第六章:美好的人生
凌楚楚说罢,足下生风地往里面走去,一路走到屋里,走到大夫人面前才停下。
凌楚楚挑白菜似的将轻慢的眼光在大夫人身上来回了扫一阵,“你是谁,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凌楚楚冷淡地问过大夫人,却将凌利目光往大夫人身边的赵妈身上扫去,赵妈被她这么一看仿佛被撕开伤口般心头一振,自觉低头避开。
赵妈早就把自己被凌楚楚教训的事情说给了大夫人,大夫人原本对于此事也觉得不可思议,直到见了凌楚楚,她才完全相信了赵妈——这丫头往日连正眼都不敢看她,如今竟然敢用这样不敬的眼神跟她对视,还问出这般奇怪的话来,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她到底是真不记得,还是装的?
可细想以这丫头昔日的胆量,又不至于如此,难道凌楚楚被三王爷大婚的事刺.激得神智不清失忆了?但她分明能从凌楚楚的眼中读出敌意,并且对方丝毫没有掩饰和收敛的意思。
“真是无礼,胆敢这样……”大夫人随行的丫环出来斥责凌楚楚,却被大夫人抬手阻止。
“你问我是谁?连我你都不认得了?”大夫人盯着凌楚楚淡淡地说着,看着凌楚楚那张随着年岁渐长而愈发动人的脸,心中有说不尽的怨恨不甘,但她身为朝庭命妇的修养使她表面上看不出半点端倪。
凌楚楚知道大夫人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如今没有靠山也没有跟大夫人斗的筹码,也不愿跟她硬碰硬,便放缓了语气,“恕我冒昧,还真是不认得你,我这清兰苑贫寒来往之人稀少,像你这样的贵人突然造访,简直让我受宠若惊,夫人是何身份,何不赐教楚楚?”
跟进门的小桃走到凌楚楚身侧慌忙施礼,“奴婢见过大夫人!”
凌楚楚这才恍然大悟般扯出个虚伪的笑,“原来是大夫人来了,恕楚楚我未能远迎还令夫人久等了。”
凌楚楚话音落下,目光又转向赵妈,“大夫人来了也不知道伺候茶水,光会干站着,是想让我这个做主子的凭白背上礼数不周的罪名吗?”
赵妈被教训怕了,连连认错,“四小姐息怒,老身这就去沏茶!”
大夫人却道:“不必了,我不喝茶,这次来是有事问你。”她仍旧看着凌楚楚,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疑惑,“赵妈身上的伤是你刺的?”
凌楚楚脸色一阴如实回答:“这个贼妇人胆大包天,竟敢拿馊馒头给我吃,还打碎了茶杯,可不该罚吗?”
凌楚楚睨了赵妈一眼,赵妈心虚地垂头不语,她走上前去,赵妈当即惊慌退后。
大夫人闻言转头瞧了赵妈一眼,“赵妈,果真有这样的事?亏你还是伺候了四小姐多年的老人,怎么这么糊涂,楚楚身子本来就弱,稍有差池就是性命攸关的事,你这样不仔细,挨了罚也好长长记性!”
呵,真是戏精,那泥巴馒头的事岂是赵妈糊涂这么简单?大夫人还当凌楚楚对以前的事情一概不知呢?
“大夫人怎么知道赵妈身上的伤是我刺的?”凌楚楚看着赵妈的眼神添了几分狠毒,“好你个赵妈,自个儿犯了错挨主子的罚,心有不甘就跑到大夫人面前去喊冤,你是觉着我这个主子不配管你了是吧?”
“这倒不怨她,是我先问她她才说的。”大夫人替赵妈澄清了一句。
赵妈连连点头认错,“老身知道错了,四小姐莫怪。”
凌楚楚继续说道:“无规矩不成方圆,相府是大户人家,必定是有家规的,只是楚楚不大清楚,正好也问问大夫人你,如此刁奴,大夫人觉得该如何处置?”
原来的凌楚楚在清兰苑一向过的便是畜.牲日子,在所有知情人面前她是最低.贱的人,可是她如今昏迷醒来似乎是忘了往日的事一般,言谈举止之间竟有了真正的官家千金那种气质,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再配合赵妈那副惧怕凌楚楚的模样,让在场的人都茫然了。
大夫人沉默了一阵,将目光落在小桃身上,小桃才后知后觉地禀告,“大夫人,四小姐她一醒来就失忆了,奴婢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失忆了?”大夫人的眼光笼住凌楚楚,难怪她的眼神情态言行都变得这样陌生,简直像换了个灵魂。
“大夫人不必担心,我虽然失忆了,头脑却清醒得很,往日的事情我今后肯定都会记起来的。”
凌楚楚望着大夫人一笑,大夫人却皱起了眉头,凌楚楚接着说道:“话说回来,大夫人觉得赵妈应该如何处置呢?”
“她犯了错自是应该受罚,只不过你的手段残.忍了些,我们相府对待下人向来宽厚,赵妈已经吃过苦头,这次就算了,往后她犯错你大可扣她的工钱就是,她也是府上的老人了,你多少也体恤着些。主子罚下人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动不动就见血实在欠妥当,让旁人知道了影响相府的名声。”
连一个死了娘的庶女她都容不下,还好意思说什么待人宽厚?凌楚楚讽刺地牵起嘴角,又悄然恢复了冷漠神情。
“大夫人所言极是,楚楚知道了。不过这赵妈好似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么个主子,楚楚想请大夫人另给她安排个去处,也免得我见了她心烦,她伺候着我也为难,夫人意下如何?”
死丫头,这一觉醒来性情大变也就罢了,如今还敢挑三拣四?大夫人心中暗自恼火,面上却仍然平静祥和。往日她在凌楚楚面前也是这样表现的,背地里却纵容着赵妈对原主尽情虐.待,如此一来,到东窗事发时她也好推诿罪责。
“你要换人倒是小事,只是赵妈再怎么不是也在你身边伺候了十几年,她最清楚你的习惯好恶,若是换了旁人难如你意岂不是更加麻烦?她是有错,只是罚也挨了血也流了,对她的教训也足够了,可也得给她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不是?她若再犯错,你就直接赶她出去,看上院里哪个妈妈便带回来就是。”
凌楚楚晓得大夫人打的是什么算盘,她也正好改了主意,就在此时那赵妈也跪下求她,她便顺势给了赵妈一个机会。
毕竟这赵妈挨了她一顿收拾,纵然心有鬼胎,到底是畏惧着她的,管教起来也省些心,暂时留下用着也无妨。
“往后你要是再犯错,可别怨我赶你出去,听明白了吗?”
“老身明白了,谢夫人,谢四小姐开恩!”赵妈妈连磕了三个响头。毕竟磕头可比挨簪子扎轻巧得多。
“这会子光顾着训赵妈,倒把正事忘了——大夫人今日来找楚楚,可有什么要事?”
见大夫人未答。凌楚楚故作惊奇,“难不成大夫人这次来就是为了赵妈的事?”
堂堂相府大夫人为了帮奴婢伸冤特地跑到庶女屋里,这事不光彩,何况大夫人的目的不完全在此,只好假仁假意地说道:“我是听说你醒了,便过来瞧瞧你身体恢复好了没有,看你脸色苍白,想必还未恢复好,一会儿我派人请大夫来替你诊治。我看你院里冷清,再拔两个丫环过来伺候你,也免得再出今日这样的差错。”
“既然如此,那楚楚就谢过大夫人了。”
不用想凌楚楚就知道大夫人留下赵妈又拨来两个丫环是有什么居心,不过她倒不慌,大夫人再怎么拿她当眼中钉也不会在府里明目张胆志弄她,她在明面上还能摆摆大小姐的架子,至于她们暗地里使的那点手段,她有的是法子去对付。
大夫人临走之前瞧了小桃一眼,对她嘱咐道:“四小姐失忆了,你照顾她要更加仔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你心里应当清楚,不懂的事情多问问赵妈。”
小桃诺诺点头称是。
“四小姐……”
“又叫四小姐?”
小桃连忙改口,“老大,你刚刚吓死我了,还好大夫人她没同你计较,否则……”
凌楚楚也不知小桃的突然停顿是何意思,但她却冷眼看向一旁的赵妈,“没事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赵妈行了个礼后如蒙大赦地走了出去。
凌楚楚转头重新望着小桃,问她道:“小桃,你与我好好说说从前的事。”
”这……“小桃有些为难,大夫人刚才分明就是在警告她不准跟凌楚楚说以前的事。
“小桃,连我的命令你都不听是吗?你就不怕我把你从丫环那里抢食盒的事情抖到二姨娘面前去?”凌楚楚不喜欢磨磨蹭蹭打感情牌,对付小桃这种性格的人是要来硬的。
“不要啊老大!我说,不过你千万不要告诉……”
凌楚楚往小桃脑门上弹了一记,白眼瞪之:“你是不是傻,我们俩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大夫人走后不久,果真有两个丫环被赵妈带进屋里来。
“四小姐,这两个是大夫人安排过来的丫环,从今天起她们负责照顾你的起居休养,老身先下去了。”赵妈说完便转身离开,她是一秒钟都不想跟凌楚楚多呆。
两个丫环齐齐施礼,“奴婢秋月见过四小姐!”
“奴婢秋萤见过四小姐!”
这两个丫环一个清秀可爱,另一个虽有些英气却也生得端正秀丽,凌楚楚将她俩瞧了一个仔细,点了点头,“让你们来伺候我这个庶出的,委屈了。”
“四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四小姐虽是庶出,身子里到底流的是丞相大人的血,与嫡出小姐也是一样的,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四小姐的。”秋月生得娟秀,口齿也很伶俐。
凌楚楚一挑眉,显然不吃这套:“你这话敢在大小姐和夫人面前说吗?”
秋月吃了瘪没敢接话,只道:“奴婢嘴笨,还请四小姐担待。”
那秋萤在一旁愣着,也不说话,只是垂着头,凌楚楚接着说道:“大夫人叫你们到我这儿来,可对你们有什么吩咐没有?”
“回四小姐,大夫人吩咐我们二人好生伺候四小姐,不可懈怠。”秋月又回她道。
“哦,没有别的?”
“别的?”秋月有点疑惑,“没有了。”
“真的没有?”
秋月茫然摇头,“回四小姐,大夫人只是将我们二人派来伺候四小姐,并无别的嘱咐。”
凌楚楚淡淡道:“是吗,那就好。”
两个丫环尴尬地沉默了,那秋月又说道:“对了四小姐,夫人让我们请了大夫来为四小姐诊治,奴婢这就去叫大夫进来。”
大夫替凌楚楚把了一脉,开了些滋补的药方便离开。
“四小姐,若是没有别的事,奴婢这就去药房抓药了?”秋月自己请命。
“去吧,让药房的人仔细着点,要是出问题谁也担待不起。”凌楚楚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眼看向秋月,伸手递送药方的时候却又说道:“对了,赵妈今早被我拿簪子刺伤了,也叫药房拿点金创药来。”
言下之意,要是出了问题,赵妈就是最好的例子。
秋月连连点头,“四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秋月走后,秋萤在一旁陪侍,凌楚楚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小桃找来的女训,一边同她尬聊。
“你来相府多久了?”
“回四小姐,秋萤来相府快三年了。”
“多大了?”凌楚楚接着问。
“回四小姐,奴婢今年十八岁。”
“你都十八了?”凌楚楚不怀好意地盯着秋萤,看似面无表情,眼里却蕴着不明的意味。
秋萤沉默了一瞬,才有些无奈地说道:“回四小姐,奴婢是弃儿,从小吃苦所以身子单薄。”
凌楚楚抬杠道:“可你的个头一点也不像营养不良,这是何故啊?”
“秋萤自己也不知,兴许是双亲个头都不小,遗传的。”
“哦。”
凌楚楚漫不经心地一扯嘴角,低头继续看手里的书,心中却暗喜,这大夫人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她派到清兰苑的卧底一进门就让凌楚楚抓住了把柄。
只不过现在时机还没有到,她得继续观察观察这两个丫环,找个机会把他们两个的七寸给拿得死死的。
明媚的阳光照进了清兰苑,照进凌楚楚的屋子,她坐在床上悠然翻看着女训,而两个丫环则忙着收拾屋子。
这本女训虽然写的都是些妇道贞洁之类的糟粕,但好歹上面的字够凌楚楚学一阵子的了。她从前也研究过古代文字,但并不完全认得,因此在看这本女训时有些吃力,但尽管如此她还是相当庆幸这个陌生国度用的文字竟然和中国古代相差不大,这给她省了不少心。
时近日暮,屋子里已经收拾得焕然一新,柜子桌子擦得光洁再铺上精致绣垫,放上了简单的花瓶和小摆设,帷帐被褥都换了新的,床边一只莲花香炉,檀烟袅袅轻轻。这样的屋子虽然不华丽却也十分雅致,比起先前的空荡阴寒来已是云壤之别。
继而丫环们围着凌楚楚替她量身,说是大夫人嘱咐过要为她裁新衣裳。
凌楚楚默默受着,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原主昔日的生活过得实在太凄惨了,不仅得不到父母的疼爱,受嫡母和兄姐欺压多年,还像畜牲一样被恶奴任意打骂使唤,饱受饥寒多年,苦苦地活到十五岁,却因为一次偶然邂逅了三王爷而倾心之,为那人思念煎熬,甚至自断性命。
凌楚楚怜她年轻早亡,也怨她令自己到了这具身体里,只能够继承她留下的不幸,却又觉得原主死去也是一种解脱——但不管怎样,她既然成为了原主,就会用原主的身体好好活下去,代她去创造一个美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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