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长发及腰2
晚霞已尽, 暮色愈浓。
天幕已经挂上了星辰,在灰调的天空中闪烁着光芒。
“多谢小将军,不过不必了, 他们人不多, 在外面安营扎寨一晚即可。”
萧令月病容苍白, 身姿却挺拔如松,掩唇轻咳时,亦不见弱了气势。
只是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无论是萧令月的言行和态度, 皆表明他并非不愿接受谢拂好意, 只是因为这不过是件小事, 不放在心上而已。
“使君体弱多病,若是令使君病情加重, 谢某难辞其咎。”谢拂脚踩着羊皮靴, 又走近几分。
“还有、还有几个房间可供使君住。”驿丞赶忙道。
“那便如此吧。”萧令月挥挥手, 身后之人便行动起来, 搬行李的搬行李, 在外面安营扎寨的安营扎寨, 任凭其他人说什么,他们都只听萧令月的命令。
萧令月向谢拂点点头,便要转身跟着驿丞去还剩的房间。
“等等。”身后传来那道声音, 不等萧令月有所反应, 便见眼前出现一个水囊。
“一楼的房间潮湿阴凉, 烈酒暖身, 只是不能多喝。”
见萧令月只是垂眸看着, 并未用手接, 谢拂便随手甩给侍奉他的侍女, 侍女不得不接住,看了萧令月一眼,后者并未说什么,算是默认,便安心接住。
在房间安顿好,萧令月看着桌上的水囊。
想了想,吩咐侍女拿杯子过来。
侍女将萧令月自备的青盏取来,将水囊中的酒斟满。
萧令月端着杯子转了又转,看了又看,还用鼻子嗅了嗅。
侍女见状开口问:“郎君,可要查验一翻?”
“不必。”
萧令月浅浅抿了抿,辛辣味瞬间在口中喉中蔓延,令他微微蹙眉。
侍女忙另倒了温水递上。
萧令月喝过后,眉心稍稍舒展。
那味道依旧在口中,并未散去,仅仅如此,却也觉得比从前的那么多酒更烈。
确实是烈酒。
萧令月只觉前额和鬓边都沁了细细汗珠,心跳也骤然加快,常年冰冷的手心亦传来些许暖意。
“备水,准备沐浴。”
“是。”
“小将军,那些人已经安置在驿站外,咱们还要搬吗?”
“不用。”谢拂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匕首上面镶嵌满各种宝石,奢华贵气,却不带半分庸俗。
匕首抽出,夜风一吹,跳动的烛火下,匕身亮过一道银光,那是利刃的锋芒。
“先做好补给,派人盯着他们,他们什么时候走,我们就走在他们前头。”
“是。”
今天,几个近卫偷偷讨论,关于小将军还没到京城,就已经开始给自己制造敌人这件事。
以及,萧氏的那位郎君,当真是谦谦君子,如此都不生气。
谢拂并没能在驿站停留太久,因为萧令月只在这儿停留了一天,到了第二天下午,便开始准备离开的事。
他收到消息,便也吩咐手下人开始动身。
好在作为将士,他们在行动上总要比普通下人要快,尤其萧令月那样的身体,必须好好将养着,快不起来,于是在谢拂已经启程赶路,萧令月都还没收拾好。
只是这回谢拂并没有让人着急赶路,而是放慢了速度,似乎在等着谁追上。
等萧令月远远看见他们的人马时,不由在心中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之前挡了那小将军的路,如今那小将军非得放满了速度,刻意挡他一回。
回想对方之前的还人情之举,萧令月觉得对方真可谓是将恩怨分明这四字践行到了极致。
侍女适时开口:“郎君,可要派人与那小将军之人传个口信?”
“不必。”萧令月满不在意道,“我们也慢慢走就是了。”
谢拂加速超车,是因为他本来速度就快,萧令月赶路本来也慢,如今就是再慢一点又如何?
若是那小将军认为这样就能气到他,或许要失策了。
不过萧令月又想,或许那小将军并没有想要气他,不过是纯粹要将之前的事还来罢了。
若是如此,那小将军也当真是个性率直。
萧令月最终也没想明白谢拂想做什么,因为这一路上谢拂的队伍也并没有真的挡住他们,只是一直走在他们前面,比起挡路,更像是开路。
萧令月天马行空地想着玩笑。
两天后,谢拂带着人入京,已经提前收到消息的接待官员到城门口亲自迎接,说了一通皇帝夸赞的话,吹了一路彩虹屁,可谓是将谄媚的态度以及朝中官员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谢拂也毫不客气,干脆收下一处庄子安置他的人,另外一处别院当自己的住处。
嚣张姿态丝毫不遮掩,竟也无人斥责。
众人皆知这位小将军是什么身份,更知道他回京名为谢恩,实则为质,虽为质子,却因其父权势赫赫,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敢招惹。
谢拂本该在来京城后先拜见皇帝,只是接待的人态度十分好地表示他可以休整两天,再进宫拜见。
送走那人,谢拂的近卫才小心问:“小将军,可是有陷阱?”难道那些人是故意让小将军犯错,好抓他的把柄?
谢拂一眼便看出他在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些近卫在原主小时候便跟着原主,也跟着长了不少心眼子,行事想法都小心翼翼。
并不知道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蠢人,行事自有一套逻辑,与常人不同。
高端局待久了,来到低端局反而束手束脚。
“有关系吗?”谢拂随口一问。
近卫一愣,随即心领神会。
无论是不是陷阱,他家小将军都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既然如此,再想也无用。
谢拂一边脱衣服准备沐浴,一边对对方道:“让十一他们暗中打探消息,明天你跟我逛京城。”
“是。”
萧府
萧源回府,便有下人来报,“郎君,小郎君今日已回府。”
萧源脚步一顿,“令月可还好?”
“小郎君一路平安无恙。”
萧源拇指和食指在袖中摩挲片刻,“没事就好,请府医给他把脉,我稍后就到。”
萧令月沐浴后,穿着中衣,任由侍女为他绞头发。
他出生时便奄奄一息,是萧父花了大代价,才请神医将他从濒死状态中救回来。
这么多年来,他常年药不离身,屋中不燃香,只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待到半干时,便有下人来报,“小郎君,郎君得知您回来的消息,特意请府医为您诊脉。”
萧令月翻书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在书上凝滞一瞬,随即挥手让侍女停止绞头发,将头发梳顺。
“请他进来。”
来的是一位姓谭的大夫,这位大夫便是当年救回他的大夫的徒弟,医术虽也高明,却谦逊老大夫一筹。
这些年来,萧令月的身体在他的调养下,仅仅是维持不变,不好不坏。
今日诊脉也一样,谭大夫说着老生常谈的话,“郎君多思虑,对五脏六腑皆不利,若是想要好生调养,当放下俗务,专心调养。”
“令月知道了,劳烦先生费心。”萧令月态度温和道,但知道归知道,会不会做又是另一回事。
最终,大夫也只是开了和平时差不多的温补药方,侍女拿着赏银送人离开。
大夫走后,萧令月便没去休息,而是去书房一边看书,一边等待。
大约半个时辰后,萧源过来,见到他便关切问候,“路上可还顺利?”
萧令月放下书,起身恭敬道:“有劳父亲挂念,令月一切都好。”
萧源见他面色确实还好,便点点头,转而说起了正事,“我收到消息,程相曾暗中派人去劫杀你,你既然无事,那他们应当也落在你手里,可有从中找到把柄。”
萧令月心中一愣,面上却一派淡定,并未表现出来,“都是些死士,没找到什么证据,已经死了。”
萧源微微皱眉,“程相派人杀你,定是你手里有足够威胁他的证据,你打算如何处置?”
萧令月神色淡淡,“我已经有打算,父亲不必忧心。”
“你心里有数就好。”萧源也不再追问,想了想道,“陛下这段时间一直惦记着你。”
“我知道了。”
等萧源走后,萧令月才叫来人,“去打听一下,谢小将军路上可有出什么事。”
很快,消息便传回萧令月耳中,却不是他派去的人传来的,而是侍女从大街上听来的。
“谢小将军回来路上遇到刺客,只是那些刺客不敌,尽数被杀。”
“你从哪儿听来的?”萧令月问。
“小将军进京第一次就报官,这会儿正在衙门找京兆尹的麻烦,消息都传开了。”
“谢小将军,尸体已经检查过了,没有明显的特征,下官已经派人去查,一有消息,一定立马派人传话给您。”京兆尹看着眼前的少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宝石匕首,心中惴惴,额头微微渗出细汗,不着痕迹用袖子擦了擦。
良久,谢拂才悠悠道:“不知大人需要多久才能破案?衙门事务繁重,不必您派人,我亲自来衙门领消息。”
京兆尹听着他口中的是破案,而不是有进展,心都差点忘了跳。
“一个月……”
“不不……半个月、半个月……”
看着谢拂并不搭话,京兆尹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十天!十天一定有消息!”
“五天。”谢拂一锤定音,随手一甩,也不见他用力,便只听铮的一声,匕首扎破桌面,稳稳立在桌子上。
京兆尹心跳一滞,摸了摸脖子,自觉脖子没有那桌子硬,原本还想求宽限的话,瞬间被咽了回去。
赔笑着应下:“一定……一定!”
谢拂走后,才有人走上来,满脸担忧,“大人,这些刺客……”
京兆尹用手帕擦了擦冷汗,才咬牙道:“既然是他搞出的事,怎么也不该本官担!”
“那可是丞相……”声音中还带着胆怯不安。
“丞相?”京兆尹冷笑一声,“很快就不是了。”
谢拂从衙门出来,便开始在街上闲逛。
他的衣服虽也是本朝服制,可与京城比起来还是有明显区别,加上气势和样貌上的些许不同,还是很容易看出来,不是本地人。
谢拂穿金佩玉,出手大方,看着就是富贵人家的小郎君,还不讲价,不少店铺和小摊都拿他当冤大头,热烈推销各种新鲜有趣和昂贵的货品。
谢拂走了半条街,身后跟着的几个近卫,就有两个已经挂满了东西,正听谢拂的吩咐,先把东西带回去再来。
谢拂假装没有看到其他人明里暗里打量观察的目光,毫不掩饰自己,十分张扬地在街上行走,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直到一家买衣服和布料的铺子,谢拂随意一瞟,目光便定格在一件物品上。
他转身迈进,将挂在墙上的一顶帷帽摘下。
摸了摸上面的纱,他虽没摸过萧令月的那一顶,却也觉得这顶帷帽的材质没有那顶好。
掌柜热情迎上来招待,“小郎君可是要给家中妻妾买帷帽,这顶只是寻常,小的去给您拿更好的来。”
谢拂还在低头看手里的那顶,掌柜转头让伙计去拿货。
谢拂看了一眼,发现那顶帷帽确实不错,料子虽比不上将军府的,也比不上萧令月的,却也是难得的上品。
“这是新到的天云纱,就是本店,也只有极少的量,小郎君若是要,还有几匹可以裁成衣服,或者送后宅妻妾也是好的。”
谢拂随手将那顶帷帽戴在头上,转头向四周看了看,却在与对面楼上一人对视后顿住。
隔着一条街,二人一俯一仰,街上的行走声,叫卖声,说话声,笑声哭声吵架声……各种嘈杂的声音都似乎在这一瞬安静下来。
谢拂微微一挑一侧天云纱,那一层若有似无的阻隔也彻底消失。
还是萧令月率先收回目光。
谢拂将那顶帷帽摘下,让人放下银两。
“小郎君,多了多了……”掌柜连连道。
谢拂转身的动作毫不犹豫,“我高兴。”
掌柜在心中感叹,要是这种客人再多一点就好了。
人傻钱多。
谢拂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定义为人傻钱多,否则一定会收回那多给的一倍钱。
他带着战利品回临时住处,开始准备觐见的事。
丞相府
京兆尹满脸苦色,“程相,下官也是没办法了,这北地来的小将军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我被他逼得没办法,要是五天后没结果,他只怕要把衙门给掀了!”
“一个毛头小子而已……”程相语气不屑,看向京兆尹的目光更是嫌弃。
但他到底也还忌惮着北地的谢成,那个混不吝的家伙,当年可是个一言不合就开战的家伙。
在太平的日子过久了,就不喜欢麻烦,要不是北边的蛮夷蠢蠢欲动,担心有朝一日谢成会和以前一样,借着战事顺理成章地开战,转头又调转枪头威胁中枢,他也不会将这个麻烦请到京城。
想到对方坏了他的好事,自己不但不能教训,还得给对方一个解释,程相就隐隐后悔,请这个北地来的土包子过来,是不是做错了?
他找来跟人吩咐,“去和娘娘传话,就说北地来的小子嚣张得很,丝毫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是。”
第二天,宫里派人来传话,召谢拂进宫。
谢拂从容进宫,却在宫门口被拦了下来。
校尉施礼后道:“谢校尉,进宫不可携带武器。”
谢拂身上还有新封的校尉职位,用官职称呼也可以。
谢拂将腰间的横刀解下,交给自己的近卫,“在这儿等我。”
说罢,他便背着手悠悠闲闲进宫。
领路的小兵不着痕迹观察着。
见这位谢小将军四处张望,眼睛就没停下来过。
心中暗暗忖度,这位北地来的小将军大约是没见过如此富丽堂皇,恢宏雄伟的皇城。
难免生出几分轻视之意。
待他领到外宫内宫分界处,为谢拂领路的人便换成了内侍。
“谢小将军,陛下还在御花园,您且在此地稍等片刻。”那内侍将谢拂带到一处宫殿安排人伺候着,自己就下去了。
食物茶水一一送上,甚至还有宫女服侍,谢拂想要什么,说一声便有人去办,也算是贵宾待遇了。
只是那说是去传话的小内侍,去了很久都没回来。
谢拂在这殿中随意行走,又等了两刻钟,才听到殿外传来的说话声。
“烦死了,整天见这个见那个,朕的小红都还等着朕呢!”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殿外进来,青年皱着眉,面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然而这不悦在他看见殿内之人后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惊喜,明亮的双眼中充满着赞叹,“乌余,怎么不早点跟朕说,来的是个美人啊!”
“这要是早说了,朕能让美人等这么久吗?!”
那传话的小内侍连忙给自己两个耳光,动作很轻,也就是做做样子,“是奴婢的疏忽!”
李未心情好,不跟他计较,摆摆手随意道:“算了算了,还不快去给美人上茶……”
话音未落就看见桌上已经动过的茶水点心,“已经上过了啊,再去上一壶,用朕最喜欢的那个碧林观月。”
“是。”
内侍退下,谢拂这才对对方行礼,“微臣……”
只是这礼还没行,便被李未制止了。
“美人行什么礼,朕开恩,你可以见朕不拜。”李未丝毫没有帝王的威仪,笑盈盈地看着谢拂,“你叫什么名字?”
“谢拂。”
“谢拂?”李未茫然片刻,随后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就是谢将军的儿子!”
显然对方根本没将今天的召见放在心上,谢拂甚至觉得,对方连他爹的名字都不记得。
他微微点头,“回陛下,正是。”
“朕听说你很会玩,那你会不会跟朕的小红玩?”李未双眼一亮,兴奋问。
谢拂微微挑眉,这个听说……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不知陛下说的小红是……?”
李未毫不犹豫领着谢拂去了御花园,到了地方,便指着一个笼子说:“看,朕的小红!”
谢拂目光落在那只关在笼子里的大公鸡上,抽了抽嘴角。
“如果陛下说的是斗鸡,微臣略知一二。”
李未听谢拂说略知一二,当即得意道:“那朕比你厉害!”
他自信满满,毕竟他可是养了小红这么久,连每天吃什么拉几次都知道,其他公鸡根本比不上这一只,而跟他玩的小内侍也从来没赢过。
谢拂手里没有公鸡,李未十分大方地让他在鸡舍里挑一只。
里面养了不少公鸡,显然这位皇帝很喜欢斗鸡,底下人也乐得用这个法子讨好他。
谢拂从里面挑了一只,跟李未的那只小红展开战斗。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小红上一轮已经战斗过,消耗了力气。
谢拂选的那只不起眼的公鸡竟然要赢了。
皇帝皱眉,周围人都以为他会生气,谁只却看见李未抱着受伤的小红心疼地安抚:“不打了不打了……小红都受伤了!”
比起赢,还是小红更重要。
李未瞪了那只谢拂选的公鸡一眼,“今晚就把你下锅!”
内侍明白了,这只鸡活不过今晚。
有人用余光小心看了这位谢小将军一眼,却见对方恭维道:“陛下重情重义。”
众人:“……”
凶名在外的镇北大将军的儿子,怎么还奉承皇帝?
还是个没实权的傀儡皇帝。
想想对方刚到京城,摸不清情况的时候总要谨慎一些,便又似乎明白了。
谢拂一直在宫里待到下午,期间甚至皇后还来过。
谢拂见了那位皇后,对方却对他的态度一般。
想想对方的姓氏,谢拂便明白了。
皇后心情不好,昨日收到她爹的暗示,要给皇帝吹枕头风,让皇帝对这什么谢小将军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她昨夜又是温言软语,又是殷勤伺候,累了半宿,李未当时倒是听什么应什么,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转头睡醒什么都忘了,脑子只记得他的那些玩器。
见谢拂长得好,就对他态度好,见谢拂会玩,更是对他喜欢的不行,她昨天的功夫都白费。
她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她爹的问题
要不是他爹将皇帝养得这么废物,沉溺于玩乐,她能失败吗?
这么一想,也就不纠结那么多,开始继续磨着皇帝要他晚上来她宫里,有好玩的等着他。
她想要个孩子,只是成婚这么久,他们始终没有过生育。
以前她不着急,年初宫中进了不少妃嫔,她不得不急。
李未随意点头应下。
在宫里这段时间,李未向谢拂展示了他的许多成果,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
而谢拂每个都能说得上话,让李未简直将他引为知己,差点就要把谢拂留下来秉烛夜谈。
还是皇后见不得谢拂受皇帝喜欢,提醒他今晚还要来她宫中,才让谢拂得以在下午脱身出宫。
出宫后,谢拂神色淡了下来。
“近两日宫里要是还召我进宫,帮我推了。”
陪人玩也是要花精力的,尤其是对着那堆在他眼中没什么意思的玩器,谢拂没有无视,当甩手掌柜说自己什么也不懂,还是职业素养的功劳。
京中不可纵马,谢拂坐着马车,放下帘子时,目光注意到皇城外还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的规制、灯笼造型和风格颜色,充满了既视感。
谢拂微一挑眉。
谢拂走后,皇后也没能请走李未,被李未让人送回宫中。
当其他人都已离去,才有人从侧殿走出。
那人一身月白衣衫,大约是刚刚醒来,加上休息得好,素来苍白的面上染了几分红晕,看上去气色比平时好上许多。
他在皇帝的寝殿中行动自如,无人约束,自在得仿佛在自己家中。
当那人进来时,李未双眼一亮,直接丢下手中少府送上来的精心准备的玩器,一路小跑着从内殿到外殿,脚步轻快地迎上前,笑容亲切,态度娴熟自然,言语间都透着对其他人都没有的真诚。
“令月,你终于睡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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