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欢笑与清点
在城楼上远看,和在近距离观看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温越上了城头,看着满地的鲜血尸体,看着破烂扯破的茅草棚,以及歪七八扭或是斜着或是倒在地上的拒马。
景象惨烈,可见刚才的战斗有多么的激烈。
温越的心里摇头叹息。
不可否认的是,这次的战斗是青牙堡建军以来,最为惨烈的一场。
面对的敌人是具有极强战斗力的后金兵,他们个个武力非凡,若是单对单的作战,四五个青牙堡军士都不会是一个后金兵的对手。
不过好在这场战斗,青牙堡军士们是挺过来了,并且有了这场的战斗经验,以后对上后金兵就会轻松许多,不再害怕与后金兵作战。
在温越的命令下,还有体力的军士和青壮辅兵,开始对整个城头进行清理。
青牙堡受伤的伤员马上抬去后方治疗,死亡的军士遗体也专门集中放在屯堡内的一块空地上,等战斗结束统一清点,统一掩埋,统一祭奠。
至于那些死去的后金兵,武器盔甲收集好,头颅割下,用石灰进行硝制,作为战功,无头的尸体则统一堆在一处。
还没有死亡,只是受了重伤的后金兵,温越也让军士们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将他们的武器盔甲收走,首级同样砍下,作为战功。
在城头忙碌的时候。
城墙外,卢一恩,也领着几百名青壮辅兵将城外的后金兵进行处理,同样武器盔甲扒下,首级砍下。
又放火烧毁云梯,盾车,将被填埋的壕沟挖开,布上拒马等防御物品。
这些动作都被很远处的后金兵看在眼里。
他们有心过来骚扰,但是被青牙堡的火铳兵开了几杆火铳后,便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随即,看着天色逐渐晚了下来。
那边就开始收兵,没有再多动作,似乎没有夜袭的打算,在远处扎营做饭,准备明日攻击了。
温越也不担心,城外的后金兵会做夜袭这种傻事。
这是在攻城战,不是野战。
除非城内有内应,否则白天都攻不下来的城池,晚上哪里会更容易攻下?
“来,饭食来了,大家都吃饭吧。”
夕阳还在的时候。
周令吏和其他几个青牙堡的书吏,领着负责做饭运饭的辅兵们,将一桶桶米饭饭菜抬了过来。
这次的米饭饭菜极为的丰盛。
全是用精面做好的米饭和馒头,还有装满大桶大桶的猪肉、鸡肉等,以及热腾腾的菜汤。
全是油水,数量管够。
尽管让参与作战的青牙堡战兵们食用,就连那些帮助作战的青壮辅兵,也有不少大块大块的肉食可吃。
温越这两年养了许多猪羊鸡鸭,大战开始之前又让人宰杀了不少,就是为了战士们经过了激烈的战斗后,有着丰厚的美食。
青壮辅兵抬着数十桶饭菜,从青牙堡的主街道过来,引得不少周边的居民都是吞咽唾沫,肚子里的馋虫大叫。
放在过年他们都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这些参战的青牙堡军士们吃的可真是好啊。
然而,居民们却没有任何嫉妒的心思。
反而,看向大口吃肉,享受着饭食美食的战兵们,眼中充满了敬佩,充满了感激。
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今日不是战兵们英勇杀敌,将攻城的建虏给赶回去,恐怕他们就会像这些猪羊鸡鸭一般成为后金兵享受的“美食”了。
而作为预备兵,没有参与战斗的其他青牙堡军士,同样纷纷围过来,对着大口吃肉享受美食的参战军士,直直夸奖道:“好样的,兄弟们,你们都杀了建虏了,下面就交给我们了,我们也要杀建虏,杀个痛快!”
“哈哈哈,行,给你们杀个痛快!”
“交给你们是可以,不过,不要全杀光了,得留些给我们,我们还没有杀爽呢!”
……
城头上下一阵欢笑。
战斗开始的时候,众人都没有顾得及吃午饭,又因为激烈的战斗,紧张都忘了肚子饿了。
这时,米饭肉食放在面前,众人都突然分外感觉肚子饿扁了。
众人大声说笑,大口吃饭吃肉,诉说着刚才激斗的战斗情况,讨论着各自杀了几个建虏。
只是,说到身旁阵亡的战友时。
悲戚之情还是不免出现,许多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沉默起来,双眼不知觉的流出泪水。
城墙的城楼上。
这里也摆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温越等一干将官也在这里吃饭,但没有喝酒,战时不准有人饮酒,这点是温越定下来的规矩。
不管是温越还是最底层的军士,都必须遵守!
众人讨论着今日的战事,温越率先对程先成夸奖道:“程先成,今日里你功劳不小,射杀了敌人一名牛录额真,大大击溃敌人军心,助长我军气势!”
今日程先成射杀了一名牛录额真,被众人看在眼里。
故此温越召集众人吃饭时,便也让人将他也请了过来。
可惜的是,那名牛录额真在后金兵中地位不低,后金兵撤退的时候,把他的尸体给带走了。
否则割下头颅,报与朝廷,必然是一件不小的战功。
程先成听到温越的话,立即慌忙站起身来道:“大人,这不敢当,击杀建虏本就是我等军士的本份,大人……”
“诶,说你大功一件就是大功一件。”
温越拉着程先成坐下,笑道:“我温越从不虚言,等这次战斗结束后,必会向朝廷报你功劳的,到时候你升为千户,另领一个屯堡,也不是不可能。”
程先成抱拳,一脸诚恳道:“多谢大人,可小的只想跟在大人旁边,鞍前马后,不愿去其他地方守堡,只愿守护我青牙堡即可。”
“哈哈哈……”
众人闻言大笑。
张大春在旁笑道:“你们看看,这就叫做英雄所见略同,都知道跟着大人有仗打,可以立功。”
“是啊,是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赵率教突然道:“祖柏、祖季,张大春,你们的军士打了仗,接下来该轮到我出手了吧。”
赵率教因为做事沉稳,温越就把他作为杀手锏,一直被负责为预备队,故此没有参战,今日是把他憋坏了。
祖柏笑道:“哈哈,老赵,你不要心急嘛,这战有你打的。”
“是啊,是啊,有你打的时候。”
其他人看见赵率教被憋坏了的样子,也大笑出言安慰。
温越微微笑,点头:“是啊,老赵,会轮到你的,这场仗怕有的打啊。”
不同的人说同一样的话,却有不同的意味。
祖柏、张大春等军官说话,众人都当是取笑。
可从温越嘴里说出来,众人忽然莫名感觉有阵沉重。
逐渐地,大家笑声小了,都开始沉默。
想到城外还存在的大股后金兵,今日攻城的只是小部分,大队还在。
并且,辽东这片区域时时要遭受建虏侵蚀。
日后青牙堡不知会有多少场恶仗要打。
众人沉默许久。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望过去,是周令吏进来了。
从战斗结束开始,周令吏就在忙上忙下的,领着青壮辅兵给大家送饭菜,又清点这次缴获的物资,杀死的建虏人数,以及己方的损失数量。
见他过来。
温越让他也坐下吃饭。
周令吏只是摆手,禀告道:“大人这次的战斗结果清算出来了。”
众人闻言,都是精神一振。
温越道:“说吧。”
周令吏道:“这次我等共斩获贼虏首级共六百七十六级,其中后金战兵首级三百十六级,后金辅兵首级三百六十级。
“其中贼虏白甲兵八十三级,摆牙喇二十二级,拨什库五级。
“另共缴获贼虏刀枪武器等,八百四十三把,弓箭一百三十四把,旗号三十件!
“另盔甲数量众多,还在按照铁甲、棉甲分类计算,但初步估计,数量应超过八百!”
周令吏的话音刚落。
熟知明军奖赏的赵率教就大声欢喜道:“大人,这是大捷啊!”
不仅是他,众人都是欢喜不已。
斩首建虏六百七十六级,缴获不计。
这其中还有上百级建虏的军官首级,换算成战功,是极其显眼的战绩。
若是换成赏赐,众人都不敢想,会是什么赏赐下来……
在众人欢喜中,温越冷静的最快。
虽说赏赐会很多,但那是日后的事情,眼下还是要抵御住建虏才是,不然被建虏攻破了屯堡。
什么赏赐都会成为一场梦,遥不可及。
温越当即下达命令,让人告知罗田森,将缴获的武器和盔甲,进行处理。
若是完好的武器,可以直接交于库房,进行储备,用于战斗。
若是损坏的武器,则放在一边,等战后在视情况回炉再造,或是变成铁料。
而那些铁甲、棉甲则必须抓紧时间修缮,打上铁叶修补,这些盔甲很有可能马上就会被青牙堡军士用上。
温越命令吩咐完毕。
见周令吏还站在原地不动,顿时,温越明悟了什么。
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不少,他沉默了片刻,道:“周令吏,你将伤亡的军士数量报与众人听吧。”
城楼中的一干军官,听到温越这话。
脸上的笑容顿时也消散不见,一个个脸色变得沉重,呼吸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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