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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往事如风


一行人中,青熙显得格外开心,因为若水带大家走的路,正是青云山方向。

  若水见无人跟踪,便温声解释道:“我们去青云山,因为莲花姑娘昏迷前,指的方向正是青云山。那个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要我们不给他想要的,他定会穷追不舍。至于那张纸那段话,其中深意,令人探究。”

  转眼间,一行人来到了青云山山脚下,青熙欢呼雀跃道:“若!去我家住好不好?我很希望你们来我家做客!”

  紫苏和红樱也很期待去青熙家做客,因为这一路上,青熙一直和她们说她家地理位置是多么优越,周围是多么的灵气十足。

  若水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小熙,麻烦你为我们带路了。”

  青熙笑得更加肆意:“诸位肯下榻寒舍,对我来说荣幸至极。请跟我来,定会让大家不虚此行!”

  大家在青熙的带领下,来到了她家门口。青熙看着许久未归的家,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推开大门,见原本整洁干净的庭院,如今变得乱七八糟的,屋内也是一片狼藉,她叹了口气,认命般坐了下来。

  紫苏和红樱见青熙郁郁寡欢,相互使了个眼色,便开始动手整理打扫。

  而若水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莲花姑娘,亦是叹了口气。等了半天,见她仍没有苏醒的迹象,若水便将其抱到了青熙家里的内室。

  若水将莲花姑娘安置好以后,便走了出来,拍了拍青熙的肩膀。

  青熙故作坚强地笑了下,眼中依旧弥漫着抑郁之色。

  若水低声安慰:“很多时候,错并不在你,所以无需太过难过。事情过去了,便让它过去吧。有些人就是心怀恶意,即使你掏心掏肺,付出一切,他也不会被感动,反而觉得理所当然。你已经足够好了,做的也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人心易变。没有利益冲突时,大家都可以称兄道弟、饮酒作乐,但一旦关乎到个人利益得失时,有些人便会露出本来面目。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提前认清、提前识破,能避免更大更多的损失和伤害。人生苦短,有些事,不必一直记得,我们只需记得值得让我们记住的人和事。”

  青熙抹了把眼泪,轻轻抱住了若水。在若水身旁,她总能感到温暖和安心。若水的安慰和陪伴,可以让她不再彷徨无措。是啊,事已至此,就让不愉快的事过去吧。害她的人,玄元和玄离,早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她也被若水救了回来,所以这不开心的往事,就彻底翻篇吧。

  青熙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跑了出去。若水宠溺地摇了摇头,又笑了笑。

  红樱甚是好奇地问道:“姑姑,青熙这是怎么了?怎么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她啊,是为我们出去找吃的去了。每次有人来她家做客,她必定会热情款待,把山中那些奇珍异果都摘回来,与人分享。”

  红樱蹲在若水身边,继续问道:“姑姑,莲花姑娘还好吗?她怎么又昏了过去?她身上是不是有内伤呀?我这里有一颗樱花丸,要不要喂给她吃下去呢?”

  “红樱,她暂时还不需要樱花丸,你且把它收好。莲花姑娘是个苦命人,她经历了太多的不幸,但心中的善念,从未被磨灭。”

  “姑姑,莲花姑娘为什么不肯实话实说呀?是不信任我们吗?”

  若水摇了摇头,轻声道:“她并非对我们心生警惕,而是怕累及我们。伤她之人,必然是有着显赫的身世,从那两个蒙面人不凡的身手来看,我们也可以窥得一二。”

  红樱眉头紧皱:“姑姑,若她迟迟不肯将实情告知我们,我们又怎么为她伸张正义呢?”

  若水抿了口茶水,又抬头看了看远方,淡淡地说道:“快了,善恶到头终有报。”

  握在手中的沙终究会随风飘散,拼尽全力遮掩的真相也终究会浮出水面。为了一己之私而杀害至亲者,不得善终。拼命美化,用力神化,妄图想瞒天过海,最后发现,水中捞月,忙来忙去,却是一场空时,会不会觉得无比讽刺呢?

  若水站在门檐下,远处崇山峻岭,烟雾缭绕,而近处,亦是错综复杂,扑朔迷离。夜色深沉,她拿着一壶酒,与悬挂在天边的明月遥遥相望。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青熙提着一大堆瓜果蔬菜回来时,见到此情此景,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这首词。

  若水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将酒壶收起,顺手将她采摘的奇珍异果接了过来。

  红樱和紫苏也围了上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若水拿起一个黄色的小果子,盯了半天,点了点头。

  红樱好奇地问道:“姑姑,这是什么?是有什么神奇的效果吗?”

  若水耐心解释道:“这是感心果,莲花姑娘吃下以后,会暂时有一定的灵力,我们再协助作法,定能成功。”

  若水话音刚落,莲花姑娘便醒了过来,她慢慢走下床,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配合大家,将真相一五一十告知。

  莲花姑娘将感心果一口吞下,若水又让她服下一颗丹药。她先是轻轻划破莲花姑娘的手指,将鲜血滴在缥缈镜上,然后又将一张符纸贴在莲花姑娘身后。

  做完这些,若水便用杯中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个八卦图,然后将指尖划破,滴一滴血在八卦图中间,嘴上开始念起咒语。八卦图忽然发射出黄色的光芒,若水见状,马上将带有鲜血的指尖按在莲花姑娘眉心处。八卦图闪现出耀眼的光亮时,若水将缥缈镜放在八卦图上,刹那间,电闪雷鸣,尘封许久的古镜,像是被唤醒了般,发出凄厉地叫声。

  莲花姑娘已经是昏迷不醒,她的身体里忽然冒出一缕白烟,青熙刚想上前一探究竟,被若水制止住了。

  那缕白烟,像是终于要大仇得报似的,毫不迟疑地扑向了缥缈镜中。

  紫苏开口问道:“姑姑,这个阵法不仅需要天时地利以及法器宝物加持,还需要对方放下心结,完完全全信任施法者是吗?”

  若水点了点头:“是这样的,青云山是灵山,风水极佳之地。当事人放下心中防备的枷锁,决定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时,配合感心果,再加上八卦阵,一股强烈的意愿会飘向缥缈镜,与缥缈镜结为盟友。缥缈镜作为神镜,本应是仙人持有的法器,但因为一些不愉快的变故,最终流落人间,从此下落不明。缥缈镜会助我们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以莲花姑娘的第一视角,展现事情的经过,这样便可以找出作恶之人,将其绳之以法。”

  青熙蹲坐在地上,好奇地问道:“既然缥缈镜流落民间多年,经过如此漫长的岁月磋磨,它会不会神力不再了呢?我曾经见过很多厉害的法器,如果见识过太多的人心险恶,它便会以自杀式封存起来,不再展现出强大的力量了。”

  若水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补充道:“它其他的功能可能会减弱或者故意封存起来,但还原当事人曾经的经历,还是没问题的。”

  红樱拿起来一颗果子,边吃边问:“姑姑,既然缥缈镜是天界神物,为什么没有神仙来寻它呢?天上的神仙发现宝物丢失,难道不担心和着急吗?”

  若水似笑非笑地抬起头,看了眼头顶的苍穹,对红樱提出来的这个问题,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手轻轻点了下缥缈镜,随着波光流转,莲花姑娘的过去,开始在镜中闪现。

  年幼的莲花姑娘,被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女人牵着手,走在越来越荒凉的山郊野岭中。那时的她,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嘴里啃着一块烧饼,吃得津津有味。丝毫不知道,她的人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牵着她的女人,见四下无人,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便告诉她自己回去拿点东西,让她坐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

  莲花姑娘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朝着那个女人毫无防备地笑了笑。

  女人一步三回头,最后狠了狠心,越走越远,彻底消失不见了。

  莲花姑娘不敢乱动,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天色渐晚,四周蚊虫开始围了上来,她想发出声音赶走它们,却发现徒劳无功,只能不停地挥舞着手臂。

  夜色越来越深,一阵阴风袭来,原本围着她四处乱转的蚊虫,像是发现了潜在的危险,忽然成群结队地离开了这里。

  莲花姑娘手里还握着半块没吃完的烧饼,寂静的深夜,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想呼唤女人快点回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听到了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其中还伴随着凄厉的尖叫声,她蜷缩在草丛里,祈祷怪物不会发现自己。

  躲了很久,她慢慢地探出头,正以为自己平安无虞时,她感到有人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本以为是抛下她的女人回来了,开心地转过头去,却发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凑了过来。

  莲花姑娘见此情形,汗毛竖立,面如死灰。极度恐惧之下,她晕死过去了。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等她醒来时,看到干净的床铺,温暖的房间,便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极乐世界。

  此时门被轻轻推开,莲花姑娘害怕不已,她以为又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便假装依旧昏迷不醒,还顺手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不敢朝门口多看一眼。

  随着那个人慢慢靠近,一股桂花的香味扑鼻而来。那个人摸了摸莲花姑娘的额头,叹了口气,有些愤愤不平地骂道:“姐姐,为什么凡人会不顾骨肉之情,亲手残害自己的孩子呢?这次要不是我们出手相救,这个可怜的孩子,早已经成了那无脸妖的手下亡魂了。”

  “竹青,无脸妖有心害人是真,但这个小孩子的母亲是不是有意抛弃她,还不能确定。”

  “姐姐!我们跟了她们一路,难道你看不到这个孩子母亲脸上的算计吗?她将孩子抛下时,愧疚、纠结、如释重负,都写在了脸上。显而易见,她就是故意而为之。”

  “那你能说说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吗?如果想杀了自己的孩子,那为什么当初又要怀胎十月将她生了下来呢?”

  “姐姐,我虽不是凡人,但我知道,很多凡人,并不是真的因为爱孩子而选择生孩子。有些人把孩子当做自己走不动时的拐杖,有些人生孩子是想倚仗孩子未来可以翻身,而有些人生孩子是为了保住自己在丈夫家的地位。总之,凡人生孩子,和妖不同,总是带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小心思。”

  “那依你看来,那个凡人为什么要丢弃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姐姐,这显而易见,你看一路上,这孩子没说一句话,只知道点头或者摇头。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应该是个不会开口说话的人,所以才会被她母亲这么对待。”

  “既然嫌弃她先天残疾,为何不将她送给其他人抚养呢?将她置于这无脸妖出没之地,岂不是相当于羊入虎口?”

  “寻常之人,会这么做,但也有些猪油蒙心之人,会不走寻常路。民间流传一种说法,送女献祭给无脸妖,可以助求子成功,且能保佑这家后人中出大富大贵命格之人。一般妇人,根本不会带着年幼的女儿走这么荒凉的路,且也找不到无脸妖出没之地。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在出发之前,就找了高人指点,才会一路慌慌张张、左顾右盼。你看她离去时,从她那副如释重负的神情,便可窥得一二。我们等了那么久,希望她迷途知返,能返回来带走她的女儿,但她真的是铁石心肠,一去不复返。幸好我们及时返了回来,击退了无脸妖,否则这个可怜的孩子定是在劫难逃。”

  “人,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无情呢?又或者说,这只是个例呢?我相信这世上,还是会有好人的,不可太过于极端,亦不可因为这种个例,而有失偏颇,从而对凡人心怀偏见与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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