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秦慕沐的动作很快，很快就向江弋抛出了第一次约会的邀请，毕竟她向来很会打蛇随棍上，俗称得寸进尺。
收到秦慕沐发过来的消息的时候，江弋没有回复，他的目光长久地定在结尾那个眼珠子向下的微笑表情。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的，但确实是挺讽刺的。
纯净的矿泉水倒进了透明的冰川纹玻璃杯里，水流与水流之间，水流与杯壁之间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然后是几块圆润的冰球落水。
江弋把杯子举到眼前，转了转，水流涌动，冰球浮动，仿佛是分布着巨大冰川的寒冷冰洋。
他又从黑色药瓶里倒出两颗药，丢进嘴里，接下来他却并没有喝杯中的水，反而是直接含在嘴里，像吃糖一样地吃了起来。他盯着玻璃杯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苦涩的味道弥漫在舌尖口腔，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等药化得差不多了。他才仿佛是刚想起来似的喝了口水。
喝完之后，手指沾染了一点湿漉漉的感觉，他沁凉的手摸了摸后颈腺体的位置。
就快好了。
他又低眼看着杯子里已经化得只剩一点浮冰的水……
这该是蓝色。
大海都该是蓝色。
——
胜利的蓝色沉淀进余瑕的眼里，他眼皮一跳，索性闭目养神了片刻。
“快开啊，快开啊哥，你在磨蹭什么呢？”姜戈返回房间后见他一直没开，长腿一伸，踹了踹坐旁边沙发的人。
余瑕闪身躲开姜戈的袭击，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困了，不玩了，朕乏了。”
“别啊，别啊，哥，我们再开一局嘛，我下局一定好好打。”
“打个屁，就依你那烂技术，还每次都秒选输出位，然后疯狂送人头，你的良心是不会痛的吗？”
“哎呀，哥，我不是才刚开始玩没多久吗？等我熟练了就不会这样了。”
典型的人菜瘾还大。
余瑕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她。
姜戈实在是馋余瑕的某些共享英雄和皮肤，那是花钱买都买不到的，所以她一直都喜欢拉着余瑕开黑。现在遭到拒绝之后，她被逼无奈拿出了杀手锏：“哥，亲哥，我请你吃饭，我请你吃饭总行了吧！”
余瑕看着她打了个哈欠。
“绝对不是泡面，地点随你选！”
余瑕靠在墙上又打了个哈欠。
姜戈咬咬牙，“1000，上限1000，球球了，我爸把我的卡停了，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qaq。”
余瑕站直身：“诶，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
姜戈：！凸！不要脸！
趁热打铁，余瑕选了个在附近商圈口碑比较好的店，那里他经常跟江弋一起去吃，味道还不错。
临出门前，姜戈一边穿鞋一边回头问：“不叫上江弋吗？”
余瑕摆弄了一下手机：“我问了他，他没回我，估计是没看见，我们先去。”
“哦。”
两人打了个车到那边，上了商街的二楼，此时正好是饭点，外面排了老长的一条队。
“要不换家店吧，哥。”姜戈最烦的就是排队，一看这大排长龙的阵仗就脑壳疼。
余瑕面色犹豫，“可我只知道这家店。”
“不是吧，你在这边这么久，就知道一家店？”
“其实不止这家的，但其余的都倒闭了，就这家还开着。”
“那你就没想过发掘新店吗？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啊，都没有对新事物的渴求吗？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
冒险往往伴随着改变，多麻烦。
“爱吃吃，不吃我们就回去，我正好觉得手机内存有点不够，这就回去删些东西清清内存。”余瑕被她说得烦了，差点转头就走。
“欸，别别，我没说不吃。”姜戈拉住他，于是最后他们还是选了这家店。
拿了号之后还要排大概40分钟的队，夏天天气热，余瑕见姜戈额头都冒汗了，就提出他下去买水，让她在这里等着。
“好呀好呀，我要西瓜汁，加冰，千万别搞错了，哥。”
“知道了，知道了。”
余瑕转身下楼，去了以往他常去的奶茶店，经过奶茶店旁边的餐厅时，他随意一转头，就那么恰好地看到了熟人。
“江弋？”余瑕皱眉，尽管那只是个背影，但他还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捕捉到了那个背影的熟悉。
坐在窗边的人身形高大修长，余瑕甚至知道，依照他的身高，那餐桌实在是有些委屈他了，此时那人的双腿肯定是憋屈地弯曲着的。
在他的对面，另外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此时那张脸上正洋溢着羞怯的笑意，眼里满满当当地都装着面前的那人。
这时，笑得一贯都很漂亮的omega叉起一块食物，亲密又大胆地喂到那人的嘴边，那人却像是怔住了，迟迟没有接下这甜蜜的互动。
是因为意想不到？还是因为……害羞？
余瑕突然无比地想要知道那人的脸上现在到底是什么神情。
因为他的无动于衷，omega似是不满地手又往前递了递，嘴里笑着说了些什么。
余瑕听不见，不过现在就算让他站旁边听，他估计也是听不见的。因为现在他只有双眼仍在工作，一丝不苟地不愿错过任何微小的细节，除此之外的所有感觉都远去了。
“哥。”因为久等等不到他，发消息他也不回，姜戈就下楼来找他，没走几步就见他站在大太阳下发呆，不知道在看个什么，于是奇怪地出声叫他。
被这一声唤醒，余瑕的身体机能终于恢复运转，不再只专注于眼前了，于是——
听觉回来了，好吵。
嗅觉回来了，好闷。
味觉回来了，好涩。
触觉回来了，好热。
好热，真的好热，天上的太阳晒得他都要中暑了，所以他才会有这些症状吧。早知道就不出来了，鱼在烈日下待太久，可是会晒死的。
我得回水里去，现在的环境不适合上岸。
余瑕得出结论，转身就走，脸上神色紧绷，周身气压低沉。他的速度很快，毕竟他要是再不走快点，一会儿因为中暑晕在路上，那就不仅是丢人了，而是丢大人了！
姜戈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转头就也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
秦慕沐还举着叉子想喂食，“既然是约会，你是不是也应该配合一下？”
江弋还是无动于衷，面无表情，仿佛有着岩石般的冷硬。
秦慕沐不死心，又举着手往前送了送，可就在叉子快要抵达那人的面前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出来，握住那纤细的手一转，刀叉上的食物就已经落进了这个不速之客的嘴里。
姜戈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嘴里一边嚼着东西，一边对着江弋说：“真巧，你怎么也在这？”
江弋蹙眉：“也？”
“对呀，我和我哥来这边吃东西，还给你发了消息来着，你没看见吗？那你看见我哥没有，他刚刚就在这外面。”
“彭。”江弋唰地起身，座下的椅子被带得发出刺耳的声响。
姜戈奇怪地看着他沉着脸色迅速地离开餐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路边，余瑕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刚坐进去，他正要关上门，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突然猛地抓住了车门，阻止了它的关闭，就像阻止一只蚌的闭合。
高大的男人弯身往里一坐，柔软的蚌肉就往后缩了缩。
余瑕本来坐在门边没想动的，但是江弋猛地突到他眼前来，眼神向下时有些睥睨的意味，鼻息都喷在了他的脸侧，他顿时就不自觉的打了个轻微的哆嗦。
于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后他就已经往旁边挪动了个座位，让人进来了。
司机从内视镜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是一起的？”
“不是。”
“是。”
江弋看了他一眼，余瑕默了默，改了口：“是。”
两人一路无言，仿佛完全忘记了还有两个被抛下的人。
“嗨，又见面了。”姜戈在江弋原来的位置坐下，身体往后一靠，坐得有些懒散。
桌上的东西都还没怎么动，其中有一道甜品，是裹着糖浆和糖珠的红色山楂。她正好想吃点酸甜的，就不客气地用牙签戳了一个。
“对不起，我们认识吗？”秦慕沐的视线从江弋离开的方向收了回来，脸上还挂着笑，只是那笑就像是姜戈手里的那个红色糖果一样，只有表面那层是甜的。
“哦，不认识啊。”小样儿，还搁这跟她装不认识呢，“那我们这就重新认识一下吧。”
“我叫姜戈，金戈铁马的戈。”
秦慕沐没有说她的名字，她直接把这个话题给跳过了，并开始转移话题：“你喜欢吃这个？”
姜戈看着她，伸出舌尖一舔，因为abt是蛇类的原因，她的舌头较常人要来得细长一些，舔过山楂表面的糖皮时还卷走了一些彩色的糖珠，下唇上的银色唇钉也就跟着动作。
“谈不上喜欢，只是有点兴趣而已。”她把山楂完全包进了嘴里，却半天都没有咬开，一直含着，时不时地把脸颊顶出一些起伏的痕迹。
她今天懒得戴隐形眼镜，戴的是一副框架眼镜，细细的银色边框，不算薄的镜片都不能让那放肆的目光减少半分威力。微微带点绿色的竖瞳就像在水里蛰伏的巨蟒，拥有一动不动十几个小时的耐心与坚持，只等猎物靠近，然后被她缠上身体，缠得筋骨破碎。
秦慕沐笑容一深，这是被盯上了啊。
“你们刚刚是怎么回事？”姜戈终于把嘴里的山楂吃下去了，吐出了几颗小小的核。
她并不知道秦慕沐目前表面上是余瑕的女朋友，毕竟对方从来不晒跟女朋友的合照。所以她现在只是好奇她所看到的东西——
当时江弋在听她说完她哥也在之后，瞬间就微蹙双眉，眸色深沉地盯着秦慕沐：“是你？”
秦慕沐同样的诧异：“不是我！”
江弋明显不信的样子：“没有下一次了。”然后就起身追了出去。
“没有下一次是什么意思？”姜戈拄着下巴，好奇地问道。
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接下来的两次约会泡汤了，没有下一次机会让她再算计他了。
可是真的不是她啊。
她看着有那么像傻缺吗？
“没什么意思。”秦慕沐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被冤枉的滋味。
“还真是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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