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会议的要求

那天夜里，我心绪不宁，躺在床上，心里想着村里的未来。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村民和外人对彼此的态度，我不太确定这是怎么回事。我辗转反侧，过了平时的就寝时间才睡着。在我去阿恩的小屋之前，我醒来时昏昏沉沉、疲惫不堪。他和我一样紧张，没有去制作当天的工具，而是在小屋里踱来踱去，偶尔看看地平线。我们俩都没有说太多话，也没有做任何事。

  终于，时间到了。

  其他村庄的船在日落时分抵达。当其他船只开始在我们的岛上着陆时，我和村里许多其他听说发生了什么事的成员一起在海滩上等待。我以前没有见过村里的领导，所以我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试图仔细看看其他村长。

  其他村的领导都和我们村一样的金发碧眼。几乎每个村长都拥有十到十一个符文，不过也有一些最小村落的村长只有九个符文。还有一位村长，拥有十二道符文，是我所见过的符文数最多的人类。每艘船上还有一小队仪仗队，他们大多都有八九个符文。他们和我们村里的猎人一样，有着狡猾的紧张感——仿佛时刻准备着随时战斗或逃跑。由于在森林中度过的时间，他们所有人都有一种强烈的眯眼和怒视那些说话太大声的人的倾向。

  我突然想到，现在岛屿上的战斗力很大一部分都集中在这里了。虽然那些拥有四到六个符文的人肯定能够在战斗中提供帮助，但那些拥有七到九个符文的人比符文数低的人拥有更多的法力和战斗经验，因为那些拥有七到九个符文的猎人是花费最多的猎人。他们一生都在与陆地野兽战斗。而第七符文以上，还提供了跟上高速战斗所需的感知，让人的战斗能力有了质的提升。其他村庄都派出了酋长，并有最强大的猎人作为后盾，这让我松了口气。至少，其他村子都认真对待这件事了。

  来自其他岛屿的游客很少和我们说话。各村领导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便让联系上的渔民带路。

  我们村的村民，还有其他村的游客，都朝着我们平时过节的空地走去。走着走着，其他酋长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一下外来者的营地，就好像它是一头贪婪的陆地野兽，即将扑向我们。最后，大家都聚集到了我们村子的中心。其他村长和仪仗队在队伍的最前面坐成一圈，我们村的杂种村民则坐得稍远一些。我们村长就站在这人山人海的中心，因为我们村和这件事有最直接的关系。这一次，当他站在人群面前时困扰他的持续紧张感消失了。他看起来平静、严肃、全神贯注。虽然还是有一丝紧张的颤抖，让他的一些动作暂停了片刻，但却很难察觉，很容易被归结为对大局的紧张。我不禁感慨万千。虽然村长在众人面前总是拖拖拉拉的，抽搐着，但此刻却是出奇的认真可靠。

  当其他村长有时间坐下来时，村长说道：“在其他村子的来访者问任何问题之前，我先说一下我们村遇到的情况。”

  “第一次看到这些大船是在距离我们岛几个小时的地方。这发生在更新节之后，当时我们的许多渔船都带着孩子们进行第一次狩猎。在询问了一些送孩子们出去的渔民后，我确定一位名叫法尔森的渔民是第一个看到外来者的，至少在我们村子里是这样。随后，我向二十年前加入我们村的外国人奥拉夫询问了更多信息。在渔夫奥拉夫的帮助下，我获得了尽可能多的关于梅盖利亚帝国的信息。我将在讨论结束时分享我自己的想法。其他村长有什么疑问或顾虑吗？或者我们可以听听法森讲述这件事吗？”

  其他几个村长互相看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村长等了一会儿，然后转向人群中一个我几乎认不出的男人。

  “法森，你能向我们其他人讲述一下你所看到的情况吗？”村长说道。

  “是的，村长。”法尔森说道，向村长恭敬地点了点头。他清了清喉咙，提高了音量。

  “当我和其他水手航行时，我们看到远处有一堆奇怪的巨型布料。它们看起来有点像毛皮衣服，但更大、更光滑。由于我不明白的原因，它们被固定在高高的木杆上。放下我们带着的孩子后，我们飞到那些奇怪的船上观察他们。我们保持足够远的距离，让他们感觉不到我们准备攻击他们，因为我们不确定我们应该对外来者采取什么立场。

  “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我们再次飞回岛上，向村长报告了一切。我们被指示在船上带两名猎人，以防万一，然后我们又航行回来，继续观察外国船只。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其中一艘洋船开始倒塌。

  “我们开始帮助外国水手飞回陆地，因为让他们淹死似乎是错误的。随后，有东西从深处涌上来攻击我们。我们还没有弄清楚为什么，或者确定它是什么。其中一艘异舰用某种金光斩断了海怪触手的尖端。我们不知道那道金色弧线是个人能力创造的，还是某种类似浮木的独特材料。然而，它却非常强大。与我们的攻击不同，它对生物造成了明显的伤害，并成功切断了生物触手的尖端。随后，外国船只就完成了向我们岛的撤离，不过也有一些船只先被炸成了碎片。来自深处的生物似乎很害怕我们的岛屿，尽管我不确定为什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它拒绝进入距离我们海岸一定距离的范围，所以一旦我们回到家，它就停止攻击我们。局外人登陆了我们的海滩，然后请求几天时间来处理他们的伤员和死者。他们现在位于岛的东侧。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关于这起事件的一切。”

  村长点点头，对法尔森笑了笑。  “谢谢你讲述你的经历，渔夫法森。其他渔船是否有任何要补充的内容或他们希望提出争议的细节？”

  一阵沉默后，一名猎人开口了。  “外来者的符文数量很高。船上的一些成员的符文数量与我的相当。幸运的是，他们拥有十个以上符文的人似乎并不多。然而，与奥拉夫关于梅盖利亚帝国平均符文数量的信息相比，局外人的平均符文数量异常高。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另一艘船上的一名水手开口了。

  “切断其中一根触手的金色光弧看起来像是来自一块……每艘船安装在其前部附近的某种闪亮的灰色岩石。几个外国水手立刻把手放在了它上面，在它发动之前开始向它注入魔力。我怀疑这块奇怪的岩石是一种类似于浮木的材料，当提供足够的法力时，它会做出“特殊的事情”。这意味着这不是个人能力。但我无法从我的立场上看清楚，所以不要把我的话当作绝对的真理。因为我没有第七符文，所以视野有点弱，跟上快速移动的能力也有所欠缺。”

  闪亮的灰色岩石？他们想描述金属吗？当我观看会议时，我心不在焉地想知道。奥拉夫还简短地提到，如果外来者决定与我们进行贸易，他们也许能够提供金属作为有用的交换。闪亮的灰色岩石听起来确实像金属，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不过，同样令人担忧的是，外来者的平均符文数量比预期要高。如果他们有一种奇怪的材料，可以伤害巨型海怪，还有相当数量的九级以上符文的人，这是否意味着这是一艘兵船？我很好奇奥拉夫对此有何看法，我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的嘴角绷得紧紧的。显然，这个信息对他来说是新闻，他不喜欢它。

  我看了一眼莎莉亚和菲利克斯，听了猎人的描述，他们也陷入了沉思。一艘外国士兵的船登陆我们的海岸与一艘商船或其他什么东西登陆我们的海岸的想法完全不同，而且像我一样，他们也不知道如何理解这些信息。当我们思考和倾听时，会议继续进行。

  其他一些水手评论说这些外国船只似乎无法飞行，以及他们认为这艘船的结构似乎是由什么木材制成的。还有一些人讲述了外国人的奇怪衣服——显然，他们中的许多人都穿着闪闪发光的奇怪衣服，颜色类似于橙色，但比日落的橙色更柔和。他们不知道这些奇怪的衣服是做什么用的，所以在被注意到几次后，人们大多不再关注这个细节。也有不少人将更多的目光放在了这头巨大的海洋生物身上，讨论着它的触手似乎伸向天空，或者说它的力量有多么深不可测。村长们似乎对这两件事都同样重视，向人们询问更多细节，偶尔摸着下巴思考。

  最后，当对与外来者和海洋生物的第一次遭遇的事实叙述完毕后，就轮到奥拉夫了。他走到了众人面前，然后向村长说了一遍，就像他刚才对船上的其他人和村长说话一样。他讨论了梅加利亚的历史、他对岛民起源的假设，以及他被冲上我们村庄海岸之前自己的故事。随后，他讲述了他对外来者母国军事实力的假设，以及他认为外来者会对我们岛屿上的珍珠和浮木感兴趣。不过，听到其他渔民和猎人的声音后，他又补充了最后一点信息。

  “既然我已经听到了更多关于正在发生的事情，我有两件事要添加到我之前的解释中。首先，我想指出一件事。根据我的经验，局外人用来攻击海怪的闪亮灰色岩石是一种叫做“Astrellium”的东西，这是梅盖利亚帝国可以获得的一种稀有金属。它可以让很多人集中他们的法力，然后发动一场极其强大的攻击。”奥拉夫皱起了眉头。  “最重要的是，它不能用于民用，因为  Astrelium  非常稀有且难以获得。只有由至少有  12  各符文的领导者驾驶的船只才允许携带  Astrelium  武器，它们主要用于攻城战，炸毁城墙。结合其他人的描述，我确信你遇到的是一群士兵。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个区域，但他们穿着一种叫做“青铜”的东西，这比我们用来制作工具的鱼骨要硬一点。梅盖利亚帝国比较重要的部队通常都会配备一套青铜铠甲和青铜武器，使得他们在战斗中很难受伤。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一群携带星辰武器的受损船只和高级部队会出现在我们的岛上，但我想让村长知道目前存在的外来者的潜在危险和力量。”

  不少村长皱起眉头，解析着这些信息。然后，就看到那有着十二符文的村长站了起来。

  “请问您认为渔夫奥拉夫有多值得信赖？”他转向我村的村长问道，语气平静而坚定。  “我并不是要质疑你们村子，但这个信息可能会决定我们村子里人的生死。所以，我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渔夫奥拉夫已经成为我们村庄的一部分大约二十年了。我从来不知道他是一个爱说大话的人。他很会照顾孩子，是一个优秀的渔夫，也是一个很守信用的人。”村长说。  “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谢谢您的意见。”拿着十二个符文的村长说道，然后又坐下来继续思考。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村庄？”一位拥有九道符文的村长问道。  “他们需要多少食物……我无法想象。他们每天捕捞多少条鱼？”

  “在岛屿之外，人们消灭了许多较弱的陆地野兽，并为自己占领了部分森林，”奥拉夫说。  “他们开始做一些叫做‘耕作’的事情，就是从各种食物中取出一堆种子，然后将它们种植到地里。通过每天给它们浇水，并处理杂草和害虫，您可以开始在每年年底一遍又一遍地持续收获食物。它最终为每个地区的村民提供了大量的食物，尽管它非常依赖于良好的土壤类型。例如，我们大多数人生活在岛上的沙子就不够好……”

  其他村庄的村长开始有些跑题，向奥拉夫询问外面的世界是如何运作的。奥拉夫还提到，在我们的岛屿之外，鱼通常只有成年人头的两三倍大小，这让村长们很困惑。农耕、金属工具之类的东西对他们来说也很陌生，但经过几分钟的询问，他们已经掌握了整个系统的运作方式。

  最终，村长们结束了对奥拉夫的询问，让他坐下来听村长们讨论。

  “首先，我们是否有任何证据表明外来者肯定对我们怀有敌意？”一位手握十枚符文的村长问道。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我的村长回答道。  “但是，我相信你知道我召开这次会议是有原因的。虽然还没有证实外界对我们有敌意，但这种可能性肯定是存在的。在我们确认他们的意图之前完全忽视它是愚蠢的。因此，我希望至少先讨论我们的应急计划，然后再讨论我们如何确认他们的意图。毕竟，制定多种计划来应对未来的情况是确保我们人民安全的最谨慎的方法。”

  “我说答案很明显——我们现在应该攻击他们，然后把他们全部杀掉，”另一位村长说道，这个村长有十一个符文。  “昨天你们都看到了从水里伸出来的巨大触手。这显然是海洋母亲自己发出的信号。这种生物竭尽全力无视我们的船只，同时竭尽全力压制外来者，”他说。  “这意味着外来者对我们的岛屿来说一定是坏消息。既然如此，我们就应该趁他们还弱的时候打倒他们。”

  我盯着发话的村长看了一会儿，尽量不说话。我尽最大努力对神存在的可能性保持开放的态度，因为我不知道它们是否真实。但仅凭“海洋母亲的判断”来攻击外来者似乎有些可疑，尤其是这个生物除了无视我们之外，并没有对我们表现出任何“仁慈”。我严重怀疑那东西是海洋母亲的使者，如果她存在的话。

  幸运的是，其他村长似乎并没有特别受到这种宗教倾向的争论的影响。

  “在我看来，这里有两个问题。”一名手上有十个符文的村长说道。  “首先，一个问题——如果梅盖利亚帝国，或者至少是冲上我们海岸的船只，对我们发起敌对行动，我们该怎么办？第二个问题，我们应该在他们有机会重新集结之前攻击他们吗？被冲上我们海岸的人们将我们的消息带回梅盖利亚帝国并最终导致我们的村庄被毁的可能性有多大？根据奥拉夫关于梅盖利亚帝国的故事，如果他们将全部军事力量带到我们的岛屿上来征服我们，我们就没有机会。因此，如果让这些船只离开我们的岛屿会让我们在未来遭受梅盖利亚的攻击，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确保没有人活着离开这些岛屿，从而将问题扼杀在摇篮里。”

  听到村长的第二个建议，我很惊讶。以可能给我们带来后患为由，去攻击一群尚未对我们表现出任何敌意的人，这实在是太残忍了。不过，我也能理解其中的道理。如果放走这些外来者可能会导致我们的岛屿在未来遭到毁灭，那么在威胁爆发之前消除威胁是合乎逻辑的，即使这样做是残酷的。如果其中一位外人将我的父母、小美或菲利克斯置于死亡危险中，或试图以任何方式伤害他们，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们并保护我关心的人。在外人暴露我们的存在之前将他们杀死，这肯定比这更进一步，但它仍然有某种意义。

  其他不少村长都皱起了眉头，思索着男人的话，直到一个女村长开口了。  “我要说两件事。首先，如果外来者攻击岛上的任何村庄，我愿意和我的村庄一起站出来支持他们。如果外来者真的怀有敌意，我相信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我们很多村庄世代都有贸易往来，大家彼此之间都有一定的信任。虽然距离很困难，但我一直相信，如果我需要帮助来对付陆地野兽或者发生问题，我们岛上的其他村庄会毫不犹豫地提供援助，而我也毫不犹豫地帮助他们岛上的其他村庄也是如此，如果他们遇到危机，我的村庄能够帮助他们。”只见其他几个村长都点头附和。得知大多数人都认同女村长的观点，我松了口气。至少，如果爆发战争，大家似乎都非常愿意合作。

  “但是，我也不愿意在没有挑衅的情况下攻击一群人，特别是如果我没有亲自见过他们来评估他们的性格以及他们未来可能会如何行事。外来者现在可能被削弱了，但即使所有岛屿齐心协力清除外来者并阻止他们离开岛屿，他们仍然强大到足以杀死我们许多人。在与外来者的痛苦而危险的对抗中失去一群猎人将使我的村庄处于更危险的境地，因为我们将来对陆地野兽的保护会更少。我知道很多其他村庄也有同样的情况。我不会拿村里猎人的生命冒险，除非我确认外来者将来会成为威胁。”

  我看到其他几个村长对她的第二句话点了点头。我也不确定这里的正确解决方案是什么，所以我只是观看。无论如何，我已经七岁了——他们不会询问我对此事的看法。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确保我知道村里正在计划什么。村长们继续议论着，但大多数人似乎都同意刚才说话的女村长的意见。如果真的要打架，大家或多或少都愿意合作，但他们希望在与外人发起任何敌对行动之前，先确定是否真的需要战斗。就连我们自己的村长也不否认有必要进一步评估外人的态度，因为我们真的不知道梅盖利亚帝国会对我们的存在有何反应。

  于是决定，两天后，等外来者有时间埋葬完死者，有适当的谈话和谈判心情后，村长和他们的仪仗队就去外来者营地，与他们谈谈。到那时，村长将成为我们村的客人，并会得到适当的食物和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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