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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齐开着车离开李一苇的公司时,李一苇刚好看到。
他手里的方向盘一转,车子跟在了忍冬的车子后面。
忍冬回到那所师范学校的家属小区时,那个条幅已经不在了,围观的人已经散去了。
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忍冬让梁天齐先回去,自己上了楼。
家里冷锅冷灶,老爸躺在床上。
忍冬的火气突然冲了上来:“爸,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了吗?那个衣荷少理少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老江“腾”地坐了起来,他说:“我就不信这社会没有天理了,他家暴老婆,不养生病的小孩子,我们帮了他,他还闹上门来!”
“那你不想想,如果不是衣荷告诉他咱们家的地址,他是怎么知道的?”
江爸不吭声。
“那个男人在哪儿?”
“没人看到他。下午四点多钟,那个条幅突然就出现了。小区群里炸了。”
“你打电话给衣荷没有?”
江爸摇了摇头。
忍冬在来的车上就打电话给衣荷,衣荷没接。
忍冬拿了老爸的电话打给衣荷,很快接了,是哭声。
“江老师!”
“我是江忍冬,你在哪儿?”
电话断掉了。
忍冬再打过去,拒接。
忍冬骂了句脏话。她问:“那条幅谁取下来的?”
“物业吧?”
事情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来的路上,忍冬也报了警,警察说这种事物业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忍冬起身去收拾老爸的衣物。
“干什么?”
“去我那住几天,那种疯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再说了,你出去,邻居指指点点,你日子好过啊?”
“我不去,我行得端坐得正,我为什么有家不能回?”江爸的犟劲上来了。
门铃响了。
忍冬去开,门外站的是梦萍阿姨,手里提着餐盒。
“没吃晚饭呢吧?我做了两个菜,来,趁热吃!”
忍冬的眼圈红了:“阿姨……”
“哭什么?咱还怕那种坏人不成?”梦萍阿姨拍了拍忍冬的肩膀。
那晚,忍冬住在了家里。
她陪着老爸看完了二集打鬼子的电视剧,心里无比忧伤地想,老爸一个人就这样打发一个又一个的夜晚吗?
她不知道的是,李一苇在楼下等了许久才开车离开。
睡觉前,江忍冬给郁冬的手机发了两条消息,她说:“江郁冬,这世界上不光有爱情让你烦恼,你还有老爸,还有姐姐,我们怎么样,如果你都能不理,那你很厉害!”
又一条说:“郁冬,老爸被人泼了脏水,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发完,忍冬躺在床上,眼泪落了下来。
她并不爱哭,可是,那晚,她哭了很久,她想妈妈了。
第二天,忍冬上班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老爸别出门,自己晚上回来吃饭。
到了公司,电话响了。是郁冬。
郁冬说:“姐,我晚上到家!爸……没事吧?”
忍冬不禁骂:“死东西,你还知道你有个家,有个老姐啊?有你这样的吗,说走就走,说回就回?我干嘛要见你啊……”骂着骂着,忍冬先哭了起来。
“老姐,老姐,息怒,息怒,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见面你再骂行不行?”挂了电话,忍冬觉得浑身无力。
吴小米要去银行,忍冬出来接过小米手里的单据说:“我去吧!”
这种小事,哪用得着江总监出马,但是,看了看忍冬的脸,吴小米乖乖听之任之了。
江忍冬走到自己的车子前,坐进去,却并不开,找了一根烟点上。平常也并不抽,只是闷了,寂寞了,才偶尔抽一支。
一辆路虎揽胜开过来,忍冬的宝马mini cooper发动起来,大有在大跃野的强大气场面前不卑不亢的架势。
路虎那大家伙靠着忍冬的车停了下来,李一苇伸出头来。他说:“没睡好?气色不好!”
忍冬按下车窗,夹着烟的手扬了一下,嘴角扯出一点微笑算是打了招呼。她没再想说什么,握着方向盘想开走了,却不料李一苇从车上跳下来手拄着忍冬的车窗,江忍冬少不得也打开车门寒暄一下。
李一苇依然帅气十足。一身深灰色休闲装,脚踩一双休闲运动鞋。他问:“昨天去我公司了?”
“明知故问!”忍冬白了他一眼。
“最近忙什么呢?”李一苇尬聊着。
“忙着混饭吃呗,哪像你们这些老板,吃喝玩乐、打高尔夫、泡妞儿,享受人生。我辈蚁族,瞎忙呗!”忍冬情绪不高,“有话快说,我还有事!”
“这话听起来有怨气啊!不像你的脾气啊!”李一苇仍是经典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也惹忍冬很生气,一个大男人,阴不阴,阳不阳的,就不能不这么暧昧不清的吗?就不能阳光点吗?
“我的脾气什么样?你很了解我吗?我猜你也对奔三的齐天大剩没啥兴趣吧?据说水蜜桃一抓一把呢!”不良情绪还是不小心牵了出来。江忍冬鄙视了一下自己,不都熟女熟到快烂了吗,怎么还小女生一样?如果面前这位李大少,真的名花有了主,真的给自己发了请帖,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自己会哭吗?
心情迅速衰败成一枝隔夜失水的鲜花。
李一苇又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江忍冬,他说:“这附近有卖山西老陈醋的吗?”
“附近没超市!”话说完,忍冬知道自己落进了李一苇的圈套里。伸脚踢他一下:“少臭美!”这动作做完,又觉得太过亲密了似的。
“这周末,有个朋友聚会,去南山烧烤,你能来不?”
“没空!”她心里想的是那个水蜜桃姑娘。
“姜苏可可也去!”
“洛可可疯了吧?她刚出满月,出去烧烤?这都什么天了,秋天了!”
说曹操,曹操到。
洛可可的视频响了起来。
忍冬看了一眼李一苇,接通了视频。
“干嘛呢?”
忍冬看了李一苇一眼,说:“上班。”
“忍冬,那李老头有点东西啊。我老公说,那个水蜜桃是他姑家的妹妹,来咱这里上大学。之前我老公在新天地遇到她,还有你也在海边餐厅遇上他们了吧?那都是老李头故意安排的,就是想刷存在感,你说他这人……”
洛可可的话太密,忍冬把镜头对准李一苇,李一苇居然没皮没脸地冲洛可可打招呼:“嫂子,你这揭底揭得也太……我得跟姜苏算帐,怎么什么都告诉老婆呢?”
洛可可一惊之下,挂断了视频。
忍冬哈哈大笑,李一苇瞪了忍冬一眼:“你在意了吗?”
“什么水蜜桃啊,什么大鸭梨啊,你身边站着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你现在明显比刚才开心!”
“你真的是想试探我吗?”
忍冬的脸离李一苇的脸很近,四目相对。
“我只想知道,我还有机会吗?”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帅。
“现在能陪我回趟家吗?扮演个角色!”灵光一现,忍冬突然想要带李一苇回家。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心里也打着鼓,万一被拒绝……
“我想知道,扮演得好,有转正的机会没有?”李一苇仍是那种不急不慌的气度。这种态度让忍冬喜欢却又咬牙根地讨厌。
“行啊,你胆大,咱俩现在就直奔民政局!”忍冬也是疯了,目光火辣辣地盯着李一苇的脸。
“真的?阿弥陀佛,连只戒指都不要的姑娘让我给碰上了,赶紧,赶紧的!”四目相对,对峙着好一会,不约而同地笑。
忍冬说:“少废话,我是被家里人烦得要命,帮帮忙好吧!”
“帮忙当然可以,只是我很贵的!”
“嗯,看出来了,那……要我用什么还呢?得……别给我来以身相许那一套。我怕……像上次一样,你再爱上我,忘不了……我是李莫愁,伤人无数,现在正在改邪归正……”
江忍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说真的,自从洛可可跟自己说了李一苇跟水蜜桃姑娘,自己的状态就有些不对劲。如果没有那一次,或者他们真的可以继续下去。只是,只是……
唉。好不容易遇到个自己看着对眼的,又下不了手,真叫人气急。
如果没有那个不大不小的插曲,如果是从前,不用多,年轻个三五年,江忍冬也一定有砍瓜切菜拿下李一苇的决心。只是青春是种什么样的东西呢?季节一过,就再没有了图谋心,只是坐等,如姜太公一样,等一条上钩的鱼。
江湖弟子红颜老,这不,李一苇身边有更青春靓丽的女子排队在后面等着。忍冬不想李一苇后悔,更不想自己后悔。这样一想,心里的怅惘又多了几分。只是还贪恋着某种东西,不肯撒手罢了。就像小女孩,明明知道奶油蛋糕吃了会发胖,还是会偷偷地吃上一口,告诉自己只是一口,却一口一口控制不了吃掉了整块蛋糕。
哪有一个女孩不爱童话里的结局的?
把车子停好,坐进李一苇的车,李一苇的车上放着周华健的老歌,“开花的花,结果的果,该有的有,多少算多?”是的,经历过花开,何必非要看到结果?
转到一条街,忍冬跳下车,去买了菜和零食,回到车上时,李一苇不在。等了好一会,他提着鲜花和两瓶红酒过来。忍冬看着李一苇玉树临风穿过路口,心里又颤了一下。
开了车门,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毛脚女婿见家翁,心里慌啊!”忍冬咬了下唇,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是:“我们今天不去了!”车子开到了忍冬家楼下。忍冬还在犹豫。她打量了一下李一苇,说:“不好意思,如果,如果你有事……先回去吧!”
“我没事儿!你知道我是无事忙,大闲人一个!江忍冬,你不会是反悔了吧?”他把指尖往额上一点:“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讲话。我喜欢冒险,友情演出!对了,出场费我也免了。还有,忍冬,你这样患得患失,我会怀疑你有假戏真做的意思!”
江忍冬一脚踩到李一苇的脚上,“少臭美!”
“谋杀亲夫啊!”李一苇腻歪起来很有一套。
江忍冬刚要说话,一回头,看到弟弟郁冬跟莫莫站在身后,手里提着香酥鱼和烤鸡。
得,这回不用纠结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姐,这是谁,介绍一下吧?”郁冬黑了,瘦了。那么大的个子,人晃晃当当的。忍冬“咣”给了郁冬一拳,“你还知道有个老姐啊,你还知道回家啊?什么人啊,说走就走,连通电话都不打,你以为你是谁啊?”说着说着眼泪涌了出来。又强忍着。李一苇递了纸巾给忍冬,眼里全是心疼。
“姐,我这不回来了嘛?这是未来的姐夫吧?姐,你挺有效率的呀?喂,那个谁,你可得过过我这小舅子这关!”郁冬走了不过个把月,倒也开朗了不少。
李一苇的手落到郁冬肩膀上:“以后多多关照!”又冲莫莫笑:“美女,也多多关照!”莫莫连忙举手:“别误会,我是郁冬是无性别朋友!”
忍冬的心里突然踏实了下来。她不后悔带李一苇回来了。在电梯里,听着李一苇跟郁冬说话,恍然觉得如果这真的是一家人多好。再不然,把心一横,就试试,能怎么着呢?她偷偷看了一眼李一苇,正碰上李一苇也在看她,脸倏的红了。
老爸显然对忍冬带男人回来没有心理准备。搓着手屋里屋外转了两圈,进卧室换了忍冬给他买的衬衫,很正式地坐在李一苇面前。忍冬正摘着菜,从厨房里拍马赶过来,撒娇似地叫了声“爸”。“爸,你这是干啥,他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嗯……闲着没事,来咱家玩玩!”
老爸意味深长地看了忍冬一眼,说:“你快去帮你梦萍阿姨做饭去,我就是闲着跟一苇聊聊!”
李一苇冲忍冬挤了挤眼睛。忍冬一步三回头进了厨房,耳朵去支愣着听客厅里的说话声。梦萍阿姨的头发白了许多,她说:“这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了,真好,你们不知道,你俩不在家,你爸一天没着没落的!”
忍冬的注意力收回来,扫了在切菜的郁冬一眼,说:“梦萍阿姨,多亏有你陪着我爸,不然……我这有着落了,你跟我爸……我知道你们忘不了我妈和叔叔,但是,老来身边有个伴……郁冬,那天我一进家门,一眼看到老爸一个人躺床上,心像被刀割了一样!”忍冬的眼圈又红了。
郁冬过来抱了抱忍冬:“姐,对不起!”
郁冬去了藏区,也并无目标,就是走走,看看,心境倒开阔了许多。
“嗯,一会儿吃饭时商量商量就定下来吧!阿姨,我们太对不起您了。一直都没张罗这事儿!”郁冬说得恳切。
梦萍阿姨显然没想到两个孩子会说到这,一时手足无措,“我们啊,都这把年纪了……”
莫莫也赶紧过来帮腔:“阿姨,人说小时候儿女要听父母的话,等老了,这父母就要听儿女的话了。你和叔叔就什么都别管,让忍冬姐和郁冬张罗去,乐得轻闲着呢!”
梦萍阿姨转身,似是在抹眼泪。忍冬越发知道自己灵机一动带李一苇来见家人,潜意识里是想了结这桩公案的。这样也好。虽然同在一座城市里,但自己每天忙得四脚朝天,郁冬又东一下西一下的,能陪伴父亲的,也还真就是梦萍阿姨。老了老了,可不就是做个伴儿吗?
吃饭时,大家定了定,过几天十一国庆节,就摆摆酒,请些至亲好友,把老爸和梦萍阿姨的婚事给办了。江老爸开始还不同意,不停地搓着手。架不住李一苇跟莫莫都帮着敲边鼓,心里也是高兴,这准女婿准儿媳都在座,一家六口,若是再添两个宝宝,就太完美了。这样一想,也便半推半就应了下来。梦萍阿姨的眼睛一直水汪汪的,她说:“你们都忙你们的,一切都交给我和你爸准备!”
李一苇赶紧献殷勤:“叔叔,阿姨,我这段也闲着,随叫随到,千万别跟我客气!”
江爸看着李一苇,脸上乐成了一朵花。
吃过饭,六个人一起找两副扑克玩牌,打五十K的。输的人脸上要贴纸条,李一苇不会玩,总是输,脸上被郁冬贴上了长长短短的纸条,特别可笑。忍冬看一眼李一苇笑一回。
心里又想着如果,如果没有前情,真的可以偿试一下在一起。就破釜沉舟怎么了?
从江家出来,送了郁冬和莫莫回家,车子里只剩下了忍冬和李一苇。李一苇突然俯下身吻了忍冬,他问:“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忍冬的眼泪涌了出来:“其实这也是我想说的话,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说完,拉开车门,冲出去。
天上下着小雨,忍冬站在雨里。李一苇走过来,用自己的衣服给忍冬披上。他说:“江忍冬,我说过,我们都没有过去,只有将来。你又何苦执着那些?”
一个闪电“刷”地照亮了彼此的面庞。李一苇的脸上雨水往下淌,忍冬紧紧地抱住他,再不肯放手。
一切都很美好,只是,没人知道命运那双大手会把此刻沉浸在幸福里的人抓向何方。
简清儿回到那个“家”里收拾东西,屋子里的灰很厚了,看来顾乡这段也都没回来过。
简清儿想着,自己收拾完东西走前,要找个钟点工把屋子打扫干净,物归原主,要干干净净的。
一眼看到角落某一处她跟顾乡的婚纱照,照片上自己笑得很明媚,顾乡却一派拘谨的样子。同事拍照时说:“老简,你是不是把帅哥抓来当老公的?”
依照简清儿的意思,她是不想拍婚纱照的,自己对这玩意儿已经无感了。可是大叔说:“清儿,之前你拍再多,都只是演戏,这是真的!”
简清儿看向大叔,大叔的目光却看向车流人海。他仿佛离这个世界很远,不拍摄的日子,他去做什么,他有些什么亲人,这些,简清儿跟同事们对他一无所知。
简清儿唯一知道大叔的爱好是读书,他经常会在片场看些大部头的书。每次看到大叔在喧哗的片场,别人都在忙碌或者聊闲篇儿时,独自一个人在角落里读书的情形,简清儿都想,自己未来的老公是那副样子就好了。
她在家里光着脚走来走去,敷面膜,做瑜珈,他如同背景一样,在那岁月静好地读书,那样的陪伴就好。读累了,两人喝杯咖啡……
她给过他机会,给他讲过这样的画面,但他像听不懂一样,把话题扯到别处。
简清儿不知道自己怎么样还能更直白,总不能直接说我想嫁给你吧?依照大叔的智商情商,他不会不明白。她放马过去,他不接招,只能说明,他心里没有她。
也罢,也罢。
遇到了顾乡,其实,顾乡的某些特质是跟大叔相像的。比如,顾乡也爱看书。比如,结婚前,她觉得顾乡并不多事,并不话多。
显然,她错了。
简清儿的衣物多是白衬衫和牛仔裤,这些年做模特,倒把对衣服的喜爱都戒掉了。那些夸张的衣物都放在了拍照时穿,平常越简单越好。
有敲门声,简清儿愣了一下,跑过去开门,竟然是前婆婆魏仲娴。
“还真让我堵着了!”她的目光四下看着这个家。
简清儿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我刚出外景回来,家里没什么喝的?到处是灰……简清儿搬来个板凳,您坐这……您过来,顾乡知道吗?”
魏仲娴的目光刀片一样从上到下刮了简清儿一个来回,她说:“你跟我儿子结婚,就是骗婚的是吧?”
简清儿站直身子,目光冷硬了下来:“你可以问问你儿子,我骗他什么了?”
“这房子,你不就骗到手了吗?当初我儿子把你带到我面前,我就不喜欢,一脸风尘气,哪有一点干净样?”
简清儿的火气上来了:“我跟顾乡没有关系了,所以,我也犯不上在这跟你掰扯,娶我是你儿子心甘情愿的,没人拿着枪顶在他脑袋上,至于这么个房子,我简清儿还真没看在眼里,我已经让律师处理这事了,你放心,我不会占你儿子一分钱的便宜的。”
“你说的是真的?”魏仲娴两眼冒光。
“我今天就是来收拾东西搬走的。还有,我风不风尘,干不干净,轮不到你评价。倒是你,你活这么大年纪,连基本的尊重都不懂得,也是白活!”
“你……你……你……你这是怎么说话?”
“正常说话。我跟顾乡走到现在这步田地,很大部分的功劳你可以收着。婚礼上,你们不尊重我们也就算了,连自己都不尊重。我跟顾乡的生活是我们的,你自己的婚姻都没搞好,还来插手我们的婚姻,你不觉得滑稽可笑吗?”
反正这辈子都没打算再见,简清儿索性发挥了一下口才。别当人是小白兔,不怼你,那是让着你。
魏仲娴的手捂在胸口上,简清儿把门打开,说:“要犯病,赶紧从这里出去,别赖上我。”
魏仲娴气得脸色煞白,“幸亏我儿子认清现实,跟你离了,否则……”
“你能不能不闹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掺和?”
敞着的门外站着顾乡。
魏仲娴进门,简清儿就给顾乡发了条消息:你妈来了,你来处理。
没想到,他回来得还挺快。
见了儿子,魏仲娴终于可以安心地晕倒了。
她身子往下一堆,人像根面条一样堆到了地板上。
顾乡拨打120叫救护车时,简清儿看了一眼这个已经成为前夫的男人,他瘦了很多,头发乱篷篷的。
简清儿提起拉杆箱,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短暂的称之为“家”的地方,转身,从顾乡身边走过,她说:“我挺谢谢她的,她把我对这个家里最后的一点点留恋都抹干净了。保重!”
顾乡低着头一言不发,魏仲娴捂着头“醒”了过来。顾乡赶紧去扶老妈。
简清儿快步走出去,刚按了电梯,电梯很快就到了。
人生是个慢慢苏醒和剥离的过程,从前那么纠结难过,放不下的事,咬咬下,放下了,也便放下了。如果一直搅在其中,痛苦就难免。放下,也会痛苦,但总是个向好的过程,慢慢会平复。
简清儿一向都是那么爽利的一个人,事已至此,人生倒像是开悟了一般。
很想找个人吃饭,打电话给忍冬,忍冬正在陪梦萍阿姨买东西。简清儿突然发现,偌大的城市,竟然没有想一起吃饭的人。
至于大叔,她在心里冷笑了一下,也还是算了。
不想一个陌生的电话挤了进来,接起来竟是洛可可。
洛可可直言爽语:“我约江忍冬吃饭,那家伙正忙,她说,你有空,那么简大小姐有没有心情,能不能赏脸,跟我这个在家里憋疯了的新手妈妈吃个饭呢?”
简清儿知道这是忍冬亦是洛可可的好意,她跟洛可可并没有熟络到此时此刻可以一起吃饭借酒浇愁的地步,但人得善于接受别人的好意。
洛可可找的是靠海边的一家小馆子,挺偏僻的,是个私厨。小木门进去,里面倒别有洞天,曲径通幽。
服务生带着简清儿上了二楼的一个包间,洛可可刚好点完菜,她说:“不知道你有啥忌口,我先把我喜欢吃的都点上了!你再看看,有啥想吃的,点!”
简清儿本意也没在吃上,她说:“我什么都可以!”
洛可可也不再谦让,吩咐服务生:“那就先上这些,不够再加!”
菜陆续上来,简清儿就笑了,“就咱们两个人,要六道菜,还有汤,还说不够?”
洛可可也跟着笑:“都想尝尝怎么办呢?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坐月子,真跟坐牢一样,这不让吃那不让吃,憋的我啊?”
“你还在给孩子喂奶,吃这些辣的行吗?”
简清儿指了指菜上红通通的辣椒。
“为吃这一顿,我给孩子备了奶,都放冰箱里了。唉,这当了妈,哪有自由啊,什么事都得先想到孩子。”
“你身材恢复得很好!”
“我原本不就是丰满型的嘛。”洛可可倒是荤冷不忌,知无不言。
两人仅有的一点话题眼见着聊光了,洛可可扯开一条话题:爹妈皆祸害。
洛可可说:“你婚礼那场面我可刷手机时刷到了。嘿,拍成电视剧,肯定上热搜!”
简清儿苦笑:“那婚就不应该结,看,到底离了!”
“我妈要是能有你十分之一骨气,我也不生气了。我那个爸,这么多年,一直在外面就没断过顿,我妈的头顶上那早就是青青大草原了!”
简清儿笑,清蒸鲈鱼很对简清儿胃口。她并不是轻易能对人打开心扉的人。
洛可可倒是无所谓,开始痛诉苦难家史。
大概人与人之间也是一物降一物的吧?那天在产房里,老妈束梅百年不遇斩钉截铁一回,铁了心要跟老爸离婚。
老爸以哀兵之势,回家一晚,也不知道给老妈灌了怎么样的迷魂汤,第二天,再来医院,老妈便绝口不提离婚的事了。
洛可可倒想趁热打铁,离了,各自安好,不好吗?
出院回家一周后,洛可可终是没忍住问了老妈,老妈目光躲闪出去,话茬儿也绕出三里地。洛可可不依不饶,她说:“妈,你要是没出息,仍然离不开他,也没啥更丢人的,反正这么多年,你不都这么窝囊了吗,继续窝囊,装鸵鸟就好了,没人不允许!”
束梅抬起头,泪光盈盈:“可可,我都是有外孙的人了……”
洛可可手一抬一落:“得,你别拿我儿子说事儿。离不离,是你们的事,爱离不离!”
姜苏进来,见此情形,连忙说送老妈回去,又不放心可可,打电话给司机。
老妈走了,姜苏安慰可可:“父母都年纪大了,她觉得怎么好就怎么过吧?”
跟简清儿说这段时,洛可可还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简清儿也叹了口气,说起了自己的老妈,离了这么多年,不还是意难平,还跟前夫较着劲。
其实,离婚,离婚,离开了,就不要再发昏了,头脑清醒过后面的日子,不好吗?
“那个伤害你的最强小三怎么样了?”
洛可可又叹了口气,说:“是我老公菩萨心肠,说她也很可怜,在拘留所里不知道怎么惹了人,被人打到住院,何况,她也没对我造成什么更大的伤害,得饶人处且饶人,权当给我家宝宝积福了!我便也不想再管这事了!”
洛可可翻手机给简清儿看宝宝的照片,不过才一个月,宝宝的小脸圆乎乎的,眼睛很大,简清儿猛然想起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心里五味杂陈。
洛可可也意识到这一点。她劝慰简清儿道:“你我都应该有这个体会,明知道孩子会出生在一个父母会分离的家里,生下来就没办法了,没生下来,还是不要造这个孽了!”
简清儿点头认可。从前,她是有点瞧不上洛可可的,总觉得太过现实,几次交往下来,倒觉得是合脾气的朋友人选。
她说:“洛可可,以前老觉得你人漂亮,又好命,嫁了多金男人!”
“怎么样,跟我接触后,被我的魅力征服了吧?我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人间尤物!”
简清儿哈哈大笑。
洛可可还帮简清儿办成了件大事,她帮简清儿租到了一间公寓,那公寓是姜苏朋友的,朋友一家出了国,房子刚好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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