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身后事
圣历814年，5月2日，旧历四月初四。
今天是异人类潮退去的第二天，也是14位勇士壮烈牺牲的第二天。
今天，曙光教会东城分会的教堂内，裴东去力排众议，为14位勇士设灵堂，举行祭奠仪式，以此缅怀他们。
按照东城旧俗，这14位勇士都有牌位立于灵堂之上，以裴东去为首的东城分会教会成员们在此代表教会出席这次祭奠仪式。
他们在裴东去的带头下，依次排列站立，朝着上方的14座牌位略微鞠躬行礼。
裴东去其实准备了一些悼词，一方面肯定牺牲者的功绩，一方面又鼓励众人不要放弃，他们一定可以在女神指引下得见光明的。
不过，看到了这几个牌位，他最终放弃了，略过了这个流程。
教会众人的身后，是包括郭明、朱芝荷在内的殷白沐的学生们和其他小队中幸存的年轻成员，他们也依次在牌位前鞠躬行礼。
他们这些幸存者，正是在这些亡人的拖延保护之下，才得以安全回城。
该灵堂将会持续一天，然后在傍晚时刻撤去，将牌位以及象征身份的物品送到位于圣城中的公墓中，将牌位放置在简易的衣冠冢前，以此缅怀。
公墓所在位置，位于圣城中的武鸣区。所谓公墓，其实就是一个极其小的土堆，而且坟前还没有墓碑。
圣城中土地金贵，公墓位置有限，需要花钱购买，且城中普通民众没有权限购买，只对修炼者开放，允许死后的修炼者埋于公墓之中。
这次这14个公墓的位置，同样是在裴东去力排众议之下，以教会的名义，他个人花钱才买下来的。
这之后，零零散散的，有14人中的亲朋好友，也有其他人前来祭拜。
……
灵堂前，秦葬姗姗来迟。
昨天傍晚，秦葬刚听说这个消息，接着就只是一声长叹，默默转身回到厨房炒了几个菜。
他将炒好的菜摆放到桌上，倒上酒，好像好友仍在面前一般，拿起酒杯和对面碰了碰，随后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所谓命运，你无法随意调换自身的角色，只能按照已经安排好的剧本继续表演下去。
自己是这样，他也是这样，都是走在路上的苦难者，只是他现在解脱了，而自己还没解脱。
秦葬先是在灵堂前鞠躬行礼，行礼完后，他慢步走到殷白沐牌位前。
看着上面冰冷的名字，他面色沉凝，没有说话，就只是这么盯着，好像透过牌位上冰冷的名字，看到了亡友的脸庞。
秦葬转身准备离去，恰好这时，他刚好看到阿尔文?兰斯洛特走进灵堂。
阿尔文没有看见他，也没有于牌位前鞠躬行礼，他盯着殷白沐的牌位缓缓走近，与离开的秦葬错身而过，然后站立在牌位前。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伤感，就只有无尽的嘲讽与讥笑，他高兴自己比他活得久，高兴那个令他心生嫉妒之人终于死去。
“嗤！”
秦葬听到背后传来的一声嗤笑，面无表情的他没有停下脚步，笔直的出门离去。
学校了解到殷白沐的家中早已经没有人了，而且出于14人对于郭明他们这帮学生的恩情，今天给他们休假一天。
郭明、陈天祚以及朱芝荷他们这批学生，正跪坐在灵堂一旁，为这14人守灵。
郭明和朱芝荷刚好面对面跪坐着，他所在的位置又刚好靠近殷白沐的牌位。
从昨天傍晚开始，郭明便陷入了少有的沉思中，像是被什么问题困住了般。
郭明想通了困惑着自己的问题，抬起头的瞬间，他看到了在殷白沐牌位前静静地看了许久的秦葬，也看到了之后进来的，满脸讥笑表情和发出一声嗤笑的阿尔文?兰斯洛特。
……
若是把每一天当做生命的最后一天来看待的话，生命已近黄昏。
傍晚时分，依照规定，教会成员开始撤去灵堂，然后捧起牌位，由圣城东佐们进入圣城，往着公墓区域而去。
这一天，郭明其实一直在等一个人，看那人会不会前来，最终的事实却是没能等到那人前来。
郭明和朱芝荷他们一路跟着教会成员来到了公墓区，由陈天祚代表全体学生们给殷白沐和三位助教以及另外的十位勇士献上鲜花。
往常的朱芝荷，根据郭明的计算，不开心不超过20秒，她就会完成自我攻略，然后展露笑颜。然而，今天一整天下来，她都没有怎么说话，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
朱芝荷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土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迷茫又或者是害怕，总之觉得很压抑，心完全静不下来。
放置好牌位，献完鲜花，最后鞠躬行礼，众人做完便从公墓区离开了。
……
“哒！”
“哒！”
“哒！”
“哒！”
一阵木棍敲击地面的声音出现，来人身穿一身青色长裙，像是特意打扮过一样，头发盘起，挽髻插笄，并且在发髻和额头上都缠绕一根白色的细长布条。
女子长相秀丽，温婉大气，就是眼睛上那一道很深的狰狞伤疤，使她失去了看这色彩世界的权利。
当然，女子本身也许并不想看到这色彩世界也说不定。
说来奇怪，目盲女子就只是这样单手拄着圆木棍，哒哒的敲地，竟然能够目标明确的走到殷白沐的墓前。
她用她那再也看不见的眼睛盯着墓前的牌位，许久之后，长时间沉默的女子总算开口说话。
她用那只有自己和那冰冷的牌位才能听到的声音，柔情地说道：“等我！”
说完，好像冰释前嫌，她的嘴角开始微微翘起，融化着自身原本冰封的心，给这个寒冷的墓区带来春天才该有的温暖。
……
夜晚时分，杂味居门前，灯火依旧通明。
“哒！”
“哒！”
“哒！”
“哒！”
身穿青色长裙的目盲女子来到了熟悉的地方，现如今，她虽说眼睛看不见了，但是，她好像仍然可以清晰的看到当初其他五位伙伴们的音容笑貌。
他们一起来到这家店用餐，一起在门前欢笑打闹。
秦葬好似知道今天晚上会有客人一般，早早的就打发掉了店小二以及其他顾客，自己下厨准备了一桌酒席，翘首以待客人的到来。
目盲女子迈步走进门内，朝着座位上的秦葬行了一礼，却是那旧时腾龙帝国已婚女子见人所行之礼，随即直接坐在了位置上。
秦葬看着她的这身宛若守寡的装扮，他原本想要说的话憋了回去，自己喝尽杯中的酒，算是一种无声的赔罪，最终只是试探性的说道。
“小婉，你的……身体怎么这样了？”
“任何事总是有代价的，想要获得什么，相应的就要付出什么。”温婉像是没事人一样，拿起筷子夹起一口菜，随后送入口中。
秦葬好像丝毫不奇怪温婉是如何能够精准地夹到菜，他先是以上次殷白沐带着学生来吃饭为切入点，然后说到了他们第一次来时的场景。
温婉平静地听着秦葬讲，然后就着这一话题，两人开始聊起过往的故事。最后，秦葬顺势问了温婉今天有没有去看望他，温婉点头致意。
“像个男人，不像之前那般。”温婉不知是释怀之言，还是一句气话。
秦葬微微张口，内心有所感应的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们两个就这样安静地吃完了这餐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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