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长路远魂飞苦
那日苏子钰受了伤,虽说被陈嬷嬷及时简单处理了。可是毕竟伤口太多,也太深。他们急着赶路,期间发了炎,又没有找到大夫处理伤口。
等到冯大带人找到他们,苏子钰早就是昏迷不醒了,全靠一口硬气撑着,也不知在鬼门关里走了几遭。
苏子钰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苏府主院中,绕过弯弯曲曲的小径,有一方被打理的很精致的荷塘。每天傍晚,爹爹归家后都会在那里在教自己习字,娘亲就在一旁绣荷包,温柔的看着父子俩笑。
那个时候,哥哥总是喜欢找机会捉弄自己,每次得逞后会很得意的笑,然后被母亲劝诫,父亲责骂。他喜欢练武,爹爹说以后要请最好的武师教他。
哥哥说,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以后长大是要当大将军的,到时候就会保护子钰,保证除了他没有任何人敢欺负我。我很不屑,从小到大,欺负我最多的就是哥哥。而在当时,除了哥哥,就没有人敢欺负我好不好。
那个时候,我一个人会常常想想,我长大以后做什么呢,我一直都没有想好。爹爹说,我会做很大很大的官,娘亲说,只要我平安幸福就好。可是,我觉得那些都好俗气,它们都不是我想要的。
后来,娘亲怀孕了,娘亲说,我就要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就像我是哥哥的弟弟一样,我也要做哥哥了。
我很开心,可是从那以后,我看到父亲的次数就越来越少。娘亲也越来越不开心,难道父亲不喜欢这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娘亲说过,她怀哥哥和我的时候,爹爹特别期待,一直猜测着是男是女。弟弟妹妹真可怜,父亲并不像喜欢我一样喜欢他。不过没有关系,作为他的哥哥,我会喜欢她的,而且保护他不受大哥的欺负。
哥哥长大想当将军。那么,我长大就要保护弟弟或者妹妹。我终于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了。我想过去告诉父亲,可是父亲并不搭理我。娘亲和我拉了手指盖了章,这是我对娘亲的承诺,保护好那个还未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
我想,我比哥哥还要伟大。以后,我们一家四口会是最幸福的一家。
可是,娘亲生了妹妹后,一直很虚弱,心情也不好。她把妹妹丢给陈嬷嬷教养了。
我并不开心,因为姨娘生的女儿有很多的奴仆,而妹妹就只有一个陈嬷嬷。
父亲只在妹妹出生后来看过她一次,都没有抱过她。
我发现,有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对劲了,大哥不爱笑了,好像在忙着什么很神秘的事情。
妹妹很可爱,也很乖,我每次戳她都不哭。为什么父亲就是不喜欢她呢,也许,父亲现在连我和大哥也不喜欢了。我觉得,自己在父亲面前好像是一团空气。我很伤心。我更加努力的读书,先生们都夸我是最有天赋的,可是父亲却没有因此改变什么。
后来,娘亲死了。死的理所当然,就好像是所有人都期待的结果一样,除了我们兄妹三人和娘亲的一些奴仆。
什么时候开始,我身边的侍从一个个的减少?有一天,大哥闯进我的房间,打翻我的饭菜,抱着我痛哭。
他告诉我,不许再吃这里的任何东西,很快就会回来带我离开这里。我什么都知道,却希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书上有这样的词语形容苏府的现状:宠妾灭妻,毒害嫡子。
我和大哥带着妹妹逃出了苏府。代价是三个奴仆的性命。我的最后一名侍童,大哥的两个奴仆。
我们的生命是用别人的生命换来的。大哥这样告诉我。
它是个吃人的地方,我恨那里。曾经,我有多么爱戴我的父亲,现在,我就有多么憎恶他。直到离开苏府的那一刻,直到三个奴仆死去的前一刻,我还抱着期待,期待它只是一场梦。期待父亲来救我们。
可是,期待成了绝望。
那个人再也不是我的父亲,而是我的仇人,逼死我的母亲的仇人!我恨那个姨娘,我恨她生的女儿,她夺走了本该属于我妹妹的一切。我恨太多的人,可是我却无能为力。
我的妹妹,苏宛,才是苏府真正的嫡女。
不过,那些过去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和大哥会给妹妹更好的,属于我们的,连本加利,终有一日,我会将它毁掉。
那些东西,太脏,我们兄妹三人,不稀罕。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后来呢,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我的头好痛。
是谁在哭,那么的绝望而又无助。
晃晃悠悠的,我顺着声音走去。
是妹妹,妹妹都已经这么大了,她为什么要哭,是谁欺负了她,我张嘴想要问,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她看着我在的方向,可又像是看不见我。她一直在唤着我,我上前想要抱她,安慰她二哥一直都在,谁也不能欺负她。滚烫的泪水从妹妹眼中滴落,穿过我的身体,那般的灼人。
是的,我想起来了,我被苏府的人发现并追杀。那么,现在,我是死了吗?妹妹是为我才哭的这么伤心吗?
不,我不甘心,我不愿就这样死去,我不甘心啊!我好想抱抱我的妹妹。可是,我的意识越来越虚弱,终于,我的世界里一片黑暗。
苏子钰醒时,床边趴着苏宛,看到苏枫紧紧攥着他的手,自家大哥似乎在哭?他无声想要扯着嘴角露出个微笑。
苏枫像是感应到了,猛地看向苏子钰。
他的脸上是乱七八糟的胡渣,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充满了血丝。他小心翼翼的盯着苏子钰,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恐惧与期待。
“子钰,你这是真的醒了,不是大哥眼花。是不是啊?”
堂堂八尺男儿在自家弟弟面前第一次落泪,却丝毫不在意。
苏子钰望着自家大哥,只觉得恍如隔世。
虚弱的笑笑,“大哥,我活过来了。”
活过来了,真好。大哥,小妹,有你们,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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