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贞观十三年!
姑苏郡王洛景成被任命为工部侍郎,专司督造可入海行驶的大船。
这是贞观十三年初一条比较重大的政坛新闻。
李世民心中已经有了征讨辽东的计划,但除了洛苏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只能从李世民突然下令督造战船上,猜测着天子是否有什么新的规划。
但没人想到李世民已经有了新的战争计划。
因为高昌战事刚刚结束,以李世民的性格,他不会在短短时间之内就开启另外一场灭国战争,毕竟李世民一向秉持着打仗不影响国内民生的态度。
贞观以来,贞观四年击溃冬突厥,直到三四年后才进攻西燕,又过了三四年,才发动了对高昌的战争。
就连魏征这么以谏言为生存之道的臣子,也说不出一句李世民好大喜功的话来,更说不出来李世民穷兵黩武的话。
……
洛苏也在计算现在的局势。
洛氏从困顿中彻底走出,在大唐内部彻底站稳脚跟,虽然还不算是特别多,但源源不断的气运流入,至少不用担心家族灭亡,又找到了武曌这个素王所说的关键人物,而且已经有了想法,接下来就是推动,彻底完成李洛合一,血脉上的彻底融合,就如同姬姜一样。
为了完成这个计划,就算是动用神器也是值得的,只要能完成这个计划,洛氏的气运底蕴会在瞬间爆发,甚至能积攒够发动一次四时之神的地步。
四时之神!
洛氏真正的无敌神器,即便是洛陵动用也要花费上百万气运点。
普通的洛氏族人发动,不仅仅数百万气运点,还要赔上至少一条人命的无敌神器。
“这些事都差不多只剩下收尾,看来是时候向李世民摊牌了,希望现在的他能够承受的住,古往今来第一圣王啊。”
洛苏负手望着东宫的方向。
……
太子李承乾这个人很怪。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不能说他无能,他从年幼的时候,就以勤学闻名,在政务上,也算是有些能力,和李世民自然是不能相比,但也算是可圈可点。
但教过他的老师,除了洛玄夜之外,基本上都对他训斥多于赞赏,因为他怪,实在是不符合中原这一千多年来的审美。
李世民对夏夷独爱如一,但也从来没有过穿着突厥人的衣服,在东宫里面跳舞,还在酒后说想去草原上当个突厥人。
洛君成知道李承乾是因为腿瘸了,所以更想要策马奔腾,感受那种自由的感觉。
尤其是草原上是不在乎瘸子这种疾病的,所以他有所向往是正常的,因为这本质上不是向往,而是对自己身体缺陷的一种抒发。
但常人是难以理解的,只觉得他有病。
这就提到他的第二怪,他心中有委屈不会说,反而厉声对外。
当初有洛玄夜和长孙皇后,他能向这两个人述说,现在这两个人都没了,剩下的人只会呵斥他,让他改正错误,他根本就不想和这些人讲述内心的真实想法。
于是展现在外人面前的就是他不听劝谏,而且不知悔改。
洛君成都知道,但他怎么和别人说,尤其是怎么和天子说,他总不能说,“太子和舅舅您之间有隔阂,他不愿意和您说心里话”,那魏王李泰可真的要笑出声了。
李承乾这些年愈发的被东宫官吏批评的都快要自闭了,要不是有洛君成和他说话,他心理是真的要出问题了。
但洛君成虽然受到宠爱,李丽质也是极得李世民宠爱的公主,但毕竟周郡王府和当初平阳公主、周郡王两位大人物都在的时候,已经颇为不同了。
换句话说,没有那么惧怕洛君成,大家都是按规矩办事,就算你是周郡王,那也不能越过唐律以及规矩不是。
李承乾惹李世民生气,李泰就会百般讨好李世民,他非常擅长让李世民开心,而现在没有洛玄夜来镇压了。
最可怕的在于,李承乾和李泰都知道这件事。
李承乾知道洛玄夜不在了,自己没了最大的依靠,李泰也知道这件事,太子已经没有了真正的依靠,而魏征和李靖……
实际上只有魏征一人支撑,只有魏征在李世民面前给李承乾说话。
而李靖,从洛玄夜死后,只能用噤若寒蝉来形容,要知道在攻灭高昌后,他连军制改革都几乎不开口,他可是军方现在当之无愧的第一大佬,对于这种可能会触及利益的事,竟然闭嘴。
为什么会如此?
因为李靖认为自己再开口,就不是能不能保得住利益的事情了,而是能不能保得住这颗人头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和李承乾这个太子勾连,万一天子怀疑他和太子想要搞事怎么办?
……
太极殿中,李世民颇有些生气,群臣脸色也都不太好。
“你们这些大臣,怎么能够这样轻视朕的儿子呢?朕认为臣子见到亲王行礼是应当的。”
一品的亲王让三品的宰相行礼,理论上是没问题的,但诸位大臣都不愿意。
洛玄辰更是直接慨然说道:“陛下,按照古代的礼仪,我们虽然都是三品的官员,但实际上都是和天子坐而论道的公卿,而诸王虽然贵为一品,但都是要外出就藩的侯伯,从周朝的时候,就不曾听说过,公卿要向侯伯行礼的道理。”
洛玄辰的话让在座的诸位宰相都忍不住挺直了脊背,正是这个道理,我们现在虽然是三品,但我们就是公卿,你的儿子虽然尊贵,但除了太子之外,其他的诸王有什么资格能够让我们向他行礼呢?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没有天子拉偏架,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够把诸王轻而易举的弄死。
魏征也抓住时机说道:“陛下,当初您还是秦王的时候,是因为天策上将的尊贵,以及太尉、司徒、尚书令、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等职位而显赫,却不是仅仅凭借一个秦王的身份。
现在怎么却开始提议这种颇显荒谬的事情呢?”
魏征这话,让殿中诸位宰相心中都是一跳,这老小子,可真是个装糊涂的高手,天子搞这一手,不就是因为诸位公卿对魏王不够尊重,见到魏王没有主动行礼,所以才生气,现在魏征却直接将这件事勾连起来,把诸位宰相都牵扯了进来,压制天子。
虽然有几个人不愿意牵扯太子和魏王之事,但今天必须要站在一起,三公九卿就是三公九卿,绝对不能位于亲王之下,不让亲王行礼就算了,但见到亲王却要行礼,那还算是什么坐而论道的公卿,以后见到天子都跪着好了。
长孙无忌也开口说道:“陛下,臣也以为不妥。”
在洛玄夜死后,长孙无忌最受到李世民的信任,现在就连长孙无忌也这么说,李世民的视线扫过全场,房玄龄沉默,褚遂良不说话,其余的六部尚书,侍中,见到他望过来,都拱手道:“陛下,臣附议。”
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所有宰相集体否决李世民的建议,李世民早就知道这件事通不过,他还是要试探一下。
见到这幅场景后,他突然大声笑道:“好啊,诸卿这样表态,朕就放心了,朕的宰相都是正直之人,没有攀龙附凤的人啊。
朕最近在长安城中听到了一些流言,说太子是个瘸子,不能成为大唐的天子,还说朕宠爱魏王,于是有废立之意。
朕现在可以说,朕没有这样的意思。
太子虽然有腿疾,但可以走路,而且治理天下是凭借智慧,太子也没有问题。
况且太子有孩子,朕是不会废掉太子的位置,废弃礼法的。
让所有人都知道朕的意思。
断绝掉那些心中怀着恶意的人的心思。”
李世民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太极殿中一下子陷入了寂静中,这忽然的转折,几乎震惊了所有人。
坊间的一些流言竟然传到了天子的耳朵里面,这代表着天子实际上是在关注这方面的消息的,那天子内心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平静。
夺嫡。
任何人都知道这件事对于当今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这些宰相就更是清楚,当今天子是绝对不想看到那一幕的。
所以只要有可能,他们就不想参与在这其中。
从周郡王洛玄夜去世开始,这是天子又一次的公开表态,他不会废黜太子。
但这一次的政治表态,和上一次却不同,只让人更加心惊。
因为上一次有周郡王在,就如同在一个牢固的地基上建筑,所有人都可以堂而皇之的走进去,而不担心这栋房子倒塌。
而现在天子的重申,却只是嘴上说,实际上没有任何解决他和太子间矛盾的方法,这就如同空中楼阁,随时会崩毁,如果天子后来变卦怎么办?
毕竟他对魏王李泰的喜爱,不是作假的。
他经常对太子生气,也不是作假的。
他们都有眼睛。
而且。
今天天子特意说这些话,让这些人精都想到了一句古话。
“人,越缺什么,才越强调。”
天子强调他维护太子的地位,会不会是因为,他忍受不了太子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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