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不偏不倚

李乘风不是不给面子，而是这个电话他不得不接。这是他老丈人打来的，别说是什么于主任，即便是市长到来，李乘风也得去接这个电话。

  李乘风在走道上就按下了接听，一边走一边问候道，“谢伯伯，这个时间打电话，您还没吃饭吧？”

  “乘风，说话方便吗？”

  “方便，我正在岭南和朋友吃饭，出来接的电话。”

  “我还在京都没回去，刚才韩波给我打了电话。关于陆宗旭这件事，目前高层还在控制着消息，但发展的苗头已经很明显了。”

  李乘风心中一惊，“谢伯伯，您得劝劝他？韩书记应该能听您的。”

  “乘风，目前的情况还不好说，如果上面念在陆老一生的操劳给他留一份尊严，或许此事会到此为止。即便是牵连，刘鑫源也只是他体系中的编外人员，并无大碍。”

  “那韩书记要是不做切割的话，会不会~。”

  “不说这些了，我给你打电话是要通知你一件事。节假日之后，中央和省里要组建联合考察组分赴山河省各地。你们凌渡是重点，而且上面有你的名字，考察组成员应该会找你单独谈话。乘风，县市级干部的升迁，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有些话一旦说出来，从上到下得罪的是一个体系，有些人甚至还会往我身上联想。所以，该说什么一定要慎重。”

  李乘风这才明白老丈人给他打电话的真实意图，看来谢伟国也是怕他一不小心吐出个象牙，得罪了某个人不算什么，但得罪一个体系的话，连谢伟国的日子都不好过。

  “谢伯伯，您放心，真要是找我谈话我都说好听的，咱谁也不得罪。”

  “我就怕你小子不知深浅，调查组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老油条，你的话可是代表着部分民意，一句话被他们抓住了把柄，就会被无限的放大。到时候，明明是上面的意思，也会归纳到你的头上。”

  “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会格外小心。”

  李乘风挂断电话，心说到了老丈人那个级别居然还会害怕，看来派系的纷争确实不简单。就像上次陈进面对他一样，两个人虽然职务上有着天壤之别，但最终陈进还是败下阵来。派系间的纷争不看官职大小，而是看你在棋局之中的妙用。哪怕是一个小卒子，关键时刻也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李乘风回到房间，于主任与陈院长已经离开，看着哥几个的目光，李乘风解释道。

  “我可真不是故意的，这个电话是我老丈人在京都打来的，我不能不接。张远，于主任没因此而生气吧？”

  张远苦笑道，“生气到不至于，其实于主任是知道刚才发生了点误会，专门过来调解两句。既然你不在，我这个当哥哥的就帮你应了下来。乘风，你不会嫌我多事吧？”

  高展也跟着劝道，“乘风，车子已经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既然于主任这么大的领导都出了面，我看就算了吧。”

  李乘风看了一眼没说话的周岩，笑着对张远二人说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而已。既然张哥都答应了人家，那还说什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来吧，咱们继续。”

  李乘风给了张远面子，他可以成为一个官场混子，但人家还得要进步，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真的去把几位市长都惊动。况且李乘风知道于力主任与韩波之间关系确实还行，韩波在秘书处的时候两个人经常来往。

  高展终于松了口气，赶紧给李乘风倒上酒，“乘风，能让堂堂法院院长来赔礼，在咱们岭南科级干部之中，也就是你了。来，我得跟你喝一杯。”

  周岩看了看李乘风，歉意的说道，“我也跟你干一杯，于主任都出面了，是要给他一个台阶。”

  李乘风笑道，“别一个一个的来了，大家一起吧，又不是什么大事，都高兴着点。对了，我向大家宣布一件大事，刚才老丈人给我打电话说，年后考察组就要下来，凌渡这边有我的名字，到时候那些想升迁的领导可就攥在我的手心里了。你们说说，我是不是应该收点礼？”

  张远和周岩纷纷吃惊的看向李乘风，高展却听的有些莫名其妙。周岩给高展解释了一下，高展这才明白上面居然还要进行干部摸底考核？

  周岩调侃道，“风哥，你只要敢收，绝对有人敢送，而且还得是大礼。怎么样，要不要我替你宣传宣传。”

  “去你的，你小子这是憋着要害我。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咱跟人家没仇没恨的，干嘛要断了人家的前程。我倒是觉得，上面弄这一套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张远说道，“乘风，这可不是多此一举，其实上面就是想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咱们都是秘书处出来的人，我和老高时间久一点，应该看的比你俩透彻。我觉得这一次调整，很可能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高展一听，顿时勾引起他那爱八卦的心理，“张处，是不是有什么号外？那就说说呗，这叫资源共享，没人会传出去。”

  张远呵呵笑道，“老高，我已经向几位市长大人推荐了你，下一步岭南日报要想创收，那必须得你来当总编，这个号外惊不惊喜。”

  高展指了指张远，“以前多么实在的四科科长，如今也学坏了。”

  众人仿佛都忘了那件不高兴的事，虽然聊了一些岭南时政，但每个人都有所隐瞒，并不想往深了说。

  聚会临近尾声，李乘风看着张远说道，“张哥，你怎么来的，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开车过来的，喝的不少，得休息一下再回去。你们几个要不要休息一下，我来开房间？”

  李乘风等人都推脱有事，几个人结束了聚餐。大堂经理得知几个人要走，慌忙跑了过来，告知众人已经有人结过账了，并且代表盛达每个人还送了一个礼盒。

  李乘风看了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对着张远笑呵呵的说道。

  “张哥，那我们先走一步，回头有空咱们再聚。”

  张远走过来与李乘风握了握手，众人告辞，高展赶紧拿上李乘风和周岩的礼盒，快步跟了上去。

  李乘风的车已经停在了出口处，而且还有两名保安负责看守。

  李乘风不屑的骂道，“早知这样何必当初，真他妈多此一举。”

  周岩拍了拍李乘风，“我还想着跟着你出出名呢，这下没戏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走了过去，三人一上车，高展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礼盒。高展眼神一亮，“我说怎么这么沉，两瓶五粮液两条中华。”

  周岩抿着嘴看着前面，李乘风笑道，“老高，都是你的了，发改委那边你也该请一请领导，吃完之后也送个顺水人情。”

  “这怎么好意思，再说发改委的大领导我也请不动啊。”

  李乘风朝着旁边示意了一眼，“让周岩作陪，保证你一请一个准。”

  周岩白了李乘风一眼，无奈的说道，“行吧，等哪天你高哥请客，我去给他们斟茶倒酒。”

  高展感激的抱了抱拳，“啥也不说了，晚上在我家吃，必须得感谢一杯。”

  李乘风忽然想起一事，“对了，被那帮家伙一折腾，差点忘了正事。我一个朋友手里有个三百来万，想做点生意。老高，这事你想着点，看看弄点什么合适。”

  周岩笑道，“你算是找对人了，发改委最近的项目不少，真要有什么合适的生意，我参一暗股。”

  高展一听，脑子顿时开始活动起来，他早就有挣钱的打算，只可惜自己没钱没势。如果李乘风和周岩能参与进来，加上他手中审批的项目，那还不跟捡钱似的。

  李乘风很快开车来的高展楼下，他们俩当然不会继续留下喝酒。看着高展大包小包的拎下了车，李乘风摆了摆手直接扬长而去。

  周岩轻声问道，“风哥，谢副省长那边~有什么指示没有？”

  李乘风直接开进了人行道上找了个宽敞处停了下来，两个人抽着烟，在酒店之时很多话也不便说。

  “周岩，你说万一要是牵连到鑫源市长，省里面~会不会伸出援助之手？”

  李乘风知道刘鑫源现在靠上了周泽川，而且还把周岩拉入自己麾下当了大秘，他觉得在这件事上周泽川应该会袒护一下。

  周岩却是哼了一声，“这种事谁敢伸手，在官场之中站队问题可不是小事，我大伯又不是傻子，况且能扳倒陆宗旭的有几个，我大伯可没那个本事对抗。风哥，我知道你是在担心韩波书记，其实谢副省长那边，他应该会阻止。”

  李乘风抽了两口，叹息道，“你不了解韩书记，他这个人确实沉稳，而且也有手段，但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刘鑫源是他仕途上的贵人，扶持着走到了现在，如果上面调查下来，我相信他肯定会站在刘鑫源这一边。”

  “真要是那样，等于是自绝前程。站错了队可比贪污受贿更严重，雷霆之怒谁也挡不住。”

  说到这，周岩压低声音说道，“这两天穆燕副市长已经开始疏远鑫源市长，说不定，关键之时她还会反咬一口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谁也没想到事态会变化的如此之快，如果这次刘鑫源被牵连，我也要离开市政府了。”

  李乘风一愣，“去哪？调往省城吗？”

  “不，机构整合之后，我要去市委办公厅了。跟了两位副市长，结果两位都倒了台，像我这样的倒霉秘书谁还敢用。”

  李乘风笑道，“没准就是你小子把人家克死的，命太硬，压不住你。”

  李乘风说着重新发动了汽车，他与周岩说话倒没有什么顾虑，只是两个人级别低微，也只能是私下里聊一聊，起不到其他作用。

  送走周岩李乘风拿出手机，给大头打了过去，“大头，跟刀子说一声，凌渡那边还有些事情，我就不去金辉了。对了，我告诉你个车号，你记一下。”

  李乘风把陈院长的车号报给了大头，告诉了一下今天的经过，“这几天找兄弟们盯着点，如果看到这辆车去办私事的话，把车给我砸了。记住，找个没监控的地方，别他妈到时候我又得帮你擦屁股。”

  “这事我可是专业，那司机敢跟你风哥叫号，不但来硬的，还得送他点软的。什么大便鸡屎弄它几包，全扔进车里，我他妈臭他一年。”

  “别恶心我了，记住，不许伤人。”

  李乘风挂断电话，长长的出了口气。面子得给，但气也得出，特别是想到司机那副小人嘴脸，李乘风得让他知道再这么嚣张，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转眼间大年初七，年后正式上班的第一天，不管是领导还是职员都喜笑颜开的互相问候着。凌渡方面收到了两个重要的消息，第一件事就是赵斌升任岭南国安局常务副局长。第二件事，则是让整个岭南震动不已。凌渡县竟然作为县市级干部摸底考核的试点，考核组不日即将到达凌渡。

  韩波打电话把李乘风喊了过去，刘正刚早已在走廊上等候，看到李乘风，刘正刚高兴的打着招呼。

  “风哥，给您拜个晚年，我昨晚刚回来。快进去吧，韩书记等着您呢。”

  “正刚，我先去见韩书记，等会去你办公室。”

  李乘风打了个招呼走进了韩波的办公室，韩波也是昨晚才从省城返回，看样子是夜里没睡好，眼球之中还带着熬夜的血丝。

  李乘风关上房门走了过去，“怎么样，上面有消息了没有？”

  韩波指了指沙发，两个人走了过去，韩波说道，“乘风，目前陆宗旭已经借故身体原因，辞去了所有的职务。看样子上面还没有最终定性，估计高层也有不同的意见。”

  “您~见到我老丈人了吗？”李乘风问道。

  韩波点了点头，“谢副省长昨天跟我说了很多，说实话，鑫源市长~恐怕真要下来了。”

  李乘风吃惊的看着韩波，“不是上面还没定性吗？怎么这么快就牵连到鑫源市长？”

  韩波苦涩的一笑，“上面还顾及不到鑫源市长这个层面，只是官场之中小人居多，落井下石的更多。所以这次中央的干部摸底考核，对鑫源市长很重要。乘风，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了上去，我希望你~~能实事求是，公正的评价一下鑫源市长。”

  李乘风担心的看着韩波，“韩书记，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一点您可以放心，我还不在乎别人打击报复。不过，您最好不要参与，即便不与鑫源市长切割，做个旁观者总可以吧。不然真要是出了事，您应该比我清楚是什么后果。”

  韩波淡淡的一笑，“谢谢你的好意，即便我想置身于事外，恐怕有些人也不会答应。”

  “那您准备怎么做？我李乘风人轻言微无足轻重，但您说的话~考核组肯定会重视。您可想好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韩波看了看李乘风，“实事求是，既不顺着某些人的意思去抹黑，也不会无中生有的去夸赞。作为一名党员，又是一位基层的领导者，我们要坚守自己的信念。乘风，省委樊部长已经到了岭南，下午程书记和吴市长也要到达咱们凌渡。想必这几位领导会提前跟你们几个通通气，别人我不看好，但我相信你。”

  李乘风点了点头，别看陆大佬的事情还未传开，但市里的高层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两天刘鑫源市长算是被彻底的孤立起来，恐怕整个岭南县级以上领导干部，敢替他说句好话的也唯有韩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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