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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我来救你了。”


程予馨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起她和周庭之前联系过几次的事情。

  顾禹谦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说:“说话。”

  “你口里的他是谁?”

  程予馨抬眸看他,说:“其实也没谁,就是…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她并不觉得周庭有那个胆子,最多只是口嗨而已。

  但顾禹谦心里仍有不好的预感,还是继续追问道:“所以到底是谁?谁说过想让黎知晚消失?”

  程予馨被他眼里那抹猩红震撼到,还是决定如实回答他:“…周庭。”

  “周庭受邀来一中做学习交流会的那天,我和他交谈时…他跟我说想让黎知晚消失。”

  周庭?

  顾禹谦心里一沉,短暂思索了几秒后便迈步进去警局叫人。

  程予馨在后面问他:“禹谦,你要去哪儿?”

  “跟你无关。”他头也没回的说道。

  虽然他也不相信这事会和周庭有太大关系,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让警察调了周家住宅的信息。

  私自搜查民宅是不合规矩的,但顾禹谦真的顾不上那么多了。

  周家的大部分生意都在国外,在江城的住宅并不算多。

  警察一共锁定了六处位置。

  最终分为六队进行搜索,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向上级申请了携带武器。

  顾禹谦跟着其中一队去了周家老宅。

  周家老宅在市中心边缘,离得不算远,警车开过去大约四十多分钟。

  他们那队到的时候是清晨八点十分,周庭已经提前出发去了考场。

  老宅空无一人。

  破门而入后,警员从一楼往上层层严密搜索,暂时没有任何发现。

  顾禹谦和一名拿着武器的警员在一楼卧室里细细搜索。

  周庭的卧室里有一面书架做成的墙壁,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很多的书,大多都是化学、医学、生命科学、物理学之类的书籍,甚至还有军事类书籍,涉猎非常广泛,而且几乎每一本都有阅读的痕迹,足以可见他的博学。

  顾禹谦很谨慎的翻找他的卧室,试图找出一些端倪来。

  他和那名警员连书架上那些书都没放过,一本本翻过去。

  最左边角落里有一本厚厚的心理学书籍,顾禹谦随意取出那本书时,目光瞬间一停。

  他的视线落在那本书后面的相框上。

  里面的那张照片他见过,在黎知晚的收纳箱里。

  她与周庭的合照,也就是自己最嫉妒的那张照片。

  顾禹谦伸手想将相框拿起来,却发现相框纹丝不动。

  他尝试着来回转动,突然一声扣响,书架应声而开。

  没几秒,书架完全打开后,露出了里面的私密空间。

  顾禹谦和那名警员走进去。

  他几乎在步入的一瞬间心脏都暂停了好几秒,很难形容他此时看到这间密室的心情。

  里面大约十平米左右,中央只放了一张木色的书桌和椅子。

  墙壁上贴满了黎知晚的画像,形形色色的她,画作斐然,栩栩如生。

  书桌上还有墨迹未干的画纸。

  那名警员经验丰富,立即就说:“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顾禹谦当然知道有问题,从他踏入密室的那一刻就知道这里面大有文章。

  只是他从不知道周庭竟然能这样痴迷黎知晚,痴迷到让他觉得有些病态的地步。

  密室里很安静,顾禹谦突然听到很轻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声音很轻,说:“有声音。”

  那名警员开口问:“什么声音?”

  顾禹谦没回答他,只是蹲下身来附耳听地板。

  刚才那个声音又弱了一些,但很快又强了一些。

  顾禹谦几乎很确定的说道:“她在下面。”

  警员也附耳去听,声音很弱。

  但顾禹谦似乎有预感一样,重复了一遍:“黎知晚一定在下面。”

  彼时的黎知晚并不知道有人来救自己,只是拼尽全力拿着沉重的铁链脚铐去砸笼子上的锁。

  她几乎用上了毕生的力气,可那个锁扣除了有磨损的痕迹外,几乎纹丝不动。

  但她仍然没放弃,歇一会儿又开始砸锁。

  见那个锁真的没办法砸开后,又将铁链拴在笼子的铁柱子上,试图通过借力的方法将缝隙拉宽一些,看能不能爬出去。

  她手上磨破了皮,有血慢慢渗出来。

  但她根本顾不上手上的伤口,只想着逃出去。

  趁着周庭去参加高考,这是她逃出去的唯一机会了。

  突然上方传来刺眼的光亮,是手电筒强烈的白炽光。

  光照下来时,黎知晚以为是周庭突然回来,吓得她立刻松开了铁链,脸色惨白的倒在地上。

  白炽光破开黑暗时过分刺眼,以至于她根本看不清上方的人。

  她只是害怕的浑身发抖,不敢去仰头看。

  顾禹谦在上方举着手电筒,看到黎知晚在笼子里发抖时,心里像是有上万个针在同一秒扎了进去。

  疼得他手都在发白,发颤。

  在那名警员出声之前,顾禹谦便沿着梯子快步跑了下去。

  他先是将那个手电筒放在地上,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黎知晚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以为是周庭下来了,嗓音带着十足的哭腔:“……你别过来。”

  “周庭,我求求你……别过来。”

  她字字都在发颤,听的顾禹谦难受到心脏疼。

  他声音很涩,说:“黎知晚…是我。”

  “你抬头看看我。”

  两天两夜的找寻,他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崩塌,几乎是哭着说:“黎知晚,你别怕……我来救你了。”

  他试图安抚黎知晚恐惧的情绪,结果自己刚出口就落下泪来。

  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落泪,也是第一次如此心疼一个人。

  黎知晚听到他的声音时,起初几秒是不敢置信,害怕这只是自己昏昏沉沉的一场梦。

  可她抬起头看到顾禹谦时,手上的疼痛,心里的震撼都在提醒着她,这不是一场梦。

  顾禹谦真的找过来了。

  这世上能如此找寻自己的人就只有顾禹谦了。

  她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边落泪一边望着他的方向。

  顾禹谦抬手抚了眼睛,然后一步步朝她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来,嗓音很哑:“对不起…我来晚了。”

  “顾禹谦……”黎知晚唤了声他的名字。

  所有的情绪积攒在一起,她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丝毫话来。

  “不哭了。”顾禹谦抬手慢慢拭去她脸上的泪,说:“有什么话我们出去再说。”

  那名警员正在想办法撬开锁,顾禹谦抬头看了一眼锁,声音十分果决:“别浪费时间了。”

  “拿枪打开。”他说。

  警员犹豫了一秒,但还是按照他的话做了,给枪上膛,黑色的枪口对准锁。

  顾禹谦隔着笼子,伸手捂住黎知晚的耳朵,柔声说:“别怕,很快就好。”

  黎知晚点点头,没吭声。

  黎知晚的耳朵被顾禹谦捂着,她的视线落在他冷白色的手腕上,上面有淡淡的青色血管。

  两声枪响过后,锁子应声而落。

  周庭在十七岁那年精心打造的笼子,终究被顾禹谦毁掉。

  一个少年试图永远困住她,而另一个少年拼尽所有,小心翼翼的缝上她被折断的翅膀,紧紧拉着她的手走出了深渊。

  也正是从这一年开始,周庭就注定永远也比不上顾禹谦了。

  往后种种,皆是爱而不得的罪过。

  笼子被破开后,顾禹谦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走了出去。

  许久未见天光,黎知晚挡了下眼睛。

  顾禹谦也抬手在她眼睛上方,替她虚掩着光亮。

  黎知晚问他:“是不是高考…已经开始了?”

  顾禹谦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说:“八点四十五分,开考十五分钟前有特殊情况的可以进考场,我们现在坐警车过去,还能赶得上。”

  黎知晚说:“可我的身份证和准考证还在锦江公馆,我们可能…来不及了。”

  “我都带过来了。”顾禹谦拉她上了警车,将考试专用袋递给她,说:“我一直随身带着,就等找到你之后,尽快带你去考试。”

  “…谢谢。”

  警车开道,一路疾驰,畅行无阻。

  她和顾禹谦并不在一个考场,黎知晚要比他先下车。

  快到考点时,黎知晚低声开口:“顾禹谦,我和周庭……”

  她本来想解释这几天的事情原委,但却被顾禹谦会错了意,直接打断她:“黎知晚,你别多想。”

  他停顿了下,似是在斟酌恰当的词汇:“无论你被关的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是你的错。”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周庭的错。”

  顾禹谦怕她还在被这些事情影响情绪,只好侧身看着她,说:“黎知晚,我不在乎你们这两天发生了什么,我只想让你别难过。”

  “等高考完了,我陪你一起处理周庭的事。”

  他轻轻摸了下黎知晚湿润的眼睛,温声说道:“黎知晚,好好参加高考。”

  “考个高考状元,我给你开庆功宴。”

  黎知晚低了下头,缓解了喉咙里的酸涩感,有点哑声道:“…好。”

  那日黎知晚赶到高考考场的教室时,是早晨九点零七分,有警察作证,她可以正常参加考试。

  起初几分钟看阅读题时,由于担心顾禹谦能不能赶上高考,导致她无法集中精力思考,一段话来来回回看了两三遍,才读明白。

  直到九点二十分时才进入正常的答题状态。

  这一年的高考作文题目考的是人对命运的发展是否无能为力?

  黎知晚通篇写尽了从古至今仁人志士对命运的抗争,写生命的不屈,写人性所有奋起拼搏的光辉。

  写少年冲破枷锁,最终得以点燃火炬。

  六月七号的两场考试结束后,是下午五点。

  天下起了小雨,校门外有很多家长接孩子,黎知晚在人群推搡中被动的向前走。

  她没带伞,只好站在考场外的一处屋檐下避雨。

  就好像知道顾禹谦会来接她一样,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等。

  下午五点二十分时,顾禹谦举着一把黑伞,从零零散散的人群中走过来。

  他步子很快,在黎知晚面前站定时,说:“我来接你了。”

  “…嗯。”黎知晚走近他。

  回去的路上,顾禹谦叫了一辆车,两人一路上都沉默着,黎知晚偶尔侧头时能看到他明显疲惫的神色。

  下了车后,顾禹谦撑着伞先下来,然后弯腰将伞置在打开的车门上方,等着她下来。

  两人同在一把雨伞下,漫步在雨雾里。

  顾禹谦将她送到十六楼门口,说:“今天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所有事情都等高考完再处理。”

  黎知晚仰头看着他,平静的说:“好。”

  她仰头时,顾禹谦能清楚的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

  其实不光颈间有,手腕上也有。

  就连脚腕上都缠着白色的绷带。

  顾禹谦不敢想象她这两天遭遇了什么,满腔都是对周庭的恨意和戾气。

  但他也只能逼着自己暂时压下这些情绪。

  顾禹谦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那我走了,好好睡觉。”

  “嗯。”黎知晚低声说:“你也是,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听到她的谢谢,顾禹谦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那晚顾禹谦并没有立即上楼休息,而是去了周家老宅。

  周家大门敞开,四周围着警戒线,周庭似乎并未回来过。

  顾禹谦并没有在外面等,而是去了周庭的卧室。

  坐在那个满是黎知晚画像的暗室里。

  直到晚上八点半,周庭才回到周家老宅,右手还提着一个草莓味蛋糕。

  他看到四周的警戒线时,就隐约猜到囚禁黎知晚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但他只是眸色阴翳下来,并未表现出任何被发现的慌乱。

  周庭一步步走到卧室里。

  书架上的书散乱不堪,暗室果然已经被打开。

  顾禹谦当时正背对着他,目光望着墙壁上惟妙惟肖的画像,嗓音很沉:“回来了?”

  周庭先是将手里的小蛋糕放在桌子上,视线落在打开的地砖上,看着地下空荡荡的笼子。

  黎知晚已经不见了。

  周庭先是冷冷一笑,然后才看着他的背影,声音没有任何事情败露的害怕和慌乱,反而带着一丝不屑:“顾禹谦,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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