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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节 屋内感动 泪流不止


  叶子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她一定能够适应西藏那边的环境的。

叶子应该已经进入到她的梦乡了吧!陈叔应该还在高速路上奔跑吧!陈叔的事情,很多,但我不知道他都在忙些什么。

我很想知道,但是他并不给我机会。每当我问他在做什么,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

“我在开车……”

“怎么能这样说呢?难道你来我们这里,你的父母不知道吗?”

“韩老师啊!你这样做……是不可取的啊!衣食父母,我们的父母把我们养这么大,他们……不管怎么样,你来我们麦子村支教,总归是要让他们知道的。”

“韩老师啊!你放弃了在城市里就业的机会,来到我们麦子村支教,教山里的这些孩子读书写字,这应该是一件值得我们高兴和欣慰的事情啊!你怎么能不和他们说呢?”

李校长的言外之意,我又何尝不是不知道。只是我的苦衷,又怎能和她交谈?对于李校长来说,毕竟今晚是一个伤心的夜。

我不想再看到她流眼泪,她已经流了很多的眼泪,我如果回答她说,我是一个孤儿的话,我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的话,她的心里肯定会难过的。

在李校长的眼角,已经泛出了一层鲜红的颜色,那是血丝。她脸上的皱纹,让我的心里很难过。李校长的手,已经放到了我的手背上,她的手心里,没有什么温度。

她好像生病了,她的身体,看上去有点虚弱。

“李校长,您……”

我来到了李校长的面前,我蹲在了她的面前,我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我也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做出这个动作。

我抬起了头,我摒弃了周围所有的声音,我把眼睛里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李校长的脸上。

她像一位慈祥的老奶奶,不!她不仅是一位慈祥的奶奶,她还是我的母亲。我希望能够有一位像李校长这样的母亲,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我的母亲。

我非常地想念她,我十分地思念她。如果她能够站在我的面前,不管她做了多大的错事,我都会原谅她。不仅如此,我还会大声地喊她一声:

“妈妈……”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这只是我的渴望,这只是我的胡思乱想。

我也想我的奶奶了。

还有我的爷爷,我的爷爷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的奶奶,也不在了。他们都离开了我,在我没有见过他们的时候。

我很想念他们,我想念我的爷爷,想念我的奶奶。如果他们当初还健在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允许我的父母把我丢下的。年老的人,是最有善心的。

“哈哈哈……傻丫头!你哭什么嘛?你看你……这头发肯定是很多天没有洗了吧?已经这么油了!不哭了……不哭了……”

我的内心在告诉我,不能哭,更不能流泪。我也不想哭的,我也不想流泪的。但是当我看到李校长的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我就想哭,我就想流泪。

李校长的那双温暖的手指,在我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动作,很轻,也很温和。我已经躺在了她的腿上,就像我坐在班车里躺在张九的腿上一样。

她们的腿,都是有温度的,都是能够安慰我的。

我的心里,很难受,我真的很想哭。其实我没有这么脆弱的,我一直都很坚强的,我闭上了我的眼睛,我眼睛里的泪水,已经流到了李校长的腿上。

“唉!你看你……这孩子……这样就哭了!”

“既然哭了,那就哭吧!哭吧……哭吧……今晚哭过了,明天就会好了!哭吧……哭吧……”

李校长的声音,真好听,和火车里的那位乘务员姐姐的声音一样,是那么地悦耳,那么地动听。像溪水从山谷里流出来的声音,轻轻的,静静的,悄悄的,暖暖的。

我喜欢这样的声音,因为在这些声音里,没有污秽,没有嘈杂,没有恨意,更没有后悔。在这些声音里,所有的东西和事务都是新的,全都是刚刚才开始的。

野花,是新的,小草,是新的,溪水,也是新的。

躺在李校长的腿上的感觉,真好。此时的我,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棉袄,我像李校长怀里的一个温顺的小女孩。

或许,这就是躺在母亲腿上的感觉吧!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我好想一直躺在李校长的腿上,我想让时间在此刻停止。

不!我不能这么自私。我来麦子村的唯一目的,是为了见那些孩子,是为了记录那些孩子的衣食住行,是为了教他们读书写字。

在接下来的这些时间里,我的心里很明白,我要做什么,什么是我要做的,什么是我不该做的。所以,我抬起了头,我从“母亲”的那个温暖的爱里走了出来。

我已经没有资格去享受那份母爱了,像我这种人,是不配拥有那份爱的。我把李校长的那一份温暖的母爱,留给了其他的人。

在麦子村里,那些孩子都需要李校长的这份母爱,因为刚才在走进房屋里的时候,我很少看到三四十岁的妇女。

“李校长,我……我……”

我站了起来,我把背转了过去,我在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我的心里有点慌,不!我不能慌,否则的话,我的心脏又会来折磨我。我已经经不起它的折磨了,我的身体,已经累了。

窗外的夜,是那么地黑,是那么地沉寂。虽然耳边还有那些嘈杂的声音,但我对那些声音,并不感兴趣。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实行的,应该还是土葬式。我对农村里的土葬,并不是很了解,据我所知,好像是在山里挖一个洞,然后把棺材放下去,再用石头把它给堆起来。

或许,我明天就可以看到这里的土葬式了,我从未亲眼见过土葬。

“韩老师,走吧!我带你去那边看一看吧!”

李校长轻轻地一个甩手,她的轮椅就被她移到了一边。李校长的脸,此时正对着房屋里的那扇大门。从那扇大门里,传来着锣鼓敲击的声音。

“李校长,您……您要带我去……”

“去香火房里吧!那边热闹一点,我带你去看看麦子村这边的习俗。”

原来李校长是想带我去香火房,我对山区里的这些习俗,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去那所学校,我想看到那些孩子。

我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麦子村,就是想看到那些孩子。在读大学的时候,我和叶子去过很多学校,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这是我最后的一所学校,也是我毕业后选择的第一所学校。我必须在我仅有的时间里,完成我原本想要完成的事情。我不想在我简短的时间里,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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