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没有杀猪的第一百八十天首都星，要乱
……
大战过后的战场，永远都是最萧条孤寂的。
被炮火点燃的废墟依旧在燃烧着，书籍、床单、精密仪器……实验室内一切的血腥肮脏的过往，都被大火笼罩在内，散发出炽热能量的同时爆响着噼里啪啦的声音。
通红的火光照亮了每一位年轻战士的面容，严肃、悲愤、担忧等等情绪，都被这明亮的火映照了出来。
毫无疑问，他们今日是完全胜利的一方，在场的每一位高校队员都是屠龙的勇士，光是今日斩杀的高阶罪犯就约有五百名！更不要说他们缴获的那些珍贵的资料，每一份都是在暴雪战役能够发挥巨大作用的无价之宝，其价值是根本不能衡量的。
只是，在这立功无数应该庆祝的这一刻，各校队队员的心情却异常沉重，为他们牺牲的战友，也是为躺在治愈营地内部接受全力抢救的高阶队员们，包括他们的总指挥官谢西辞以及……本次行动的最高负责人，霍小小。
“游雷都醒了，你还在这里守着呢？”
边拓抹了一把救火时出的汗，手背上沾染的灰顺着他的动作，留下了一道长长的黑印。
随后他看了一眼蹲在治愈营地门口的沈黎，此时五大三粗地坐在门槛上，跟一尊石化了的雕塑似的，听见他的问话连点动作都没有。
边拓拍了拍沈黎的肩膀，说道，“往过点。”
沈黎的身体上有一半的肌肤都缠着绷带，此刻冷不丁被人拍了拍肩膀上的伤口，顿时龇牙咧嘴地抬头瞥向罪魁祸首。
边拓“啧”了一声，“我说让你往旁边让一让。”
沈黎瞪着的虎眼眨了眨，屁股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一块地方，看着边拓毫不客气地跟他一同坐在门槛上，沈黎茫然地问道，“学长，你也被治愈师赶出来了？”
边拓，“……不该问的别问。”
沈黎点头，“噢。”
让你别问你就不问了，堂堂顶级高校的天才，连点求知欲都没有？！
半响后，边拓这个话痨终于忍不住吐槽道，“这些治愈师也太小气了，尤其是金妙儿，我不过就是单纯地在队长旁边守着，她非得说我妨碍救援。而且为什么谢渊那个家伙就能待在里面？这不公平！”
“啪！”
一声脆响从边拓的后脑勺传来，同时还带着一声恼怒的女声，“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早知道刚刚给你打一针昏睡剂，直接睡到收队返程算了！”
金妙儿两手叉腰，一头金色的秀发便随着她的脑袋晃来晃去，语气充满了无语，“你说说你那叫看护吗？拿着拔了保险的枪守在殿下和小小跟前，人家给小小手背上扎根针你都敢拿枪指着盘问那是干什么，是不是注射毒液之类的，还敢威胁治愈师，我不撵你谁撵你？！！”
被金妙儿一通话骂懵了的边拓企图狡辩，“我这不是怕队长跟小小他们再有个三长两短……”
金妙儿无奈扶额，深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沈黎的肩膀，说道，“往过点。”
再次被拍了伤口的沈黎，又龇牙咧嘴地往过去挪了一点，这一次他直接被挤到了门框边上。
随着金妙儿一屁股坐在沈黎和边拓间，这三人彻底把治愈师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这句话并不是对着边拓或是沈黎说的，金妙儿的目光笔直地看向前方，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情绪是什么。
“你是觉得我们五大高校队内还有内奸，对吗？可每一位治愈师都是帝国不可或缺的人才，尤其是我们这些考入五大高校的治愈师，入校时帝国便将我们的身份等信息核实的很清楚，被策反的可能性很小。或者说——”
金妙儿转过头来看向边拓，语气认真道，“你现在是连帝国都不愿意相信了？”
坐在她左侧的边拓，身躯明显僵硬了一下，而后在漫长的沉默缓缓放松了下来。
“你觉得什么人能让超神项忆放弃尊严，放弃清白，放弃了他曾经信仰的一切伪造假死，来到雷霆虚空去守卫一处溟灭人性的实验室？我不信守护实验室这么多年，项忆不会不知道实验室在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金妙儿没有接话，反而是旁边的沈黎沙哑着嗓子开口了，“他原本有机会自爆的，小小姐离他那么近，就算太子殿下挡下了那一刀，只要他在当时自爆精神源，小小姐必死无疑。况且连博士这种伪超神级别的强者自爆，都直接让我们数十位队员牺牲，几十位重伤晕厥。”
“一位巅峰超神的自爆，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恐怕我们五大高校能活下来的没多少人吧？”
边拓嗤笑一声，“你们还是太小看巅峰超神了，超神强者的自爆不光光是指精神源的自爆，在主人自爆身死的情况下，超神机甲会在第一时间愤恨自毁。在这种双重威力下，我们高校队员又没有了超神力量抵御，必死无疑。”
“所以他留手了，不仅没有自爆，插入殿下心室的匕首还是擦着心脏过去，而且没有刀身毒素。”
沈黎目光一沉，语气冰冷的继续说道，“但是小小姐右臂的刀伤就不一样了，取自深林虚空超s级的冷冥蛇毒，经过顶尖魔药师之手，这毒素可以瞬息要一位超神强者的命！”
边拓再次沉默了下来，沈黎的戾气很重，甚至比边拓的行为更加固执。
最开始的时候他守着霍小小，像是一只受到了可怖惊吓的猛兽，连边拓这些队员们都不愿意让其靠近，直到霍小小短暂地清醒了一刻，他才缓缓放下警戒，并且只让金妙儿靠近治愈。
沈黎和边拓都是一样的，在刚刚的爆炸发生后，他们在那一瞬间是真的体验到了失去同伴的恐慌与痛苦，因此在极致的敏感情绪下，做出一些失控的行为，其实也能够理解。
脱离了高校与老师的庇佑后，直面这血淋淋的残酷现实，这些年轻的强者们似乎都成长了许多。
长久的沉默，金妙儿再次开口，目光里带着一些惶恐和不安，“你们说，长生殿背后的人真的是那位吗？”
沈黎摇摇头，语气坚定，“不管他是谁，他今日胆出现在这里，为实验室服务，就是有罪！至于长生殿的某位尊者或者说是殿主，到底是不是前太子谢鸿星，我不关心。我只知道我们要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这一番话说的惊天动地，丝毫没有半点掩饰的意思，用平静的语气，就这么把众人不敢说却又忍不住骇然猜测的事情，堂堂正正地讲了出来。
沈黎面无表情，眸子里全是杀意。
什么皇室的前世纠纷，帝国权力更迭，长生殿的阴谋等等，这些他都毫不关心。
沈黎只知道，他们全h12星球，乃至全荒漠省星人民的命都是小小姐救下来的。
而为了救他们，小小姐暴露了某些东西，因此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的小小姐就三番五次地遇到击杀与危险，那群丧心病狂的暴徒追杀了她十几年，哪怕他们去暴雪高校上学，来参加比赛都不放过小小姐。
沈黎不理解，什么时候救人也成了罪过？身为一个小孩子被硬生生地追杀了这么多年，每一次都是那么惊心动魄，生死一线。
沈黎更不明白，为什么身为将军的超神项忆为什么会做这种不可理喻的选择，为什么前任太子死而复生，跟着长生殿在星际里为非作歹，甚至对他曾经守护的帝国做下众多恶行。
罢了，这些乱七糟的事情他也不想懂，犯了错的人就该改正，杀了人的罪犯，也自有法律定夺生死。
孰对孰错，人民心里自有一杆秤。
“小伙子挺狂呀。”
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吓的坐在门槛上的三人一个激灵地站了起来。
沈黎惊喜地看向后方，僵了许久的脸上终于展开一个笑容，“小小姐，你醒了！”
霍小小摸了摸自己右胳膊缠绕着的医疗绷带，笑道，“就这点伤，我还得晕多久？”
而后女孩看向早已在外待命的各组队长，问道，“通讯部与巅峰超神们联系到了吗？还有，最后一名重伤队员预计三分钟后稳定伤势，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撤离了，通知负责清扫战场的后勤队员们动作快一点。”
“收到！”
“报告，我们已经与柯云将军取得联系，将军说一分钟后与我们汇合。”
“柯云将军？”边拓吃惊道，“这一次和我们一起进入雷霆虚空的，居然是帝国的最强超神柯云将军？”
霍小小抱着绑着绷带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点点头道，“我们刚刚爆发那么大的动静，要不是柯云将军坐镇，恐怕雷霆的王将们早就赶来了。不过为了防止信息泄露，所以事先没有告诉你们。”
“对了，谢西辞让你进去。”
边拓茫然抬头，“让我？队长这不会是要秋后算账吧？”
霍小小失笑，“那我可不知道。”
见边拓转身进入后，霍小小又看向沈黎，微微叹气道，“伤成这样不在治疗舱里躺着，守在门口干什么。”
沈黎憨憨一笑，“坐习惯了。”
这倒也是，小时候霍小小在胡先的研究所内训练，沈黎就坐在大门的门槛上等她，直到他们长大了，沈黎这个习惯都还保持着。
霍小小无奈，转开话题道，“游雷伤势怎么样？”
沈黎挠了挠后脑勺，“爆炸的时候他冲的太前面，刚醒没多久，现在应该跟着其他队员们出去清理战场了。”
霍小小“嗯”了一声，刚打算说什么，就听到队员来报，说柯云超神到了。
“沈黎，你还能扛得起枪吗？”
霍小小侧过头来微微一笑，问道，“要不要跟我出去干一票？”
“干一票？跟a级星兽吗……”
霍小小瞥了他一眼，轻飘飘反问道，“a级？我们去跟王将干架，就那只跟实验室勾结的王将星兽。”
沈黎茫然地看了眼霍小小吊在身前的胳膊，磕磕绊绊道，“王、王将星兽？”
ps沈黎内心：小小姐，就我们俩现在这个身体情况，跟头s级星兽干架都搞不赢吧！还跟双s级星兽干架？真怕我俩死的不够快啊……
霍小小点点头，非常认真道，“对啊，柯云将军打前阵，我们跟在后面放暗枪，计划完美。”
……
边拓绷着脸走进治愈大营内，动作义无反顾地像是去赴死一样。
在这一路上，路过的治愈师看见他跟看见瘟神一般，纷纷惊恐散开了。
一位刚刚从战场返回的治愈师学妹毫不知情况，一脸兴奋地拉着旁边的学姐卦道，“学姐，他不是暴雪高校的主力队员边拓嘛，我记得他在星博上有好几亿粉丝呢，本人是真帅！”
“嘘！”旁边的学姐一脸慌乱地捂住她的嘴巴，哆嗦道，“你离他远一点，我刚刚听前辈说，他这个人精神有点问题，刚刚就在殿下的病房里面精神失控了，差点抓着前辈们当做星兽打。”
“真的？”学妹惊讶。
学姐严肃地点点头，告诉后者她没有开玩笑。
学妹看着边拓的背影小声感慨，“啧，好好一个男孩子，就是脑子有亿点问题……”
听力极强的边拓：……妈的，仅存的一点清白都没了！
在他进来的时候，谢西辞便已经醒了，大家都是高阶体强强者，对于大厅发生的这一幕在里面听的一清二楚，此刻见边拓进来，都是一脸憋笑的表情。
什么叫社死！
边拓黑着脸，病床上蓝色眼睛的那位他不敢骂，但是旁边这位还是可以的，“笑什么笑？你谢渊又能好到哪里去，要不是我拦着，恐怕你都能将那位巅峰超神分尸了吧？再说外面那熊熊大火有一半是因为你乱往战场放‘审判’的原因，害得我跟着后勤部跑上跑下救了半天火。”
雷霆虚空虽然没有绿色植物，但是这里长满了蘑菇，一些弱小的星兽都是依靠蘑菇生存。
况且在雷电环境下本就容易引起火灾，此刻战火一起，谢渊的“审判”又成了沟通天际雷霆的导火线，便导致这火灾更严重了。
人类虽然和星兽之间有着血海深仇，但那基本上是和虚空内部，能晋级的高阶星兽种族之间的仇恨。
像这种弱小且不会吞噬星核能量的星兽，队员们几乎是不会动手杀生，因为这些无辜的弱小星兽其实和星球里那些普通动物没有什么区别，这也是王将们愿意让帝国将高校比赛场地放在虚空内部的原因。
因此大火一起，大家便率先展开了灭火行动。
谢渊身躯一僵，罕见地没有开口怼他，而是一脸歉意地看向谢西辞，“是我没有管理好情绪，请殿下处罚！”
谢西辞挥挥手，“罚你闭关两天。”
谢渊严肃敬礼，放下手后又问道，“殿下，那边拓如何处分？”
谢西辞默默下巴，一脸笑意地看着边拓说道，“这次任务的报告就交给你写了，对了，是我和谢渊两个人的。”
边拓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看热闹的谢西辞，又转身怒视谢渊，愤恨指责道，“又来这招，从小用到大你不嫌腻啊！自己爱领处分就算了为什么每一次都得拖上我？”
悲愤的声音里带着丝丝委屈，边拓说完后居然觉得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紧绷着的精神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算了，看在你们两个人都受了重伤的份上，我就勉强写了。”
知道这两个人在打趣缓解他一直处于紧绷的情绪，边拓叹气一声，坐在了病床边上的椅子上，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件事情太过骇人听闻了，要不是见到了‘死而复生’的超神项忆，恐怕我这辈子都想不到长生殿背后的人是那位。”
谢渊赞同道，“这种事情，恐怕把证据摆在高层那些老家伙面前，他们都不会相信，毕竟那位可是当着多位高阶强者的面被先皇斩首的。”
“证据？”边拓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问道，“你不会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谢西辞撑起身子，拔掉手背上的针管，微哑的声音里带着厚重的威压，“其实我早就有所猜测，这么久以来长生殿每一次拿出的技术都足够惊世骇俗，这浩瀚的星际里从不缺乏天才，但是像谢鸿星这样的制造天才，绝无仅有。”
“因此早在一年前，长生殿将那支红色药剂拿出来的时候我便吩咐谢渊下去调查，只可惜长生殿殿主行事太过狡猾，从不留下任何证据。”
同为制造系天才的谢西辞，早些年间有很多人将自己和这位皇叔作比较，因为大家都觉得二人非常相似。
作为帝国的太子，又同时在幼年便展现了在制造方面的绝世天赋，要不是后来谢西辞同样在指挥方面有着超强天赋，恐怕到现在都有人觉得自己是皇叔的私生子，毕竟当代陛下是超神指挥官……
边拓吞了口口水，“那帝王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自己的亲哥哥还活在世界上。
“当然不知道。”
谢西辞瞥了他一眼，“没有证据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摆在他面前，并且他因为皇叔的死，一直有愧，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皇叔。”
“等等！”说到这里，谢西辞突然顿了顿，片刻后才低喃道，“或许，他早在我们之前就猜到了呢。”
“什么意思？”边拓不解。
反而是谢渊倒吸一口气，惊讶道，“殿下，你是说陛下也可能猜到前太子没死？！！”
谢西辞并没有回答，十指紧攥成拳。
所有的事件都在谢西辞大脑里浮现出来，四大军区兵源的调动，议会这段时间与皇室的纠葛，大祭司的沉默，高校联赛的改革等等。
这些事件经过排查后形成了一条条有序的线索，最后在男人的脑海里串联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帝国全都笼罩在内。
狂风从暴雪严寒的前线吹了过来，吹过了权利央的首都星，也吹过了电闪雷鸣的雷霆虚空。
像是在这一刻徒然卷走了所有的温暖，谢西辞只觉得刺骨般的寒冷。
这一刻他突然全都明白了。
欲清外邦必先安内！
如今山河破碎，面对这种族存亡危机，帝国内部却依旧动荡不安，只是这一代代积攒下来的内患并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拔除的。
因此帝王自知时日无多，他在用最后一丝力气，给自己的儿子铺路，给帝国的人民铺路，给无数星系的未来铺路！
用血，用命，去铺出一条康庄大道！
“首都星，要乱了。”
谢西辞轻声开口，蔚蓝色的眸子看向窗外，在磅礴的超神威压下，那阵怒号不止的狂风骤然停滞。
世界倏地陷入一片死寂。
风停了，可人们心的雪却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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