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章 买与卖(二)
花无怒气冲冲的打开窗户,吼道:“臭丫头,你快过来!”
柳初颜坐在屋外的石凳上,被人打断了思考,有些不耐烦:“瞎嚷嚷什么!”
花无探出一个头,只见那英俊的脸上都是黑黑白白的,他指着污秽的脸叫道:“你看你干的好事儿!哪里弄的黑汁?涂在头发上不掉色,在脸上却洗不掉了!”
柳初颜看着他那京剧脸谱似的大花脸,扑哧一声笑了,然后悠然起身朝屋里走去。
当然,那多金的景公子,就是喷火龙花无。
花无得了洗脸的药水,这才阴沉着脸去了。
柳初颜去了另外一间屋子,这是她临时租的房子,原来景未央送的那个院子刚刚发生过火宅,有些显眼。
她看着睡得沉的朱萧,女子苍白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些红润,手脚处的伤也都处理过了,换上干净的睡裙正在昏迷中。
花无也收拾完毕,穿回了他原来的衣服,一进屋就问道:“接下来,怎么处理这个人?”
柳初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的口气好像这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什么处理啊!这可是两个人。
“等她醒了,再说吧,累了一天,让她好好歇息一会。”
看着朱萧这个样子,柳初颜心中也是一酸,还是后世比较好,民风太开化也有好处,至少一个女子怀孕了,放在大城市,每家每户都关着门自己过日子,除了街道居委会的大妈,基本不会有人关心你的孩子是谁的。
如今刚来灃县,就平白无故多了两张嘴吃饭,花无不用说了,还要养一个孕妇。本来她就算不能见强光的人,不料朱萧比她还惨。
所有的人都知道朱萧嫁到外地的豪门去了,如果被人发现她还住在自己家,那么这个谎言就会不攻自破,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
所以朱萧只能躲在家里养胎。
柳初颜摸了摸怀里那张店铺的契约,早上刚刚从贾老爷那里领的,现在还是热乎的呢,店铺开张现在是迫在眉睫的事儿了。
她唤来花无,一边系着男袍上的腰带,一边埋头道:“你在这里看着她,我去去就来。”
花无瞅了一眼屋里的朱萧,显然不大乐意和陌生女子呆在一起。
“臭丫头,我——”
柳初颜白了他一眼,打断道:“什么臭丫头?我是你师傅!”
花无顿时满头黑线,显然心中不悦。柳初颜怕他发作,纠缠起来不死不休,立马语气放柔:“安啦,很快就回来!”
柳初颜轻松的出了门,此时正是接近中午,阳光都是一片璀璨,大好的太平生活啊!
她深呼吸一口清晰的空气,振奋了一下精神,这才快速的朝大街奔去。
店铺得花一天时间打扫,然后清理旧家具,再做一些简单的装修,那个牌匾得换,还有那柱子的颜色不好……
正当她想得入迷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你个小女娃!我看你是一言九鼎之人,你怎么能放老道鸽子!”
柳初颜吓得一下蹦开好远,等看清楚来人,她插着腰冷哼道:“哦?我还没找你算账,就居然就送上门来了?”
老道士依然脏兮兮的,那憔悴的脸上,只是眼神炯炯有光,看来确实一晚上没睡。
“你以为我会分身乏术吗?你在月下香找了个烫手山芋丢给了我,你问过我同意了没有?”柳初颜翻了个白眼儿,继续道。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惋惜的摇摇头:“女娃娃!老道是在帮你!这是你命中该面对的劫数,这视乎关系到你以……”
柳初颜一言反驳:“怂恿一个大好年华的姑娘去上吊,你这是在帮我吗?”
就算真的要帮朱萧,采取柔和一点儿的方法不行吗?递纸条、传口信……非得搞出人命?
老道士哆嗦着长长的山羊胡须,一时半会儿有些招架不住,只能结结巴巴:“哎……”
“哎……”
“哎……”
越是如此,柳初颜眉头就越是紧皱,她不愿意多聊,转身欲走。
老道士的老腿就像是青蛙腿儿,一下蹦出老高,高声道:“女娃娃,今晚来女娲庙,老道定把真相告诉你!”
这到底有完没完?柳初颜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老道士不依不饶,就像通地沟的牛皮癣一般紧紧跟着,絮絮叨叨。柳初颜被吵得烦了,不得已只好做出郑重承诺诺,他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店铺的位置早就在告示上标注,柳初颜很好就找到了店铺,这个地方面临着十字路口,属于店铺中的黄金位置。
等她用粗大的钥匙打开铜锁时,顿时傻了眼。
里面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干净得连多余的木头都没有了。估计要不是拆了房子的承重梁,房子就会倒塌,贾老爷连镶嵌在墙里的木头都不会放过。
真是抠门!
空空的一间屋子!
柳初颜环顾一下四周,这下要添置的新家具就多了,客人来了,至少要有坐的地方吧,柜台必不可少,靠墙的位置,至少得挂一些书画之类的,不然这样大的铺子显得太寒酸了。
她掏出用煤炭,在包过菜的油皮纸上写写画画,把要买的东西一一记录下来。
粉刷的工匠来了,问起门口挂着的牌匾。
柳初颜有些犯愁,不能再叫分手牌坊了,因为京城有一家,被木挽香经营着。要是再起同样的名字,一定会被有心人注意的。
分手事务所?分手委托?
不行!
再起个如此打眼的名字,估计就要分自己的脑袋了。
她咬着嘴唇,吸着冷气,最有她灵光一闪,对那工匠道:“就叫离合居吧!”
离合离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那些自古难全的事情,就让自己来做!
在这个女人没有多高地位的古代,要是勉强维持那些婚姻情侣关系,只能是女子终身的不幸。
俗话怎么说的,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姑娘,那个牌匾何时送来妥当?”工匠追问道。
柳初颜算了一下日子,笑道:“就下月初一吧!”
工匠点头记下,刚要转身,柳初颜就叫道:“等等……”
工匠又返回来,纳闷的望向她。
“大哥你可有听说过‘连阳’这个地方?”
工匠翻着瞳仁,细细想了一番,摇摇头道:“姑娘你记错了吧,我和我的朋友四处给人干活儿,连着祖辈们算起,跑过的地方几乎遍布了大汉朝的每个城镇,不说全部,差不多大汉朝所有的木工式样都清楚。所以并没有听过连阳这个地方。”
柳初颜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她道过谢,然后有些茫然的望着天边。
连阳这个地方她有意无意都问了不少人,都说不知道。难道还能变到天上去不成?
想来曹阳被那叫周念的女子骗了吧,根本没有连阳这个地方。
柳初颜心中涌出一丝心酸。
等忙完店里的活儿,柳初颜手搭凉棚,望着天色已晚。没办法,她只得去餐馆点了些小菜,买了一包热乎乎的大包子提回去。
到了家,天色已经快要黑透,四周的房屋都燃着昏黄的灯火。
柳初颜打开院门,见那朦胧的窗户下,其他屋子也是黑漆漆一片,只有自己的屋子和大院里点着微弱的灯光。
她心下一暖,这个花无记得她的眼睛,一到天黑的时候就什么也见不到。
她轻轻推开房门,花无趴在桌上,只露出半边脸。他的皮肤很好,柳初颜似乎能够看到细微的光晕,除了那头银白色的头发,他好像是无依无靠的小兽般。
一直都没有问他的家人朋友,好像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是带着远远而来的风尘,看来也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不然就凭两人的萍水相逢,他为什么还要巴巴找上来。
烛花噼啪作响,柳初颜惊了一下,她把吃的东西放到桌上,暗骂自己傻,这人欺负人的时候也很可恶的。
她刚想进房间看看朱萧,还没走到房门,就听到远远的传来争吵声,似乎是小翠的声音,在跟什么人起了争执。
她刚要迈出脚去看一下,不料花无也出来了。
“她醒了吗?”
“她没醒。”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此言一出,花无倒有些微愣,柳初颜却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打扰朱萧休息。
花无的眼神就像是警觉的豹子,立即盯着院门外。
“我出瞧瞧!”
柳初颜拉住他,“一起去!”
两人出了门,柳初颜一眼就认出了不远处的那女子,是早上带她去广场上的小翠,她正跟两个中年男人争执,三人中间放个大花瓷瓶。
“你们怎么这样无赖!”小翠高声尖叫,别看她是个弱女子,尖叫起来也很有分贝。
大汉甲马大三粗的,个子很高,像是还未开化的猿人,他粗着嗓音嚷道:“哪是俺们无赖!明明是你的耳朵不好使!听错了!”
大汉乙各自也高,不过长得跟瘦芦苇似的,他随声附和:“是呀,明明是你听错了!快给钱!不给钱,我们就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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