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碎霞

那被称为【人】或许实在是有些勉强。

  空荡的双臂，被纯白色的绑带束缚在椅背上。在那些细微的举动里，石膏一样苍白色的皮肤上一大串白色粉末如被刮落的墙粉般奚奚索索地落下，隐约看得见底下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

  “...”明知在背后讨论人家不好，当着别人的面讨论人家更不好，但总觉得正被好奇心挠的心痒痒，多多小声地同同伴们嘀咕道，“他是不是好像——有点矮  ?  ”

  说矮其实不准确，但多多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更好的形容词。词汇量不过关的小学生蹙着眉头绞尽脑汁才憋出这么一个词汇来。

  ——那与其说是矮，不如说是有种凭空比正常人类要【低】一层的诡异感...虽然小伙伴们并没有对人体有什么研究，但某种基于日常所见的常识还是化作直觉，只觉得对方的身体构架似乎要比眼下所见到的更高一些才正常。

  “...”

  埃克斯抿了抿嘴唇，却并没有回答多多的问题。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他望向面前如石膏像一样苍白的人，沉声道：“你就是那个碎霞...——你和外面的那些人比起来缺了很多东西。”

  “是啊。...啊、我的意思是，你说的两个问题都是这个答案。”

  石膏般的人低笑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当我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在这个过程里我肯定会质疑我当时的决定...哈哈，不过从现在看来，当时的我下定决心断掉我反悔的一切途径的做法还是不错的。在这点上，我是非常感谢你们的。...不过从长远来看，这或许没什么用处了。”

  多多有些听得不明不白，困惑地眨了眨眼。

  “…简单来说，就是他把他自己做成了人棍。”

  唐晓翼的声音从耳麦对面响了起来。

  不必小伙伴们说话，他也看得见眼下的情况。毕竟唐斌羽身上配件多，随便找个地方就能藏针孔摄像头。

  …说实话，那家伙披肩上挂那么大个胸针，不会就为了这种时候吧  ?  …——呃、按那家伙经常准备充足到过分的性格来讲，说不定还真有这种可能…。唐晓翼忍不住在心里头嘀咕起来。

  “人棍  ?  !  ”

  婷婷忍不住捂住嘴惊呼一声。

  声音一出来，她就意识到了不妙。婷婷睁大眼睛，惊恐地抬眼望向桌子对面的石膏般人影，看见对方「嗤嗤」地笑了起来，脸上的白粉如满天雪花一样簌簌落下，咧起的嘴角非但没有表现出善意，反而更显惊悚。

  与可怖的模样呈相反的却是那近乎于「银铃般」的声音:  “没关系，那是事实。——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  没有的话就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那么，冒昧问一下，你们还记得那封信吗  ?  ——那封我以桐的名义书写下，送给你们的那封信。”

  那封信  ?  小伙伴们不用多询问便猜测到了对方所指的是什么:  那显然只能指的是那封指引他们来到这里的信件。

  埃克斯抿了抿唇，脸上却是流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  “也就是说，上面的那些商标是你写的  ?  。”

  “你看出来了  ?  ”碎霞吃力地笑了两声，声音沙哑得如同下咽乐破碎的玻璃片一般，“…真可惜，我还以为我模仿的很到位呢。…——我的时间可能也不多了，我就不扯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了…。我很抱歉让这件事情变得如此曲折而危险，但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有着重大的意义。”

  “桐死了，他死在了我的疏忽与天真之中。…但他被我留在了这个地方。所以拜托你们，从这里找到他吧，带他回去吧。”

  多多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靠墙的地方几乎全是柜子与抽屉，真要找起来这工作量实在不小。

  “那你把他放在哪里了  ?  ”多多忍不住问道，“我们到底要找什么  ?  难道是骨灰盒吗  ?  ”

  “秘密。——这就是寻宝的乐趣所在呀  ?  打游戏的时候当然不能查找攻略，还是得自己摸索着才有意思。…咳咳…而且，我也不想那么简单地将他让给你们。你们要是没有这个能耐找到他，那我就可以得愿以偿了不是吗  ?  ”

  碎霞笑的弯起了眼，面上的白粉随着动作又是雪一样地向下坠落。

  略带活泼的声音和碎霞此时的声线与气色有些不搭，甚至在话语说到一般的时候，碎霞甚至低头咳嗽了两声，鲜红色的液体在他莫约是唇角的地方淌出，沿着脸颊轮廓勾出一道鲜红色的圆弧。

  他的要求实在令人憋屈。多多抱怨的话语才挤到喉边，却又随即与对方唇角流出的鲜血一起缓缓滑回了腹中。

  “他都活不久了，就让让他呗。”//“反正我都要死了，就让让我嘛。”

  唐晓翼的声音与碎霞的声音一同响起，前者调侃后者耍赖，话语响起时候唐晓翼声音都卡带了些许，显然是没想到隔着这么长距离还有人能和他脑电波同频那么一下。

  碎霞显然是不知道这事，仍旧自顾自地说着话:  “作为补偿，你们要是找到什么可以问我什么。一切都凭你们的缘分咯  ?  ”

  这话语和作风简直把不负责写在了明面上。分明数十分钟前还天空飘来一句「我想和你们见见面」——结果感情叫他们来就是想看他们玩真人版密室逃脱  ?

  多多还是有些不平地撇了撇嘴，随即听见耳麦里唐晓翼若有所思地嘀咕「唐大小姐你觉得这套路眼不眼熟总觉得哪里玩过」。

  被点名的唐斌羽眨了眨眼，动作慢四散开来翻箱倒柜去的同伴们一步，半晌才缓缓从记忆里翻出些什么:  “…——《被虐的■艾尔》  ?  ”

  “好品味  !  ”回答他的却是咧着嘴笑的碎霞，“我蛮喜欢这部作品的，你也喜欢吗  ?  …可惜我现在显然是没时间来讲解我喜欢的那些部分的…咳咳……”

  …唐斌羽不动声色退后一步，看着那不受控制的血腥沫子差点就崩他裙摆上。

  多多一边小心翼翼地拉开背后的柜子，一边斜着眼观察碎霞的表情。发现对方此时正闭目养神着，一副完全不在乎他们到底在做什么的模样，他的动作才有些放松了下去，于是低声对着耳麦的方向问道:  “…喂，唐老鸭，你们说的那个——《被虐的■艾尔》又是什么  ?  ”

  “游戏。”唐晓翼回复道，“你不知道也没什么，毕竟不太适合你这种笨蛋打。”

  多多眼皮子一翻，在反驳回去之前先低眼往柜子里头的模样扫视了一眼。不看不要紧，多多一低头就当即被里头的景观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自己开口是要说什么都给忘了:

  抽屉里叠罗汉似的放了四五套游戏机，甚至充电线都被收拾地整整齐齐。再往里头扫视一眼，则是齐刷刷一列《雪人■弟》、《刺猬■尼克》…。

  …多多「啪」地把柜子关了上去。

  这个拿过去绝对只会听到数千字游戏长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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