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与神共舞

“你说，你的哥哥是在你从塔中出来才出现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  ”

  回到另一边，吕义桃刚才说的话中信息量稍微有点大，小伙伴们的大脑微妙的卡壳了一瞬。在好一阵沉默之后，多多才难以置信地询问道。

  “字面上的意思。”吕义桃伸出了手，仿佛要抓住前面的什么似的，又好像只是在端详着自己的手指。

  她缓声给孩子们解释道:  “…我的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村子里面也没有别的同龄人。那样实在太孤独太没意思了，每天只能在家里自己和自己玩…所以我幻想出了一个朋友、一个哥哥。”

  “那就是吕义杏。”

  “等…等一下。”多多捂着头，一边艰难地整理着思路，一边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吕义杏哥哥本来只是你幻想出来的…——可那样的话，他怎么会出现在现实里  ?  ”

  可是如果吕义桃说的是真的的话，很多问题就可以被解释了。例如说吕义桃家的全家福只有三个人——因为吕义桃和吕义杏可以说的上是同一人；又例如说吕义桃下意识地询问吕义杏的意见——因为吕义桃和吕义杏也确实从某种程度上是另一个自己；又例如说…

  可是小伙伴们和吕义杏也说不上陌生，相处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感觉到吕义杏有哪些方面不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啊  ?

  吕义桃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太清楚…但就算没有答案，她还是顺着自己刚才起的话茬说了下去: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总想象着吕义杏就在我边上，久而久之，他甚至能使用我的身体，去帮我做很多事情，例如说应付作业，应付大人的责罚…。”

  多多听着听着有些许心生向往:  “哇…不用自己写作业  !  ”

  婷婷伸手拍一下多多。她蹙着眉头，严肃地指正多多浑水摸鱼的想法:  “最终你还是得学习的…不管你的身体里有几个你，你不去看课本不去听讲，又怎么能答对题目  ?  ”

  多多只能哀嚎着「婷大人饶命  婷大人有理  婷大人我就随口一说」，然后进行一个举手投降。

  扶幽点点头，赞同了婷婷的观点，顺带慢吞吞地补充道:  “吕义桃姐姐…当时的症状…可能更…类似于精神分裂…就像…唐斌羽说的…那样…这里的高磁场…容易对…人的精神…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影响。”

  “不过…为什么…吕义杏会…获得自己的身体…变成…活生生的人  ?  ”扶幽又陷入了沉思。

  吕义桃摇摇头，但她的手指指向了台阶的更下面。

  从这里开始，地面已经有一些浅浅的灰尘和污垢了，显然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来。而且，从蜿蜒楼梯的中间望去，甚至好像看得到最尽头有什么细微的亮光。这些无一不指示着他们已经快到达陷坑的地步，已经快走完这个巴别塔，去觐见那位「神明」了。

  吕义桃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吕义杏是和当时失足的我一起从陷坑里面出来的。——所以，我们需要的一切秘密…也许我们只要往前走，就能够知道。”

  小伙伴们点点头，顿时也充满了精神。往前探索、并且寻找真相，这正是他们一直以来经常做也并且习惯做的。换句话说，这可是他们的专业领域  !

  “失足掉下…吕义桃姐姐，当时能够活下来真是太幸运了。”多多的声音询问道。

  咦  ?  我说话了吗  ?  多多挠挠头，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肯定又是他家的狗抢他的嘴巴问问题呢  !

  果不其然，查理正躲在多多附近吕义桃看不见的地方，小爪子扶着他的变声领结，“借用”了一下多多的声音和吕义桃说着话。

  吕义桃丝毫不起疑心。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

  不过，既然吕义桃当时掉下来的时候都没有事，说不定唐斌羽他们就算摔下去了也没什么生命危险呢。想到这里，小伙伴们挂在那一头的心也不由得放下了一些。

  而且，正如吕义桃刚才所说，他们在这里再聊上多少都没有多少意义，如果想要去知道什么、去了解什么、去看到什么的话，不前进是不行的。

  小伙伴们对视了一眼，决定不再在这里站着浪费时间了。吕义桃这个时候也从台阶上爬了起来。五个人继续往下走去。

  巴别塔是《圣经·旧约·创世纪》第11章故事中，意图登上苍穹、面见神明之人用一石一砖所建立起来的高塔。但在最后，这座高塔并没有被建成…因此这座塔才叫做「巴别」  (*变乱)  。

  高塔中途停工的画面在宗教艺术中，象征着「狂妄自大的人类、最终只会落得混乱的结局」。——可如果这座塔被修建起来了，如果神话中的人真实地面见了比苍穹更高之处地神明，觐见了神明之人…神明  (*耶和华)  真的会赏赐他们吗  ?  或者说依旧会震怒于人们的傲慢妄为，再度降下神罚  ?

  或者说、他们接过手中的恩赐…又真的是恩赐吗  ?

  阶梯的尽头近在眼前，其正前方、塔的石墙上开着一个无门的门，墙的彼端是柔和却刺目的光，是昏黑与粉尘尽头，像是RPG游戏中迷宫最尽头的奖励层的殿堂。

  …奖励层是一种什么鬼比喻啊  !  。多多摇摇头，甩掉了这个不合时宜的比喻，和同伴们一起踏入了那个门中。

  「那是一座巨大的殿堂。洁白的女皇——不、不  …他怎么能用人类的词汇来形容祂  ?  。白皙的指节，丰满的胸脯，如水中睡莲一般层层叠叠绽开的裙摆。那娇小的脸颊在圣光之下半掩着，带着某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在门后的景色映入眼帘的时候，回忆中吕泽翎的形容突然闯入大脑。——可那确实是极其准确的形容。视野里刹那只剩下纯白，一种让人无法生起任何贪欲、只剩下由衷的崇敬之情的纯白。

  白玉做的地面、白玉做的顶天柱，白玉的台阶之上坐着一位白玉似的身影。那是无比高大、无比雄伟、伸出手也触之不及的渺远角色。

  呼吸也好、什么也行，在那道身影映入眼帘的瞬间，孩子们屏住了呼吸，生怕那位存在会被他们的动静给惊扰。

  但是，当他们踏入这里的第一步起，这个想法注定是无法实现的了…在孩子们踏入这里的时候，祂就已经察觉到了这帮入侵者的到来。

  ——于是祂睁开了眼。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人形的生物却怀着非人形的心脏，那双红瞳看着吕泽翎，但也仅仅是看着。瞳孔的深处什么也没有映照出来。」

  「“人之者…你来了。”」

  “人之者，你们来了。”祂说。

  「祂伸出了手，那双尖锐的、珍珠白的手前探，像是邀请着逾越此地的人与祂勾肩共舞。但神又怎么会如此开恩与人相牵手  ?」

  祂垂眸看向了眼前的五个人，猩红的眼神中像是怜爱，又像是对闯入之者的好奇。祂从王座上俯首，屈下身子，像是孩童一般冷漠又好奇。

  「“披荆斩棘而开的人之者，我将赐予你、足以与你那可怜而愚昧勇气相匹配的赠礼。”」

  祂伸出了手，细长的乳白色指节舒展开来，尖锐的指尖逐渐逼近着、逼近着，姿势像是邀请着一支旋转的华尔兹的手，期待着某人抬手放上，但那份不容人踏足靠近一步的气场却不容置疑地向一切臣民警示「谁人都不允靠近哪怕一步」。

  祂的美过于神圣、过于不可侵犯，因而多多只是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祂将手指探到自己的眼前。

  “多多——  !  ”

  伴随着这一声巨大的呼喊，多多的手被猛然拽住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拽着他往后面飞去。吕义桃双手抓着多多的手臂，呼吸因恐惧而剧烈搏动着，双手也颤抖着，但却不肯松懈下哪怕一步。

  眼看着「神明」就要行动了，心中满怀不安的期待的多多自然有些不爽。他挣扎着想要逃出吕义桃的手，却发现吕义桃的力气比他大上了不少，甚至没办法挣脱一步。

  吕义桃用力拽着多多，像是给自己暗自鼓气一样、咬牙切齿地喊道:  “我答应了唐禀羽…我答应她要保护你们的  !  ”

  多多不解地看着她，伸手指向了前面的神明，转过头的同时嘴上说道:  “你在说什么啊，吕义桃姐姐，这分明不是——”

  多多的话语卡住了。

  眼前的「神明」在何时褪去了什么，在他们眼前的，只是一只巨大的、小山一般高大的巨虫  !

  白皙的指节是它乳白色的虫类关节，丰满的胸脯是蚂蚁一般的胸部结构，如水中睡莲一般层层叠叠绽开的裙摆是巨大的尾部，红色的、宝石一般的眼瞳是密密麻麻的复眼，而所谓的圣光…只不过是巨虫背后罐状的仪器上散发的莹莹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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