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俯身用指腹揩去我不断盈出来的泪,话音带笑:“大喜的日子,哭什么。”

“阿钦怎么知道这是我想要的?”

他眸光温柔,专注望着我:“晚晚说过的。”

我努力回想了片刻,可什么也记不起来。脑中的空茫合着急促的心跳声,一震一震,震得人心里发慌。

“好不公平。你都记得,我却不记得了。”

“我替你记着就好。”他揉了一把我的发顶。

我心慌得厉害,莫名的空虚感汹涌而来,将我死死裹紧。像是离开水的鱼,干涸得喘不动气。

我下意识去勾萧玄钦腰间玉带,将他按倒在榻上。吐息温热,交缠到一处。唯有这样,从他的眼中看到我自己,从他的心跳和喘.息声中感受到我自己,我才能有些实感。

他先是纵着我缠了一会儿,而后不知何时我便交出了主导权,只能攀附于他。身体被全然占据后,思绪也便跟着被他占满,脑中的空茫彻底褪下去。

洞房花烛,喜烛燃了一夜,帷帐便也拂动了一夜。

直至天将明,我才缩在萧玄钦怀里睡了一小会儿。

也没睡多久——萧玄钦还同在萧府时一样,每天清早都要练一个时辰的武,雷打不动。

他见我睡熟了,便轻轻抽手下了榻,将昨夜散落一地的衣袍捡了起来。

实则我那时已经醒了,只是身上乏得厉害,没力气出声。

他走出去后,我翻来覆去愈发睡不着,索性也坐起身。宫婢鱼贯而入安静伺候梳洗,毫无异状,是以直到我穿戴好去铜镜前看了一眼,才看见衣领都遮不住的一片暧昧红痕。

不仅是颈间,连下颌、耳侧,乃至手腕,甚至虎口……

我眉心一跳。

昨夜未免也太荒唐了。

因我身子骨弱,萧玄钦一向很有节制,昨夜确实是我缠着他多一些。

时辰尚早,想必他还在练武,我问了宫人大致的方向,想着去看一眼。

天气凉下来以后,他不许我起得太早,怕我受凉,是以我已经有段时日没看过他练武了。

我依稀记得,昔年我常去萧府找他时,最爱看他练剑。有时候他会特意舞剑给我看,春天时震落满枝白杏,落花如雨,他利落收剑入鞘,而后递给我一枝含苞待放的杏花。

他怕吵了我睡觉,练武的地方离得稍有些远。我说了不必人跟,但后头还是有宫人远远跟着——萧玄钦定的规矩,怕我这身子走在路上晕过去,无论何时,我身旁都得有人跟着。

上林苑比宫里要大得多,我穿过一片杏林——秋深了,不见杏花,唯一地枯黄落叶——才终于到了萧玄钦练武的地方。

可这里空荡荡一片。

难不成是有什么事,萧玄钦提前结束,走了?

我四处看了一圈,既找不着人,便权当出来走走了。

但下一刻,便有窸窣响声自杏林那边传来。

我下意识往那边看去——一把宽刀已经横在我脖颈。

远远跟着我的那队宫人看出情况不对,还未赶得及上前,便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

一时只听见惨叫声。

铁器刺入皮肉的声响远远传来,不必看也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形,我脸色一霎惨白。拿刀指着我的人也是一身黑衣,“虞家女!萧家小儿看她看得紧,她怎么会在这儿?”

“留着她的命!有她在手,何愁逼不出萧玄钦?”

他们要用挟持我,对萧玄钦不利?

刀锋贴得很近,我不自觉屏住呼吸,试着同那人说道:“我们无冤无仇,我可以当作没看见你们,你们自行离去。这里是上林苑,天子御驾所在,诸位的身手即便能以一当十,怕也敌不过陛下的数千卫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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