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知情权
十四愤怒地砸向墙壁，手骨血肉模糊又自愈。
用切身之痛来发泄她心中苦闷。
素未谋面的她连死亡的时候都是淡淡的，没有仇恨，只有对生命终结的希冀。
十四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良善之人，但是在这个吃人的时代，忽然发现她过于天真。
社会稳定就要让真相掩埋吗？稳固大局就能让万千风华正茂的女人无辜惨死吗？
十四从小被灌输是“人人平等”的理念，所以她没有男女差别的概念，没有家国的概念，没有善恶是非观。
她一片白纸地来到星际时代，校长给她重新建立了认知体系，虽然收效甚微，但是她也遵守着规则。
可现在，她的秩序在逐渐崩塌。
遵守规则者，到头来却被欺被骗，被剥削。
之前她甘愿做居温手中的一枚棋子，去撬动星际陈旧的观念。
但是十四越是与位高者接触，越觉得虚伪。像是假面之下，还是面具，分辨不出真心。
这不是十四所期望的，不是她憧憬的。
这个时代需要激进者，将一汪浑水搅得沸腾，人人自危，无人敢牵扯其中。
她不想做冷眼旁观者，她想高举着旗帜，为无辜的灵魂呐喊。
【别冲动。】
朱莉检测到心跳飙升，知晓她此时心绪不稳。
“朱莉，我此刻非常想干这件事，无比急迫地想。就算结局不如人意，我也想去尝试。”
朱莉沉默片刻后，才回复她。
【三思后行。】
朱莉诞生于和平稳定的国家，她在充满信仰的土壤上成长，两相对比之下，自然知道如今的星际时代有多么糟糕。
她目睹过人性的丑陋，在星际时候被无限放大。她甚至在质疑创造者建造她的初衷。
人类这个种族，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触犯了程序禁令后，这个答案对她已经不重要了。
人类的死活，她漠不关心，她只要自由。
“姐姐。”桃桃头昏脑涨，被打晕后苏醒的症状明显。
模糊中，听见了十四与谁在谈话。
等她恢复视觉，发现十四前面只有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姐姐！”
桃桃睁大着眼睛，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眶流下。
“别看。”十四捂住了桃桃的眼睛。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桃桃拿下十四的手，紧紧握住。她心里翻江倒滚，反应在胃部，忍不住干呕。
“没事，我在这里。”
“姐姐，我害怕。不仅仅害怕变成她，也害怕你变成这样。”
桃桃握住十四的手不放，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也似在抓住那虚无缥缈的牵绊。
“嘘，不会的。”十四将桃桃抱在怀里，安慰着情绪崩溃的妹妹。
“一定会抓到他的，我保证。”
十四说话铿锵有力，字字砸在桃桃心中。仿佛是安定剂，让桃桃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唔~痛死我了。”塔克双手扶着脑袋坐了起来，他身上受的伤没有狄克和巴洛两人严重。
“醒了？”十四蹲下来，盯着塔克。
十四的双眼带着攻击性，让塔克后背发凉。
“怎......怎么了？”
“看见男的就心烦。”十四推了一把塔克，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只是在迁怒，可她实在忍不住。
十四从自己的空间手镯里面掏出药剂扔给对方。
“给他们止血。”
塔克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等十四侧过身后，看见了那具已经不成人样的尸体。
他沉默了。
“姐姐！你看这里。”桃桃抓住十四的手，指向尸体圆滚肿胀的肚皮。
刚刚她看见了细微的蠕动，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如果是还未成型的胎儿，十四能做无情的刽子手。但已经成型且要坠地的新生儿，她无法下手。
她将光脑打开，让朱莉指导她解剖。
十四的手很稳，但是尸体的肚子不是正常妇女怀孕时的状态。
她先尝试性地割开外层皮肉。
始料不及，肿胀的肚子像是泄气的皮球，一股脓液从伤口处喷射而出。
源源不断的液体流出，随之而来是股恶臭。
黄绿色的脓液浸染了地下室一角。
十四和桃桃退后一步，塔克则拖着还昏迷的巴洛和狄克远离液体，不然没有人管的两个伤者也太可怜了。
液体流干净之后，皮肉之下蠕动的动静愈发明显。
十四蹙眉，这样的情况怎么看都不对劲。
如果尸体的腹部孕育的是婴孩，流出的羊水不该是溃烂的脓水。十四割开的皮肉仅仅是表层，还没有穿透子宫。
十四踩着脓水，将刀刃送进腹部，切开以查探真相。
“呕。”
不仅仅是桃桃呕吐出酸水，塔克也受不住画面的冲击，扶墙干呕。
十四耐心地将一条条附着在内壁的白色虫子挑出来，碾碎。
悠悠转醒的狄克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行动快速地去抓十四。
十四本就在气头上，一脚将人踢翻。
受了伤的狄克，伤情加重，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你在干什么？”他认识的十四不应该是残害无辜的人。
十四用刀尖挑了一只梦蚕，摆在他眼前。
“你们联邦，就是这么做事的？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多少人无缘无故地失踪？多少人被抓起来进行交易？又有多少人被残害？”
擦着狄克的脸，十四粗暴地刀刺入墙壁。
狄克侧目，那只刀尖的虫子滑落，掉在了地面上。
而角落，那具尸体腹部爬着蠕动的虫子，白白胖胖。靠着被当成培养皿的人体滋养，壮大身躯。
“五年前，垃圾星的那场非法研究，在联邦反复重演。你们有察觉吗？你当时还没有被通缉，是联邦年少成名的军官，家族长辈也是高官，你们有把民众的利益放在眼里吗？”
“还是说，联邦星域广阔，居民众多，消失几个影响不了什么，联邦依旧能在星际傲视称雄。”
“我......我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多么好的借口。不知者无罪。”
“所以呀，那就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吧！将窗户纸捅破，闹得天翻地覆，人人自危才好。”
狄克条件反射想要反驳，但是又闭上了嘴巴。
他有什么立场去阻止改变现状的人。
“民众需要知情权。活在虚妄的假象中，还不如认清地狱的惨烈。你说是不是，狄克少将。”
十四表情不屑，言语讥讽。
狄克从小的认知，在此刻产生了动摇。
居民区火光大盛，天也渐渐明亮起来，阿瑟星又重新迎来朝霞。
“天呐，失火了！快去救火！”
“不行，火太大了。”
“那是什么？”
“怪......怪物！”
进入居民区的道路上，一排排整齐摆放着兽化的尸体，似乎是拉起的警戒线，禁止群众进入熊熊燃烧的楼区。
天空飘着灰烬，像是不惹尘埃的白雪，散落在阿瑟星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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