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解围未解路崎岖(上)
韦世乐望了望身旁享受美食的程小雨,对她无声地指了指电话,而后才开口:“喂,是你吗?什么事……嗯?听不清楚,为什么你那边会有呼呼的抽水声?说重点!”
“重点个头啊~~~~滚啊~~~~混蛋!”
电话里突然的一声巨吼让他意识到了问题,向厉嘉瞳反问一句:“怎么了?”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程小雨撑大了眼睑,一秒钟以后又恢复,向他看了一眼,而后继续进食。
电话里的声音她是听得见的,她也隐约猜测到那是谁。这个时候,不发言,不打扰,安静将时间交给一对上司和下属,让他们以最佳效率谈论正事,才是作为一个女友和一个同僚的觉悟。
厉嘉瞳的声音高了一些,带着莫名的急不可耐:“你给老娘滚远点,不要再缠住老娘了!我们玩完啦!!!……什么,你还敢说上次,上次跟你开赌局小玩一下,我拿了同花顺,最大的那张是皮蛋,黑桃Q,本来就赢定了,结果你小子直接跟老娘扔出三个10,跟我说炸弹!你会不会玩牌啊,不会就给老娘滚啊。跳海,赶紧去跳海啊!!老娘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快滚!!!”
电话里的声音越发急促,韦世乐陷入糊涂的状态。他什么时候跟厉嘉瞳开过赌局了?且不说他一个公职人员,不会随便知法犯法,就说两人明面上的身份对立,都不可能聚在一起赌博。好吧,且不说两人对赌的可能性,单说对方拿到了同花顺,带皮蛋的,他要愚蠢到何种程度才会觉得三个10能赢呢?脑子是好东西,而他的这件,一直还在线。
厉嘉瞳似乎怕他不肯接受她的吐槽,反复强调自己拿到了黑桃Q,并一再吩咐他去跳海。这样重复的字眼,让韦世乐很快明白过来,与海有关的黑桃Q,是两人之间对皇后码头的称呼。
如果没有记错,今日晚间,是厉嘉瞳向他隐晦地汇报过的、层峰社大规模出货的日子。出货的低点,据她提供是在层峰社旗下的“雁蓝天”酒店,而酒店的直接老板、层峰社的话事人魏濂晨,会亲自上阵监督交易。
此刻,她风急火燎地与他通电话,并提到另一个名字,还用这么奇怪的对话内容和语气,他突然意识到,交易信息一定有误,改在了皇后码头,而电话那头的她,不方便直接告知,只能打了暗语。
挂上电话以后,韦世乐立即联系了高希璇,告知她这个变故。那位清澈可人的妹子,在听罢她的内容后,语气一惊:“惨了,我们今晚集合时,已经找不到Madam Yan,慕容头儿说,她可能已经独自去雁蓝天踩点了。”
这样的惊讶,清晰地透露出一个信息:严采婥上了魏濂晨的当,可能有危险。鉴于厉嘉瞳与严采婥早已认识,韦世乐几乎可以肯定,方才她电话联系自己,不仅为了通知新的交易地点,还为了替严采婥求救。
于是,他当机立断拨通了严采婥的号码,多余的话一字也无,直接让她逃跑。保住性命,不仅是对自己人身的负责,也是对同僚安全的负责。
只可惜,他终究是迟了少少,严采婥虽然明白他的意思,却已逃生无门。
冰凉的椅子,潮湿的血腥,刺鼻的硝烟味。
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处境很糟糕。
严采婥睁开眼,发觉自己被绑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右腿完全麻木,血也不知凝固与否。身子如一片浮云,全无力气,整个人就如同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突然门开了,强烈的灯光射来,她几乎被照射得又晕厥过去。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拎起她,像拖麻袋一般向前拽去,她听到了身体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意识却溃散的厉害,终于再次失去了知觉。
…………
醒来的时候,她被安置在一张柔软的沙发里。
没有见到预料中穷凶极恶的大boss,却是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连带周围的环境也很熟悉——她自己的家。
“你醒了!” 慕容玖带着关切地微笑,靠近她坐下,身后还有一堆同僚:高希璇,上官斌,等风,章之恒。
“现在什么情况?”严采婥劈头就问。
“当然是慕容头儿英明神武,在接到线人的情报后及时改变了作战策略,取得了胜利。还有跟你心有灵犀的好兄弟我,请了一帮人做戏去解救你,不然你哪有机会躺在你家舒服的大床上啊!” 章之恒活泼的声音让气氛全然跃动了起来。
慕容玖待他说完,又补充道:“O记借的人,那帮兄弟姊妹还不错,完全帮忙惑敌方,一来解救你出来,二来让对方以为我们还被误导而留守雁蓝天酒店,放松警惕。我这边也多亏了Sandy的及时情报,让我们来得及部署队伍去皇后码头,将交易双方一举抓获!”
严采婥蓦地从床上弹起,扬起左臂作势要去抓章之恒脖子,膝关节处却慢慢渗出一片暗红。
“想袭警,还那么大动作。看吧,伤口裂开了!”
章之恒虽为男子,与她却没有什么男女之别。用他的话说就是,严采婥除了性别女,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像女的,她若生为男儿,一定会得到许多小姑娘垂青。
现在,他这位好兄弟,一边笑着骂严采婥这个比man还man的警花不小心,一边帮助头儿慕容玖,为严采婥包扎崩裂出血的伤口。
“还笑,都是你害的!”严采婥对他横眉竖眼。
这是心情很好的表现,章之恒当然明了,扣手于伤口处一弹。
他的动作迫使伤者捂着伤处,咬紧嘴唇。发紫的面色紧张了一旁的同袍们。
“幸好是现在出事,我们都在,否则如果是之前在雁蓝天,举目无亲,你可以去死一死了。”章之恒明显然对自己刚才的摧残性动作毫无愧疚。
“章之恒,拜托你能不能成熟点,就算开心也不到时候啊。虽然抓了毒品交易的双方,可是买家把什么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我们完全没有证据,还是拿魏濂晨没办法。”
比起章之恒,上官斌显然思考得深层次一些,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抓住每个机会及时吐槽。
严采婥的心跳漏过了一拍,顿时如翻江倒海,百感交集。没有人知道,刚才她从床上翻起的那份兴奋,是来自她以为任务完成,厉嘉瞳不用再忍受非人的生活、终于可以归队的欣喜若狂。然而“小斌女”的一番话,如同当头一棒,敲打在她最欢喜的顶端。
她仿佛,骤然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发现了她的瞬间起落,一旁的高希璇关切地询问:“Madam Yan,怎么了?伤口突然很疼了吗?”
她摇了摇头,骤然想起高希璇与韦世乐是旧上司下属的关系,又忽的忆起韦世乐嘱咐她逃跑时,后面半句内容:他说,他已经通知了高希璇,让大部队去皇后码头……
思及此处,她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问:“对了,韦sir那边怎么样了?”
慕容玖好奇地插嘴问:“韦sir?哪个韦sir?”
严采婥瞬间语塞:原来,头儿他们都不知道,所有情报来自于韦世乐吗?
高希璇抿了抿唇,回答得滴水不漏:“哦,你是问线人啊?我已经跟相关方面说好了,会根据这次收获的***数量给她发线人费,不过由于主谋没抓到,线人费可能要减少一些。”
严采婥听了她的话,脸部肌肉已然僵掉。目前整个队伍,对于厉嘉瞳真实身份熟知的只有她自己。也许,韦世乐对高希璇说的正是线人提供消息,丝毫没有提到厉嘉瞳一分一毫。也罢,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情况,只是严采婥突然有些心疼,眼前依稀出现了她那双水样的瞳子,有些失态地在同事们面前透出欲诉而又忍的心疼神色。
失态的神色转瞬即逝。她抬起头,对上慕容玖的双眼,眼中担忧的神色暴露无余:“慕容大头儿,既然之前得到的情报有误,害我们折腾半天,那么,层峰社那边以后会不会更难对付?”
“风暴压境,我们已无法阻止了,只能相信船到桥头直然直。”慕容玖与她情同姊妹,此刻却不知道她这个问题的真正含义,所以带着安慰的语气,无法感同身受她的担忧。
片刻以后,面对严采婥丝毫没有减弱的忐忑不安,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于是问:“小严,难道你是在担心线人的安全?”
她摇了摇头,却发现已经无法洗脱这个嫌疑,于是只能说:“当然不是,我只是对我们以后工作的麻烦程度感到不乐观哪!”
其余几位对两人的对话理解各异,纷纷露出八卦本质。
“切,刚才我还在想,难不成线人是个大帅哥,才能让小严感兴趣?”“什么嘛,小严只对吃感兴趣好吗。”“所以难不成小严想自己拿线人费去大吃一顿?”…………
慕容玖适时地打散了话题:“未来的工作的确很麻烦,有的让我们烦了。”
严采婥张了张口,轻声地附和:“再坚持一下,努力一点,我们就快靠岸了。那就,让我们同达彼岸。”
声音虽轻,然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那口气,除了对她自己,对整组同僚们说,还对韦世乐说,对某一个她异常关心的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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