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心乱
夜色微凉,在老者的摊子这边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围成了水泄不通。
在这个没有妓院与赌坊的地方,晚上能够听一晚上的免费故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这里甚至还可以各抒己见,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大户人家出身,学富五车谈不上,但一些诗词歌赋还是懂得的。
交谈之间,各种闲言碎语极少,有些人争辩的虽然面红耳赤,却没有要大打出手征兆。
荆晓一边装模作样的绕着人群听着老人家所讲的故事,一边在这里刻画了很多道暗号。
牛皮帐篷与石房参次不齐,但有几个特别大的,显眼的,都建造在了这条街道的中央,天南海北讲故事的人要赚钱,就不能对着风说,不然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老者讲故事的时候特地挑选的就是最为繁华的路中央,一把二胡,一张凳子,一个铜盘,就是他的所有家当。
老者偶尔拉的几下二胡,悠扬的声音在这个黑夜中传的很是久远,远的让荆晓有了些许的莫名惆怅,这已经是他许久未曾有过的感觉。
“看来人还是不能闲,一闲下来,就要胡思乱想。”荆晓表情平淡如水,看着深邃的天空,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触手可及,却又仿若是那般的遥不可及。
“拿起,放下,放下,拿起。”
夜风忽然间吹动人的衣衫猎猎作响。
天籁谷下方地势较低,受到上面大风吹拂的影响很小,此时大风皱起,阵阵凉意给人的感觉竟像是入了寒冬腊月,可想上面的风势现在有多大。
一家家店铺摆在外面的东西被人慌忙收拾进屋内,刚才还在听故事的人霎那间化作鸟兽散。
一粒粒细小的灰尘拍打着人的脸庞手臂,然后盘旋着想要进入人的衣衫中。
一盏盏红灯笼摇曳不停,灯火闪动。
荆晓犹豫了一下,还是与其他人一般,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看诸二百三人到底能不能把人给安全的带回来。
轰隆隆——
远方忽然间炸响了第一声春雷,连绵不绝的浩然声势在天地间回荡不休。
大风呜咽,荆晓混迹在人群中,不多时,便回到了自己的石屋内。
关起门窗。
呼,荆晓拿起桌上的火折子,伴随着一阵细小的霹雳啪啦声,整个屋内明亮了起来。
房间内摆设极为简单,东西根本寥寥无几,四张椅子一个桌子,一张木床,还有下午用来洗澡的水桶,这就是客栈内的所有东西,寒酸至极。
灯焰晃动中。
荆晓拿出了怀中的血参,为了避免这浓重的香味飘到远方,只是以极快的速度拔了几根参须,然后眨眼间又把玉盒合住了。
血参须看起来和白萝卜须差不多,只是在颜色上面有极大的差异,从而导致血参须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条死去的红色长虫。
外界大雨这时候庞然落下,荆晓推开木门,看着一粒粒冰雹从天而降,敲打出了一篇美丽的乐章。
边关来雨较迟,但一旦降临,将会是阴雨连绵,万物的勃勃生机从新焕发,周围大片的荒原将会成为草原,风沙也会逐渐变小。
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整个天籁谷。
凉意穿过荆晓,进入屋内。
雨点汇聚成河,在泥土地里漫然流走。
大雨越来越大,仿佛完全遮挡了人的视线。
————
“这么大的雨水加冰雹,你可别出去,不然呐,会被冰雹打到头上起包的。”娇柔的容颜轻启朱唇,语种心长的对调皮的荆晓说道。
稚嫩的脸庞上表露出了不满,荆晓看着大雨里一粒粒的冰雹实在是心痒痒,他可是听村里好多大孩子说雨天的冰雹可以拿来吃,比吃什么山珍海味都要好。
“可是狗蛋说冰雹可好吃了,我也想吃。”荆晓望着外面沾染了泥土的冰雹,望眼欲穿。
秀娘坐在桌上,仔细的绣着手掌上的鞋垫,油灯灯光飘忽不定,“你就到门口,有冰雹你就捡起来,用水冲一下上面的泥土,没有等我纳完了这只小鸟就帮你捡几颗,但是你别出去,听到了没?”
“知道了。”荆晓兴高采烈的回答道。
“咯咯,咯咯。”山中偶尔响起的急促鸟叫,让荆晓不自觉的看向了前方的大山,幼小的心灵在这时莫名的感觉心安,周围所有的这一切已经伴随了他六年时间。
雨夜的大山看起来就好像一只巍峨的凶兽,随时能够站立雄起,将眼前这个小村落踩的欺凌破散。
远方电闪雷鸣,雷霆滚滚,哪里是否有今天夫子说的雷公电母?
“状若力士,裸,胸袒腹,背插两翅,额具三目,脸赤如猴,下颏长而锐,足如鹰颤,而爪更厉,左手执楔,右手执槌,作欲击状。自顶至傍,环悬连鼓五个,左右盘蹑一鼓,称曰雷公江天君。”
年少爱幻想,注意力往往会在下一秒跳跃到另一个方面,天马行空。
目光炯炯的荆晓盯着前方是否有冰雹来到身前,心里却一直在想着山中的鸟儿是否找到了回家的路。
“好了,绣完了,有没有吃到冰雹啊。”秀娘开心一笑,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心中的疲倦。
“娘,没有。”荆晓绷着嘴唇,一脸的希冀。
秀娘放下手中针线,起身拿起了墙上的雨衣,披在了身上,冒着大雨走往了院中央,同时不忘对荆晓调笑道:“小贪吃鬼,和你爹爹一样。”
看着被泥水浸湿了鞋子的娘亲,荆晓薄弱的心弦突然间有些颤抖,“以后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买最好的胭脂给娘亲,她可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
吱吱……
荆晓关紧门窗,吹灭了油灯,在床上盘膝而坐了起来,将所有回忆全部再次埋藏在了心底,眼角间似乎有泪光闪烁。
呼……
混浊的热气中,仿佛包含了诸多情绪,荆晓摇了摇头,把血参须放入了嘴中,然后眼观鼻,鼻观心,整个人做起了一些奇怪的动作。
盘腿竖脊结手印,平胸头正收下颚,
舌抵上腭敛双目,名曰毗卢七支坐。
七支坐是佛家禅修静坐时候的标准法门,要求极其严格,静修者首先需要找到身体中的支,也就是身体内部的支撑点,就像孩童玩的跷跷板,要是有一方重量或轻或重,就会左右摇摆,所以只有找到支,才算是初窥门径。
荆晓的支早就已经找到,现在的打坐,只是为了平复自己的心情罢了。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荆晓手势渐变,双手心向上放在下腹部,把右手置左手上,两拇指尖相接,结成了佛家的禅定印!
再一柱香的时间后,将拇指、中指、无名指捏在一起,伸展其他手指,结成了一个古老的该阿磐穆达,此时荆晓才真正的将血参咽入了肚中,一团小火在腹中冉冉升起,就好像一轮小日般,照耀着身体的四肢百骸。
其中最为感觉明显的身体部位还是五脏六腑,酥麻瘙痒的感觉油然而生,好似有着百爪挠心。
该阿磐穆达印在佛家之中包含有春天、新开始、把握及修整未来先见之明的力量及愿望。
其力量主要修养于肝脏,荆晓现在所做的,就是要将血参须的大部分药力都传达于肝脏部位。
长夜漫漫,风雨之声一夜未曾停歇,房屋上的茅草早已被浸湿,就在有一滴水珠即将要落入屋中地面之时,荆晓也睁开了明亮的双眼,看着那滴仿佛不堪重负的水珠,眼眸中仿佛有精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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