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前生)卄骥,怨念不灭
小杨山
妘婼待在水潭幽境,怀里抱着一只玄猫,这里的藤蔓顺着高耸的杨树爬到了十几丈高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大大的穹顶,阳光刚好能透进来照在水潭上。各色鲜花,羽毛艳丽的鸟兽,宛若仙境一般。
突然感觉有什么在靠近,妘婼急忙起身查看,亦尘漫步走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脸上绽放着无比温和的笑容。
“你回来了!”妘婼扑上去将他抱住。
“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亦尘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有些贪恋地闻着她身上的花香。
妘婼激动泪落,担心不已:“你去了半年多,吓死我了。”
“我总要确认妖魔两界不会再入侵人间才能放心啊。”亦尘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加以安抚。
而事实上,将妖王魔王推入地底深处镇压,以玄蛟最后的灵力给妖魔两界设下一道永久的结界,这都是需要时日的。更重要的是,灵丹化形也需要一个缓慢的过程,他必须确保自己可以回到妘婼身边,确保可以亲眼见到孩子出生。
人间
六界战乱终在收拾残局中落下帷幕,妖王和魔王的陨灭也让其他几界心有余悸,纷纷签下誓约:三千年内各自休养生息,互不侵犯。
童武战力超群,不仅重创妖王魔王,还将一应余孽斩杀殆尽,解万民于水火,被封为武圣天尊!
可童武对这些都无所谓,他只是很想念妘婼,很快便辞别众乡民,踏上了回家的路。等他回到那久违的山穴时,曾经熟悉的物品都变得萧条破败,山穴内外早没了妘婼的身影。
童武捧着在山穴内找到的石盒,这是妘婼从不离身之物却被丢在了这里,落满了灰尘和蛛网,里面空空如也。
找遍整座山后,童武放弃了,妘婼早已离开。是他背弃了诺言,一去不返,曾经的幸福甜蜜,欢声笑语在脑海中翻涌浮沉。
童武决定去找潇慎,他是大司祝,说不定可以找到妘婼的去向。
潇慎已几百年没见过父亲了,得知父亲是为了寻找母亲的下落而来,便带童武去了不妄川。
此处要穿过瀑布才能抵达,不妄川在一座银灰色的大山上奔流而过,生生不息,从西向东,自北向南。
“不妄川是天地初成时由宇宙洪流冲刷形成,这里数万年与世隔绝,不曾沾染丝毫污浊。它能通晓时空,从不妄言,对它许愿也可愿之所达。”潇慎讲解之后看向了父亲,“您问吧。”
童武望着川流不息,缓缓道出:“妘婼何在?”
随即,不妄川突然停止了流淌,片刻后,川水开始倒流。
潇慎皱着眉,解释道:“不妄川给不出答案,说明母亲已经不愿回头了。”
“我还能不能见到她?”童武慌了神。
潇慎摇了摇头,叹息道:“母亲曾提醒你,日月星河下所言不可违背,这一世相负,恐再难挽回。再者,母亲并非凡人,她来世一遭本就肩负使命,你和我们兄弟姐妹六人便是这使命中的一环。她本该无情却动了情,恐怕会为此付出轮回代价。”
“轮回……哪怕她轮回十世,我也定要舍命相陪!”童武言罢,伏地悲泣不止。
两年后,妘婼就快生产了,亦尘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为了让她睡得舒服些,在她身下垫了厚厚的草垫和兽皮。
这日午后,妘婼突然腹痛难耐,一个时辰后便诞下了五子四女,一个个都裹着透明的胎衣,像裹在一个个气泡里,虽然只有掌心大小,却清晰可见乌黑的胎发,油亮的蓝色眼珠,神态像极了亦尘。
妘婼之前生的六个孩子也没有一个像他们一般灵力强盛的,不愧是混沌灵兽玄蛟之子!
当夜,亦尘微微睁开眼睛,恋恋不舍地看着身边的妘婼,再看看自己逐渐模糊的身体,终还是到了分别时刻,万般眷恋难舍都无济于事了。
“你怎么了?”妘婼有所感应,醒了过来,吓到声变,紧紧抱着亦尘的身体,滴滴泪珠滚落。
亦尘笑了笑,帮她抹掉泪痕,安抚道:“平息六界战乱还得我出手才行。”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这都是我的错,我早就卜算出会有大劫,却因救童武心切诓骗你重生鳞甲,又以腹中之子逼你去对抗最难对付的妖魔两界……”
见她这般难过自责,亦尘心疼不已,吊着一口气缓缓说道:“别忘了你是我身体的一部分,那些七彩鳞片是你的分身,你卜算到的,我又怎会不知。”
“正因为我是你的一部分,那日你回来时我便察觉到异样了。”妘婼痛不自抑,泪如雨下,将自己的灵力不断注入亦尘的身体,尽力帮他维持着身体不要太快消失,“你再撑一下,等我……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亦尘虽然接受了妘婼的灵力,可也只是暂时延缓离开的时辰罢了。
妘婼轻轻将他的身体放平,转身将剩余灵力全数注入了九个孩子的身体,胎衣逐渐褪去,一个个婴孩在眼前迅速长大。
“父亲,母亲……”
妘婼歇了口气,伏在亦尘身上,望着熟悉又陌生的九子,殷切嘱咐:“孩子们,待爹娘去后,你们便留在此处潜心修炼,切勿轻易与人为交。”
“孩儿们记下了!”
妘婼含笑点点头,取出那六片七彩鳞片递了过去,离着最近的少年接了过来。
“爹娘会守护你们的……”
这最后的疼爱如烟云般轻飘飘回荡在九子耳畔心田,霎时落泪成河。
草垫上,两颗灵丹幽幽腾空,飘至水潭中央,缓缓沉入潭水。
这个冬天来得格外早,洋洋洒洒的大片雪花如落叶一般铺满大地,凛冽的寒风从四面八方交错,不分昼夜发出‘呜呜’的低嚎。
当年镇压妖王魔王的地方已是一片阴森萧索,断石残桩,风大雪急。
寒夜,那庞大的玄蛟身躯之下,低沉的喘息声在月圆之时飘荡在漫天飞雪之中--
【妘婼!
你这个没事找事的女人,竟还痴心妄想与他从此不再分离!
玄蛟你不是想护住她吗?我偏不让你如意,她轮回十世,我就跟十世,我要她十世不得安宁!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在意的女人一次次伤痕累累吧!】
话音还隐约残留在空气之中,玄蛟的身躯某处赫然亮起了光环,微弱的光亮缓缓升起,飘悠悠飞向了山峰云端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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