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大乱
“轰隆隆—”
天空闷雷滚滚，乌云变化莫测，一场暴雨在所难免。
电脑屏幕前的人，穿着白色毛衣和灰色休闲裤，金色的头发松松散散耷拉在额前脑后，柔和他锋利五官带来的攻击力。
手机在他瘦削修长的手中显得有些“娇小”，泛着白色亮光的屏幕定格在一个对话框中。
“有空的话，我会去看看小青。”
这是商淮熠得到的回复，原本他还满怀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可如今，电脑上的直播却告诉他，告诉众人——苏挽歆和唐樾琛已出国旅行，为了定下婚纱摄影地和婚礼举办地。
“哼。”
“小骗子。”
商淮熠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从喉间挤出的嗓音宛如夹杂着霜雪，冷冽刺骨。
手掌用力收缩，绷紧凸起的骨节发出吱吱声响，在手机即将撑不住变形时，它身上的压迫力瞬间一松，被商淮熠随手甩了出去。
在书桌上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堪堪在停下，此时手机的半个身子已在桌外，摇摇欲坠。
电脑上的直播还在继续，只是从刚刚唐父的发言变成现在唐老爷子发言。
商淮熠极力克制心底迸发出的暴戾，抬起手臂盖住眼睛，全身力量靠后一压，半个身子躺在办公椅的椅背中，另一只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他的食指尖如点缀雪中的红梅，上下轻敲着扶手。
对于唐氏集团给出的官方说辞，商淮熠并不相信，反而现在他可以肯定一件事——唐樾琛，人真的不在A市。
至于是不是失踪，还不能盖棺定论，但短时间内肯定无法现身，不然也不需要找这样的理由。
而苏挽歆是不是真的也跟着离开A市，他必须现在得到答案。
他与她之间耽搁太久了，他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下去。
十年的卧薪尝胆，无数次死里逃生，身上伤疤无数，可始终不敌思念之苦剔骨噬心。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放手，无论她在天涯海角，他也要去到她身边。
“苏苏...如果我能再早一点出现，是不是...”
商淮熠薄唇微动，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眼，轻声的呢喃引来一位听众。
不知何时，小青爬上扶手，缠绕上他的手腕。
冰凉的触感引起肌肤的战栗，商淮熠放下掩住眼睛的手臂，微眯着眼眸重新适应书房的灯光。
片刻后，他低下头看向手臂上的小青，眸深似海，翻涌着千思百绪。
“很快，就带你去找她。”
小青歪着头好似听懂了商淮熠的话语，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背。
/
年会的最后一项是发放员工福利，这是唐氏集团历年来的传统，而这次由唐老爷子亲自主持这个环节。
除了人均的现金福利，还将现场抽取大奖，一共五个等级的奖励，最后还设置有幸运奖，中奖名额高达千人，这将年会现场气氛再次推向沸腾的高潮。
苏挽歆坐在舞台下方第一排靠近角落的一桌，到目前为止年会一切按照流程正常进行。
现场灯光璀璨，不少舞台灯来来回回地巡扫，她低头敛下眼睫，抬起素手捏了捏眉心，高度紧绷的神经使得眼睛发酸发胀，甚至有些畏惧强光。
抽奖环节正式开始，观众席的灯光瞬间熄灭，只有留了唐老爷子所在位置的顶光，以及大银幕散发出的亮光。
参加年会的每个人手上都系了一个花圈，花圈上的吊牌写有一个号码，只要手中的号码和大银幕上出现的一致，就代表中奖。
抽奖全程随机，没有任何黑幕作假，只是屏幕上快速滚动的数字暂停遥控在唐老爷子手中，大家喊得“停”最大声，唐老爷子就会举起遥控器按下。
周围气氛热火朝天，此起彼伏的“停，停，停”在耳边炸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大银幕上，沉浸式参与这次抽奖活动。
只有坐在苏挽歆身边的徐柏野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样，手臂一伸搭在她身后的椅子上，有种将她护在自己领地内的意思。
徐柏野侧身弯腰，低下头与苏挽歆平视，眉宇间蹙起小丘，因为现场太喧闹，他不得不凑近她的耳边提高音量询问。
“怎么了？不舒服吗？”
脱口而出的话语里浸没着呼之欲出的担忧，他连礼貌性的称谓都没加，他的私心并不想和她那么生疏。
陌生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像蛛网一样紧紧包裹住苏挽歆，一呼一吸间全是他身上的薄荷烟草味。
不是橘子夹烟草，就是薄荷夹烟草，她最近是捅了什么烟草窝吗？
苏挽歆皱了皱秀翘的鼻尖，挺直脊柱不再靠着椅背，远离背后的手臂，随后又侧了侧身体，稍微离开他的圈地，而后礼貌的回应他的关心。
“我没事。”
从小到大，苏挽歆的身体从不缺乏追求者，独具慧眼的她总能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的心意。
无论是徐柏野，还是商淮熠，在她这里充其量能称得上一声朋友，至于他们的其他心思，她不会有半点回应，也无法回应。
她的情与爱早已被一人全部霸占，眼里心里都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即使他们同样是人中龙凤，可她早已心有所属，亦情有独钟，此生不换。
苏挽歆敛下眼底的情绪，垂头抚摸着中指上的戒指环。
越是人声鼎沸时，越想在他身边。
此时此刻，苏挽歆突然特别地想他，想念他温暖的怀抱，想念他身上令她心动又心安的醇厚木质香。
她戒指上的钻石，在昏暗的光线依旧闪耀夺目，刺得徐柏野的眼睛一痛，胸口里像经历了一场泥石流，堵得他水泄不通，堵得他差点喘不上气，心脏蔓延的酸涩胀痛似乎在痛骂他的不争气。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徐柏野狼狈地轻阖上眼眸，收回苏挽歆身后的手臂，也转正身子收回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身上的锋芒瞬间黯然失色，只有耳钉上的黑钻始终璀璨。
最后一批中奖人数产生，抽奖环节落下帷幕。
唐老爷子正在台上进行简短的致谢，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全场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年会要结束了。
苏挽歆松了一口气，跟着众人站起身，给为唐氏集团戎马一生的唐老爷子鼓掌，周围的媒体纷纷连按快门，声音如同咆哮的野兽，想撕裂一切。
[幸好，只是我想多了。]
她心里的想法刚刚落地，下一秒意外发生，瞬间击碎她的所有侥幸与幻想。
唐老爷子正准备离开舞台，忽然口吐鲜血，在场所有人亲眼目睹这血淋淋的一幕，连直播画面也没来得及切断，同步到全国甚至全球各地。
离他最近的祈一在唐老爷子身躯即将倒地时，箭步冲上去稳稳将他接住，唐父紧跟其后，祈二马上找医护人员前来并下达命令中断直播。
变故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观众们乱成一锅粥，人心惶惶。
苏暮川，江珩和楚辞舟出手阻止现在媒体的拍摄，唐家和苏家其他人全部围在唐老爷子身边，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医护人员本来就在后台待命，得知发生紧急情况，全体出动抬上担架。
苏挽歆留下一句话给徐柏野，匆匆离去。
“一会你先回去。”
她现在的身份和样貌不可以也不应该在众目睽睽下出现在唐老爷子身边，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后台等着。
手心已经被她掐出血渍，凌乱的步伐和粗喘的呼吸宣告着她在强装冷静，刚才她已经迈出了一只脚，差点就冲上去了。
医护人员将唐老爷子小心抬上担架，唐父留下来主持大局，苏暮川、江珩和楚辞舟也一同留下帮忙。
祈一和唐母，还有苏父苏母跟随医生，后台人员已经被祈二全部清场。
苏挽歆在暗处已经将人皮面具揭下，为了不让一切前功尽弃，她带上了口罩遮下着过于有辨识度的绝色容貌。
等人员全部撤离，她才从死角走出来。
祈二刚想拦住她，却看到她突然举起手，以手背示人。
中指上独一无二的戒指，已足以说明来者的身份。
祈二低下头恭敬地行礼，为自己差点进行的鲁莽行为道歉。
“少夫人，抱歉。”
苏挽歆摆了摆手，让他不用在意这些虚礼。
“不要暴露我的身份，安排好医疗室，就在这里给爷爷医治。”
“是，我马上去办。”
有少夫人在，祈二忽然觉得刚才塌下来的天，有人顶住了。
唐老爷子快速转移到集团的医疗室内，医护人员却被安排到另外的房间。
祈二走到祈一和唐母他们身边，低声向他们解释这样安排的缘由。
“少夫人在里面，这是她的意思。”
此话一出，他们四人瞬间松了口气。
有神医在，他们的心能稍微定一点。
祈二还要去前面盯着，辅助唐父，祈一也开始着手处理网络上的言论，避免进一步发酵，留下他们三人在此等候。
/
“主人，段承宇身上有苏小姐下的毒，现在已经毒发，如果没有解药，恐怕撑不了多久。”
商淮熠还没来得及找鹤一，他已经主动敲门而来。
“让段卓涛亲眼看着。”
小青在商淮熠的肩膀，将自己团成一个圈，懒洋洋地趴着睡觉。
“是，主人。”
商淮熠自认为和小青是同类，同为冷血动物，他从不会在无关紧的人身上心慈手软，浪费丁点情感。
他正想开口吩咐鹤一去查苏挽歆是否真的离开A市，电脑直播恰好放到唐老爷子吐血这一幕。
在直播切断前，机器扫过观众席的最后一秒，在乌泱泱的人群中商淮熠一眼锁定住一个身影。
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他想要的答案已摆在眼前。
苏挽歆只是易容，并没有改变身形，对于在脑海中将她描绘了几千个日夜的商淮熠来说，毫无作用。
他支起手肘撑在扶手上，脸庞放在手掌中，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遮住半张脸，敛下长翘的羽睫，似乎是在思忖。
唐家出事大乱，是他想看到的，他也知道这是出自于江昊的手笔。
可是苏挽歆深陷这旋涡之中，他不得不管。
“盯紧那边，不能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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