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再见

　　我很快就回到了每周七天都在咖啡厅忙碌的日子，一方面是不想再错过遇见他的机会，一方面也是因为心疼因为请假而损失的收入。

                  但令我失望的是，他，很久都没再来过店里。

                  倒是那个白衣女孩，来过几次，每次都呆呆的坐在他们常坐的位置上，望着窗外发呆。有几次我很想冲上去跟她搭话，我想知道她是谁，她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最近为什么没有来，她真的是张莹口中她的未婚妻吗？可是我不敢，我不敢跟陌生人搭话，我也怕她觉得我多事，怕她察觉我很在意他，怕她万一真的是他的未婚妻，自己会给他惹来麻烦。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慢慢的，白衣女孩也不再来了。

                  很快，就要寒假了。赵凯说，每到寒暑假，店里的客人就少了很多。这里是山城的市中心地段，能住在附近的都非富即贵。由于店里白天是咖啡厅，晚上是餐吧，既有十几块的三明治，也有上百块的牛排，所以平日里来店里消费的学生也不在少数。现在学生们都陆续回家了，我才发现，其实像顾世杰这样常来店里消费的金主，其实并不多。人气，大多是学生们带来的。

                  随着店里的生意日渐冷清，我也开始担心起来，来的人少了，老板不会让我们也休息吧。

                  不过好在，随着寒假临近，老板除了问我要不要回家以外，倒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示意了。这让我安心不少。

                  只是一闲下来，店里难免冷清，而我也经常不自觉的盯着顾世杰常坐的那个位置发呆。

                  山城的冬天很冷，但这里的冷是干冷，并不像我们南方，是湿冷，并且店里有空调，所以也并不觉得难熬。寝室的同学也都回家了。所以我也乐的每天早早的起床，就去到店里，帮老板收拾收拾店里的卫生，偶尔接待一下白天的顾客，老板还有些过意不去，说我没必要做这些额外的事情。

                  但我其实很开心，虽然没有工资，但在店里吹吹空调，看看书，我反而觉得条件比寝室不知好了多少倍。赵凯时不时也会来店里看看，我们偶尔也会聊聊天。

                  赵凯是本地人，家境好像也很不错，所以我其实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兼职，问他，他就笑笑说，闲着也是闲着，社会实践嘛。

                  这一天，天空阴沉的厉害，早上10点多还灰蒙蒙的，我刚到店里，忽然天空居然开始下起了雪，这是我第一次见雪，只见雪花一片一片从天上飘落下来，犹如天女散花一般，开始还很小，可一会儿的光景，雪已经越下越大了，鹅毛一般的雪片纷至沓来，飘飘洒洒，好美好美。那场景，我至今都还记得，我看的出神，情不自禁的推开了咖啡厅的大门。

                  我走入雪中，伸出手，感受雪花飘落在我的指尖，凉凉的，一点点被我的体温融化，化成指尖的一点湿气。我抬起头，雪花落在我的睫毛上，我眨眨眼，透过雪花看着若隐若现的街景，道路两旁青松的针叶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白色，雪花飘过对面一排排的落地窗前，这一切，竟是那样的美，美的不真实。

                  我有些陶醉于眼前的场景，我仰着头，张开双手，转了一圈，此情此景让我不禁想到了吴澄的《咏雪》：

                  “不知天上谁横笛，吹落琼花满世间”，我不禁轻轻赞叹到，这描写的不正是眼前的场景吗？

                  “啪、啪、啪”  忽然，从身后传来拍手的声音。

                  我一转身，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瞬间，我与他四目相对。

                  我一怔，不好意思的移开眼睛。

                  他却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道：“好诗。”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好似生怕打扰了这份幽静。

                  “是，是吴…”我正准备解释这不是我写的。

                  却忽然听他说：“是吴澄的《咏雪》“，他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有些吃惊的点点头。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崇拜。原来他不仅长得帅，还是个学霸。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在我以前认识的人里，识字的都没几个，更别提吟诗诵词了，而他呢，他可是顾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学富五车，应该只是最基本的吧。想着，我又暗自感叹自己的和他的差距。当然，这些他是不知道的。

                  “进去吧，外面挺冷的，你穿的这么少，别冻着了。”他笑笑说。

                  我才发现，自己刚才看到雪太激动了，穿着件单衣就出来了，他不说我还不觉得，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一股寒意袭来。

                  “嗯”，我点点头。顺从的跟在他身后。

                  他径直走到了常去的位置上，我帮他点好单。可就在给他端上最后一道菜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地问道：“今天还是和那个女孩一起吗？”

                  说实话，问完我立刻就后悔了。哎呀！真该死！我怎么就没忍住呢？没忍住就算了，也不能这么问啊！明明有一万种问法，我怎么选了最笨的啊。。。我可以问他，今天是一位还是两位？我也可以问他，是否需要先帮女孩也点好，可我问的这是什么呀。。。和那个女孩一起。。这不明摆着说我很在意他每次都和谁来，很在意那个女孩么。。。

                  他听到我这样问，也诧异的抬起头，看着我。。

                  我的心里有些发慌，忙补充道：“哦，我的意思是，如果后面还要加菜的话，可以先让厨房做，那个，那个，现在客人少，很多，那个菜，都没准备的。。。”

                  看他不搭腔，我越说越慌张。

                  他就这样看着我，良久，他摇摇头，似乎眼里的光都暗淡了些，说到，“不用了，今天是一位。“说完，他看着我，笑了笑。就没再说什么了。

                  “哦，哦，好的，好的，不好意思，好的。“我语无伦次地说着，然后赶紧转身离开。我不想让他看到我此刻已经羞的通红的脸。老天，我到底在干什么啊！我在心里咒骂自己。但同时，我又好奇的紧。那个女孩，不是他的未婚妻？或者女朋友吗？至少也是朋友吧，可女孩已经很久没来过了。他们分手了吗？还是吵架了呢？我不禁暗自想，心里还有一点喜意，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

                  那天，他就那样，坐在窗前，温文尔雅的吃着他常点的那道牛排，时不时也停下动作，看着窗外，似在赏雪，又似在发呆。

                  他的样子，让我回想起之前常坐在那里发呆的女孩。他们就像两个相恋的人，隔着时空对望。那么相似，那么般配，那么美好。

                  忽然，悦耳的铃声在店里想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循声望去，原来是他的手机铃声，真好听，只是，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想来，那时候的手机铃声，也都差不多。那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他用的是一部银白色翻盖的诺基亚。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张莹也有一部一模一样的。

                  只见他拿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皱眉，并没有接听。电话就这样响着，不依不挠，仿佛没人接听就誓不罢休一般。电话就这样响了3次，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烦躁，终于，他还是接听了：“喂”，他说到。

                  他好似故意压低了声音，但声音中透出的愠怒却仿佛能穿透一切，他身上的低气压向我袭来，即使他只是背对着我，我只能从落地窗上看到他的侧影，也丝毫不影响那股压迫感向我蔓延，我甚至感觉有些窒息，也许这就是王者的气息吧，此刻的他就像一头努力压抑自己的狮子。

                  电话那头传来呲呲啦啦的声音，好像是一个尖锐的女声，又或许只是杂音。太远了，我听不清，

                  只见他听了很久，然后冷冷的说：“别胡闹，你很清楚我的态度，大家相安无事，是最好的选择，懂吗?”

                  说完，他也不等对方回答，就挂断了电话，只一瞬，那个温文尔雅的他就又出现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一般。

                  刚才的电话，是谁打的呢？白衣女孩吗？还是他未婚妻？总之，一定是他厌恶的人吧。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下意识觉得白衣女孩应该不是他未婚妻，又或许是我不希望看到有人有这样完美的人生。尤其是跟我一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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