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出塞之法

虞雁回的发问，登时点醒了二人。盛唐时节开放包容，气象弥新。对于各地之间商贾、民间的往来没有太多限制。不过若是想要通过关卡去往塞外，若是没有通关文牒，可多半要被守关士卒当作细作抓起来拷问一番了。

  自从安史之乱后，各地对于民间往来皆是展开了不同程度的限制。以往极少设卡盘问的地方，如渡口，如今也皆是安排了官吏盘查往来人员。

  杨胜愣了愣，思虑片刻，犹豫着道：“我常听人说，若是往北出塞，在关城左近，总有些小官小吏以为他人办理通关文牒谋取钱财。小人不若前去碰碰运气，多半能找到门路……”

  “杨兄此言差矣，常言道未雨绸缪，若是应山寻不得药，此去路途千里，须得事先做好打算方可成行。”

  对于陆见与虞雁回的劝说，杨胜心中倒也是深以为然。只不过此时在明面上，他是一个已死之人，自然难以大摇大摆地拿着通关文牒出入塞上关卡。

  其实杨胜有自己的盘算，他早就听闻边塞之地，有不少粟特人，凭借着人脉充当接引人，将没有通关文牒的人从暗道接引出境。但传闻之中，有言及个别胡人冒充这些接引人，将人带出境之后找个僻静之处杀人劫财。

  杨胜正是考量到这些情形，才没有将自己的打算同陆虞二人如实相告。自烟儿患病之后，杨胜素来我行我素，否则也不会走上贼盗这条路。

  “陆医监可有什么好办法？”虞雁回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主意，便将目光投向了陆见。

  “陆某以为，有两个法子，其一，便是寻人伪造通关文牒，杨兄通关之时，使些钱物，蒙混过去便可。”

  “第二种呢？”虞雁回听了陆见第一个方法，便觉有些不够可靠，便连忙出言询问另一种方法。

  “其二，便是去商队之中当个随从，让商队将杨兄送出塞外。商队常常往来各地，加之幕后掌柜都会给各个关卡定期上交钱财寻求庇护和通行上的便利，因而对于商队成员，不论哪里的关卡，都不会过多为难。”

  “这个法子倒好！”虞雁回闻言赞道：“不过，要怎么寻这往来商队呢？”

  “方才我们喝酒那个赌挡，老板倒是个妙人，三教九流，贩夫走卒，都与之十分相熟，我等大可以请他帮忙，寻个商队，再将杨兄塞进去，杨兄平日再多打点打点众人，应当也不是难事。杨兄以为如何？”

  杨胜听闻陆见之言，略一思索，连连点头：“陆医监这个主意好，杨某在商队之中，也可以多打听打听这‘合荻叶’的下落。”

  “既然如此，我等便就此说定了，明日杨兄好生陪陪烟儿，我便去寻孙镇，将此事说与他。杨兄今日无处可去，不如暂住在我家中，如何？”

  “那便叨扰医监了……”杨胜闻言，一脸感激。

  陆见与杨胜将虞雁回送回家中，便趁着尚未宵禁，从各里坊间的小巷穿行回到家中。陆见安顿杨胜在侧屋睡下，便回到家中。阿魏听到陆见回来，连忙起身相迎。

  “阿兄今日怎的回来如此晚？”阿魏问道。

  “今日有些事，耽搁了一下。”陆见一边回答，一边行至屋角的木箱旁，拿出怀中一张五万钱的钱柜兑票，塞入木箱中。

  这兑票是方才孙镇悄悄塞给他的。陆见愕然之余，始知孙镇等人苦寻他，原是为了此事。但陆见也并不曾想到，这些歹人的家底，竟然如此之丰厚。

  他起先以寻一桩富贵之名，诓得孙镇等人出手帮忙，本是临时起意。却不料歪打正着，令陆见在感叹之余，也颇感幸运不已。倘若这伙贼人太穷，他以后怕是无颜再见孙镇等人。

  如今虽然波折频出，但总得来说还算得上是诸事顺遂，陆见在心中，倒也没有什么更高的期望了。

  最近委实是个多事之秋，疲于应付各种状况，令陆见一闲下来便觉得疲累不已。倒在床榻上之后不到半炷香的工夫，便传来了鼾声。

  次日一早，陆见起床之后匆匆吃了几口阿魏买回来的烧饼，随即便直奔赌挡。孙镇也刚刚起床，昨日陆见等人离去之后，他与褚英余灏几人还喝了一会。此时方才觉得那柚子酒喝多了，劲道也不小。即使过去一夜，自己仍是觉得晕晕乎乎。

  孙镇熟练地打开赌挡大门，正准备将招牌与桌凳摆好，却讶然发现陆见正站在门外，连忙将陆见迎了进来。

  “孙郎君，陆某有一事相求。”陆见神色急切：“此事甚急，还请郎君今日便经办此事，郎君若有要求，尽可向陆某提。”

  “何事如此着急？”孙镇印象中，陆见每每都是谋定而动，除了上次姜小芸为歹人所劫事发突然，极少见他如此匆忙。

  “是杨胜的事……”陆见说着，招呼孙镇来到屋内一角，压低声音道：“如今烟儿病重，恐怕时日无多。但虞医士言及塞外草原上，有一稀有草药，可治烟儿咳喘，杨胜便欲前往寻药。只是如今他身份尴尬，出塞又需通关文牒……”

  “陆某想了个辙，打算找一游走本地与边塞的商队，让杨胜进去充任随从，便想请孙郎君帮帮忙，看看有无需要人手的商队……”

  孙镇听闻陆见所请之事，沉默片刻，抬头问道：“杨胜会些什么？医监知晓，这商队当中，可不养闲人……再者，杨胜这身份也有些尴尬。这从商之人，最忌贼盗，倘若杨胜身份为他人所知，只怕为人所不容……”

  “杨胜如今迫切想为女儿治病，况且他先前偷盗所得资财，陆某已为他匿下一部分，杨胜已毫无必要再行贼盗之事。稳妥起见，陆某定会再行叮嘱一番。何况杨胜久在市井之中，颇为精通杀价之术，对于所经之地，亦能过目不忘，如此才能或许于商队有用？”

  “既然医监开口为杨胜作保，我便去试问一下。”孙镇言罢起身：“这些日子，医监务必注意，让杨胜隐匿行迹，万万不可为他人所见。”

  将事情交托完毕，陆见匆匆辞别了孙镇，又马不停蹄地向大牢行去。牢中，还有一件至为重要的事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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