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崩坏
第一百零五章崩坏
[警告!数据超过极限值,检测失常。]
[警告!数据超过极限值,检测失常。]
[警告!数据超过极限值,检测失常。]
异种薄冷的唇覆盖上来时,一连串荧蓝的警告字符在律若的视网膜神经上快速闪烁。
紧跟着闪过的,还有一连串的数字,所有数字都在飞速跳动,变化,呈现出扫描仪器乱码般的故障状态。
这代表检测的数值超出了预估的最大值,原本编写算法失效了。
律若被肉岩血管缠住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
他有计算出学长失控的概率是等同“必然事件”的100。
可律若其实不太清楚“失控”的具体含义,也不太清楚学长失控到底会做什么。
学长好像只生气过一次。
是在那次他被联盟带走,进行封闭庭审,却没有通知学长的时候。
律若只能依据着那次学长生气的反应,再从异种研究中心出来的时候,学长在战机上的数据,综合两者,做出了尽可能详细的推算和模拟。他知道自己可能算不准这种情况下的学长的数据,为了以防万一,又建立了一个用混沌模型在非线性预测系统来辅助自己判断学长的情绪波动。
可失控在算法里,代表就是“无序”和“未知”。
如果失控能被预测到,那也不叫失控了。
异种一手则撑在洞穴墙壁上,冷白有力的指骨在昏暗中反射出杀戮机器般的冰冷质感。祂撑得非常放松,手背修长的掌骨线条并不紧绷,看着就像清贵的财团家主随意地将手搭在深红质地的书架上似的。但只要被祂禁锢在手臂和洞穴墙壁之间的律若身体有任何一点本能的退缩抗拒,就会被祂一收虎口冷冷攥住,残忍地拖回去,然后,比逃离之前更狠地压下去。
律若被异种纠||缠住的唇齿里挤出一声含糊破碎的闷音。
手指关节蜷得几乎泛白,长长的又细又密的睫毛,几乎是在瞬间,就再次沾在了一起。一络一络的睫毛上,凝满生理性的晶莹泪珠。
他水银色的眼珠浸了一层清凌凌的水雾,看起来有点儿迷茫,又看起来难以支撑,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彻底弄碎。
不一样
和模型计算的最大波动数值不一样。
不仅仅是最大数值区间不一样,就连其他的各项指数也都不一样。
几乎是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
律若耗费好长一段时间,依据自己磕磕碰碰建立起来的非线性非理智系统推演出的预测模型就被学长给彻底粉碎了。
异种墨玉似的黑发坠在律若的颈边里,祂迫使律若抬起头,而自己却埋在他的颈窝里、细细地亲吻着素白明净的肌肤。尤其是在样本亲吻过,流连过的地方,祂故意恶劣地咬得特别深,以此提醒律若,现在占有的是祂——那只从异种研究中心就盯上他的怪物,而不是那个已经死掉了的样本。
异种并不知道律若给自己建立了预测的算法模型。
更不知道律若被迫仰起头时,在艰难地想要从混乱的错误数据里重新理出一点儿的规律。
可祂了解律若。
律若不论什么时候,不论是做实验,还是日常饮食穿衣,都习惯了在脑海建立一个数据算法,然后根据算法去做,也根据算出的数据选择对应的方案。被占有——不论是被祂,还是被样本——的时候,也会根据数据,预测下一刻的数据。
虽然没什么用就是了。
时不时的,就会被欺负得不得不对自己的算法模型修修补补。
可事实上,就律若这种基因等级本来就不高的科研人员,哪里经得住折磨。
舍不得折磨他而已。
不论是祂,还是样本,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打破他的数据和算法。让他彻底崩溃失常掉。
可那不是都舍不得么?
不想把他逼得太过分,知道他习惯了用数据来计算和等待,100开发的脑域会让他下意识计算一起数据,失控会让他有种本能的不安和害怕——尽管律若自己很难意识到他自己其实在害怕,也很难真正体会到“害怕”带来的恐惧。一直把控那个会间歇性“失常”让打破律若算法,又不让他彻底没有任何判定能力的度。
曾经,异种想,只要律若肯老老实实待在祂身边,祂就一辈子都压制住作为异种的本性。
小机器人只需要时不时逗一逗,看他闷闷地埋头修改算法模型就够了。
不需要真的把他赖以生存的算法毁掉。
但现在。
异种勾着唇,将不适地向后躲避的律若再次拖回来。
——揭破后,就像在异种研究中心的地下实验室一样,又开始抵触抗拒了。那知道祂是伪装成样本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他逃过。明明哪怕知道祂不是“他”,也可以接受的,不是吗?
“学长,”银发研究员被向后抵靠到墙上,所有算法都彻底失常了,这种类似计算机系统逻辑编码层大片大片错乱的无序感,让他下意识地蜷缩紧了手指——他害怕的时候总是习惯性想要揪住学长的衣角。
异种捏住他的左手。
强行将他蜷缩在一起的手指分开,一根一根,扣在自己的手指里。
祂以前舍不得让律若的算法模型全盘崩塌,可如今,祂看不到律若会喜欢上祂的可能——哪怕到这种时候,律若都只会本能地求助一个已经不在了的人异种的唇瓣移到律若的耳侧,祂侧着脸,细细亲吻着律若精致的耳廓。
祂看似亲吻得非常细致,非常温柔,其实每一次都夹杂着最浓烈的恶意。
“律若,你觉得机器人真的认不了第二次主?”
异种另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指停在律若的颈后,指尖带了点儿力,十足危险地摸着那一小块儿藏着腺体的肌肤。
祂喉间滚动着冰寒低哑的笑。
黑密的睫毛沉沉地垂下,却根本遮不住祂眼底的妒意和扭曲。
“律若,你再喊他一次试试?”
律若微微抬着睫毛,瞳孔印出祂唇角的弧度,有点恍惚。
学长经常是笑着的。律若搜索着记忆轴上和学长有关的画面,在所有好好保存着的画面里,90以上的画面,学长都是带着笑出现在各种各样的场景里。人类的外貌会在人群和场景中凸显,学长的外貌在联盟属于第一阶梯,所以在所有画面里,学长总是最醒目的一个。而笑起来的学长,则是更醒目的那一个。
律若不太清楚,为什么学长笑着和不笑着,也会有区别。
只是对学长的资料,他一直习惯性做很多的分析整理。
他分析过学长笑起来的所有画面,对学长当时服饰、笑时的唇角弯曲弧度、声音音调做了分析,分门别类地整理在不同的记忆区。他分辨不出来学长每次笑,有什么情绪差异。
只是在浩如烟海的画面里,有那么几张,鲜明醒目地浮在所有的画面上。
若若。
新元1074年,联盟军事防御作战指挥中心的大厅。学长坐在他的对面,手边搁着那本深黑封皮的笔记本。拆掉吧,学长和平时一样,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说,光谱检测器和纳米药物携带都拆掉吧。
学长笑着,重复。
恍惚间,一只哪怕在这种环境下也显得十分贵气的手,勾住了他的下颌角。顿时,律若脖颈上一疼,立刻多出了一个几乎要渗出血的齿痕。
异种松开口。
充斥朦胧血光的幽暗洞穴里,
祂那张原本清贵俊秀的脸半明半暗,不笑的唇瓣显得很冷。
祂垂着睫,冷冷地抚摸着律若唇上的齿痕。片刻,祂按着律若的军装大衣,直接将他往上抱起来。律若的下颌因此搭在了祂的肩头。两个人的距离变得非常近,洞穴光线朦胧,从画面来看,这似乎是一个还算甜蜜温情的拥抱,但在律若视网膜里疯狂显示的警告和不断猛烈崩坏的数据流却表明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警告!警告!数据已超出模型预测!]
[警告!警告!数据已超出模型预测!]
[警告!警告!数据已超出模型预测!]
冰冷的警告再次弹了出来。
律若的手指动了一下,无视了那些不断弹出的警告,只是疼得习惯性想揪住学长的衣角。但手腕却被禁锢在了墙上。
其实不是也没被学长这么凶狠地对待过。
从异种研究中心逃出来的时候,学长还没完成第二次进化,在战机上好像比这次一样过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比那一次还要难以承受。
律若弄不清楚为什么这一次会比那一次还难以承受。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弄错了,艰难地从自己的记忆轴上找到那一次的画面和数据。和眼下的数据进行对比,企图找到原因从对比上看,研究中心逃出来的时候,学长还是第一次进化的形态,结构更加不适应生理,数据也是。
律若从数据上得出结论,是那一次更难以忍受。
会觉得是这一次更加难以承受,应该是感知上的错觉。就像人容易受到视觉欺骗,认为不同背景上同样的图案有大小差异。可普通人会受到感知的欺骗,脑域开发超过87后,就不会再有类似的问题。
想要告诉学长。
在找不到原因的混乱中,律若再次产生了一个堪称故障的念头。
“想要告诉学长”的念头刚刚产生,就被他理智地压了下去。
然后,紧接着,第二个故障念头又升了起来:
想要学长抱一抱他。
律若再次将第二个念头压下去,连带着将“想要告诉学长”“想要学长解开”“想要学长笑一下”“想要学长哄”等等一系列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的不适合眼下情况的故障想法统统收拾在一起,忍着疼一丝不苟地计算起预计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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