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险恶
“什么?青青你再说一遍?”南老夫人惊愕地抬头。
“尚书府将军府早已入不敷出,没说是怕母亲担心。下个月的支出恐怕都难。”
肖青青又转向丫鬟,“怎么,你也可以来管教我的嬷嬷了?你这是懂的哪门子规矩?”
声音不大,可是话里的份量却不轻。
“少夫人,奴婢不敢。”丫鬟低下头。
丫鬟偷偷看了肖青青一眼,修长白皙的脖颈直直的,将军夫人好像与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再怎么强势也是在外面,为将军府尚书府撑面子,回到将军府则对老夫人小心翼翼,柔顺,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要知道,尚书府可是一大家子,尚书光小妾就有好几房,生了不少庶子庶女。将军是嫡子,南老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底下还有两个女儿。
所以尚书府的用度非常大,全靠少夫人支撑着。
“你的月银如今一个月二两吧,尚书府已负担不了这么多人,如果你还想维持二两的月银,就得谨言慎行。”肖青青敲打丫鬟。
丫鬟大惊失色,要知道,她可就靠着每月这二两月银供一家子了,上有哥哥下有弟弟,父母把她当成工具人,如果她被赶出府,轻则减月银,重则没了活路。
丫鬟连忙跪在肖青青面前哀求:“少夫人,刚才都是奴婢的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奴婢这一次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南老夫人看到自己的丫鬟居然对肖青青如此恭敬,还跪在地上,顿时心生不悦,捂着嘴咳了一声,丫鬟连忙跑过来跟老妇人捶背。
“青青呀,今天把你叫过来,是说那些长白山人参,海参,雪蛤还是每月供着吧,再难你也会有办法的,依依要补身体,她肚子里有南家的长孙。依依进门是平妻,以你为尊,你仍是正室,以后多了一个照顾你的人,等依依生了后再养在你的名下,如果到时候你不想生也是可以的。”
还挺替人着想的,这样说来,家里有个平妻倒是两全其美了,孩子也不用生了,还有人照顾?
“既如此,那依依可以管尚书府的事,既是平妻便可掌管府邸。”肖青青不疾不徐地道。手中帕子搅成一团,眸子里是愠色。
既然平妻好,那她就去管理尚书府,连并将军府也一起管了。
府里每个月用度都是她用几个铺子赚的钱供应着,不够用嫁妆补上。
为的就是当初爹娘被害后南老夫人立即将她接进了府,许诺南俊会照顾她一辈子。
如今看来,尚书府将军府早已成了空壳,倒是她在用铺子的钱和嫁妆贴补着,否则早就倒了。尤其尚书府外强中干,公公南尚书自从被关进了诏狱连俸银也没有了。
南府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要不是她向王后求情维持着尚书府的体面,和王上看在她祖上是开国功臣的份上,只怕公公早已被处斩,尚书府也会被抄。
听到这话南老夫人有些不悦,本来她想沉着脸,可是肖青青不比一般人。
南老夫人的眼珠子转了转,眼底却藏着一丝厌恶,看着面前这个跟闺中密友长得相像的儿媳,她没来由得心生厌恶。
想当年,她的闺中密友,肖青青之母是名冠京城的人,出身好,长得仙姿玉貌,她十分妒忌,主动接近肖母,就是为了沾肖母的光,好找到一个好夫婿。
最后如愿以偿嫁给了当年的进士,如今的南尚书。
肖母在出事之前给了她一笔钱与珠宝。
肖青青嫁进来之前南老夫人便占为了己有。
尚书府偌大的开支,没几年就花掉了一部分。
如今又打起了肖青青嫁妆的主意,那可是十里红妆连绵数里。
光是上好的夜明珠,听说就有好几颗。屏风,金丝楠木的床,还有梳妆台都是精美无比。哪一件都是世间罕见。
听说还有王后送的一只绝世无双的蝴蝶凤钗,上面的蝴蝶栩栩如生。
老夫人仍是笑吟吟的样子,她亲热地拉着肖青青的手,在手背上拍了拍。
“她那出身和能力都不及你,怎能将府邸交给她打理?”老夫人说着,似乎有些生气,拼命地喘了一下。
肖青青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上前拍背,她端端正正地坐着视若无睹,将搅成一团的手帕慢慢展开。
“人参雪蛤海参,府里已经没有银子供应了,还是断了吧,有孕之人不能随便吃补品,不然会出问题。”
老妇人明显有些不悦。
“青青,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我一向都看重你大气,出身高贵,怎么跟她一般见识?也就是个外室的出身。”老妇人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样子。
“书没有你读得多,你知书达礼,善女红,懂得管理家事。对了,听说你没去向王后求情让你公公出狱,王上这才打消了拟旨的念头?”
“没有。”肖青青大大方方地承认。
老夫人没想到肖青青承认得这么快,她有些惊讶,她知道肖青青肯定没向王后求情,否则南尚书就会被放出来,王后很疼爱肖青青,王上对王后很敬重,又怜惜王后所生的大皇子夭折后再无所出,所以对王后有求必应。
但没想到肖青青承认了,搞得老夫人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你……我不相信你是这种人,定是有苦衷才这样做的。”老夫人口是心非地道。
“没有苦衷,只是没有说。王后有顽疾,身体孱弱,青青不忍向她提要求。”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肖青青不愿说,是看到南俊有了平妻心生怨气,如果是王后身体不好,身体好一点就能说了。
毕竟尚书府没有男主人像什么话。再说了,虽然南尚书不在府里,她可以整小妾,可没有男人的府邸不成个样子。
南尚书在诏狱也会影响儿子的前程。
她倒不在乎庶子女,可是两个亲女儿的婚事会受到影响,找不到好人家。
听南俊说,现在王上随时都会将他的将军职务撤掉。没战事武官就会成为虚职。
老夫人露出一脸讨好的笑。
她亲热地搂住肖青青的肩膀,也不咳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刚才还差点误会你了,我骂了南俊的,说他对你不够体贴。听说那个女人的母亲就是外室,她迷惑了南俊,可南俊的心在你身上。”
这番话说的,好像是挺为肖青青着想,还把南俊说成了是没办法才找的妾。
肖青青没吭声。
“青青,人参雪哈还是给那女的,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尚书府长孙的份上,平日我待你不薄。你公公的事也再向王后娘娘提一下,在诏狱对将军府的名声也无益,南俊的前途可都是要靠你公公的。”
肖青青忍住胃里的翻涌,她不想跟南老夫人继续聊下去了。
她还有事情要做,正在培育新水稻品种。
将军府的地很适合培育,她还要种粮食,看能不能种土豆或者红薯。一个国家如果粮食足够多,绝对会处于有利之地。
她发现大乾朝的干旱和水灾让粮食匮乏,京城的流民也很多。
这样下去,大乾就会被匈奴,南越,党项,还有周边的蛮夷包围。
粮食是重中之重,如果有新水稻品种,粮食产量会大大增加。
所以肖青青暂时不会离开将军府。
等时机成熟再离开这个地方,带着所有的嫁妆。
她可没有圣母心对伤害她的人宽容。
……
卢依依柔若无骨地靠在南俊身上,南俊搂着她的手揉搓着,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卢依依的肚子。
卢依依的嘴巴翘着,声音娇滴滴的,“将军,她居然欺负我,你还说铺子以后是我肚中孩子的。可昨天姐姐让我把身上的衣裳都脱下来了,我从来没有这样丢人过。呜呜呜呜呜……”
南俊哄了半天也没哄好,眉间跳得厉害,朝堂上的事已经够她烦心了,可爱妾受辱,他也心疼啊。
他看了账本,确实是肖青青管理得好,这才起死回生将铺子赎回来了。
可他跟爱妾夸下了海口,总不能说他一无所有,连俸禄也很低吧?!
将军府的铺子经营不善都抵了出去,他一个大男人用妻子的钱赎了回来。
这让他怎么开口?
他想让卢依依不要聘礼就进府,选个良道吉日,从将军府后门进来,这就算成了,平妻毕竟还是妾。
搞得那么隆重,让人家看笑话不成?更何况卢依依的身份是外室之女。
心里这样想,可南俊嘴上没有这样说,剑眉皱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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