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燥热


48  燥热

“你居然都没有在听?!”

一个感叹号,他好像挺不满意的。

童言只得改口,“...没有,其实也听到了些的。”

“靠,真的假的?!听到了多少?!”

两个感叹号,好像还是挺不满意的。

....

傅亦恺真不好伺候。

“你想要我听到多少?”

童言只能反问,他到底是想要她听,还是不想要她听呢?如果是不想,那她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消息界面安静了一会儿,大半天才发来一句,傅亦恺好像也放弃纠结了,“算了算了,你爱听多少听多少,随便吧。”

“....哦..知道了.....那我先复习去了。”

“???我话还没有说完,等等,不许去。”

傅亦恺莫名就对童言这种平平淡淡的反应很不爽,怎么着,在办公室那会儿还真当他不存在了是吧?整件事就和没发生过一样是吧?

童言无奈,只得又和他纠缠起来,“明天我还要考试啊,现在不复习还能干嘛。”

他更不爽了。

“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是你太没意思了。”

童言:“....我又不是你。”

“切,更何况,谁明天还不考试了,不止你一个人,老子也考,老子说什么了?”

.....

童言差点没理解傅亦恺说的话,“诶,什么意思,你也会安安分分参加月考吗?”

“废话,不然我来学校干嘛。”

“...噗嗤。”

那童言是真的很意外了。

因为这话从傅亦恺嘴里说出来就是很难相信,很有违和感,原本挺正常的事放在一个不正常的人身上,于是这件正常的事也会显得很不正常。

“笑什么?”

傅亦恺就搞不懂了,这他妈有什么好笑的,不仅童言笑,沈焕周漾他们也笑,说他何必?能做出来几题?可他不听,非要去,结果一看,还真他妈都不会做。

日了狗了。

“没笑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既然考了那就好好考,无聊了可以考场看看书。别一会儿还出来趁空捣个乱,一会儿被老师拉过去批评,一会儿又要去写卷子,好像哪儿都有你似的,不累吗?”

傅亦恺听出童言的嘲弄之意,“你管呢,小爷我就是有空。”

“好吧,那你的行程排得有点紧凑啊,这么忙,注意把握时间,傅同学。”

傅亦恺,“.....”

“考试的内容难吗?”

“不难。”

他回答得非常果断。

“诶?”

虽然不难,但对他来说,肯定也不简单,这么自信?是因为她在医院给他补的课很有成效吗?

“至少我写的那几道都不难。”

“很好啊,那你写了多少,能有四十分吗?”

他脱口而出,非常骄傲,“一道填空一道选择。”

童言:.....

“...挺好的。”

童言想着,按照傅亦恺的水平,最最基础的题目拿一半分数,中等档次的拿步骤和公式分,再稍微难一点的,他写个“解”上去,说不定也给他零点五....凑一凑,应该可以有四十分。

结果好家伙,他一共就写了两道题。

没救了。

“干嘛啊,看不起我?”

“没有。”童言也好奇,“不过你写完这两道题以后,剩下的时间都怎么打发?”

一场考试两小时,而一道填空一道选择绝对不超过三分钟,那后面的一百一十七分钟呢?

“打发时间还不简单.....”傅亦恺嗤道,“卷子还有那么多题目没写,白白空着不是浪费了么。”

是很浪费啊,所以就该再动动脑子,把能想出来的题目都想一想,尽量不要留白,多少还可以拿点分呢....

但傅亦恺个什么样的人?他得意洋洋地说,“所以我就拿来画画啊。”

“...你...”

“今天上午我就给监考老师创作了一幅九宫格,她不是前段时间忙着结婚吗?我就好心好意画她和她老公去巴厘岛度蜜月,当然去没去我不知道,我瞎脑补的,不过我脑补得很合理而且画风很唯美,但是可惜了,她好些不大喜欢。”

......真是要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童言扯扯嘴角,“能喜欢才怪....我要是监考老师,肯定把你赶出去。”

“这倒也是,我看她瞪着我的样子,是挺想把我赶出去的,但我一没喧哗二不打扰别人,她赶我干嘛?”

“更何况,老子就在哪儿画画,画的也不是什么黄色内容,是现代主义写实派,我要是她,能要傅亦恺这种级别的人为自己画幅画像,高兴还来不及。”

.....说得头头是道,很强词夺理。

“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你不用看监考老师的脸色,也不用想办法消磨时间。”

童言说得很认真。

“什么办法?”

“别去考试,别靠近考场,别为难你自己,也别为难老师了。”

得,就是看不起他呢。

傅亦恺不爽,“我不,我就要考,而且我不仅要考,下次还要画画,你管我呢?”

行行行,考吧考吧,画吧画吧,随便他。

“真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复习。”

学校其实是严谨使用手机的,说是查到了一定严惩,但这话也就吓唬吓唬听话的学生,比如童言,她每次都和做贼似的,匆匆发几句消息,再匆匆放进书包最里面那层隔间里。

所以傅亦恺经常和她说着说着,她就不再回了,要么持续掉线,要么就过很久只寥寥回几个字,特没意思。

知道她怂,学习高于一切,但这次又不是在课间,没有课要上。于是傅亦恺想了想,又懒得多想,直接给童言打了个电话过去了。

还好是在寝室,也没有人,不然她听见铃声,肯定身体一抖,然后开始心虚。

“你要干什么啊....”

“我在天台,好无聊,你来找我。”

手机那头确实听见了簌簌风声。

仅是打电话和发消息,这对他来说,好像已经很不满足了。

“可是....”

傅亦恺很明显不耐烦起来,没好气地打断道,“你怎么一天天地就这句话说不腻?在医院的时候不是拿着语文书,就是拿着本数学书,还不够你看的。我现在饿了,你管不管?”

傅亦恺病一好又恢复成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一踏进南高的校门,就等同于回到了他的地场子,平时任性嚣张的做事风格信手拈来,哪里还楚楚可怜的,需要人安慰怜惜?

童言看了一眼窗外,黄昏时分,天边是绯色的晚霞,尚有落日余晖。

她知道自己不去,他肯定不罢休,算了....

“我知道了,你....先等一等。”

天台,又是那地方。

傅亦恺总算舒坦了,“快点儿,少爷我要在十分钟之内看见你。”

童言没直接去天台。

她先是去食堂打包了一份饭,又去小卖部买了点面包和零食,然后才去找傅亦恺。

很不意外地又耽误时间了,不过这次他没什么话说,因为不耽误这几分钟,他就坐在那里吹冷风,然后等着被饿死吧。

“我就给你买这一回。”童言放下东西,风吹着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她的态度倒是正正经经很明确,不过声音却越来越小,和碎碎念似的,“你总不能每次没饭吃了都来找我。”

不过童言就是个心软的,听不得谁说饿啊累啊痛啊,总感觉很可怜的样子,不管是傅亦恺还是别人。

“在医院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傅亦恺毫无内疚之心地反咬一口,“童言同学怎么翻脸不认人呢?”

哪有翻脸不认人?

童言不是很认同地撇了撇嘴。

傅亦恺的心情还算愉快。

他心安理得地吃着她买的盒饭,边吃还边点评,这素素搭配,很明显就是她的风格,都是些便宜的鸡毛菜,一点儿肉都没。

难怪她看着就是很没营养的亚子,恹恹的,还很瘦。

童言没搭话,想了想,把校园卡拿了出来,“以后你饿了,就去食堂吃饭,里面好像还要两百多。”

“哟?养着我了?”

傅亦恺转着筷子。

童言,“...不是,食堂也有很多好吃的,而且很实惠,你要总是抱着偏见去嫌弃。”

只是之前在医院答应过他了的,没忘,也省得他下次又有借口找她麻烦。

“行行行,我有偏见我的错,对你来说那可不实惠吗?”

说是给他了,可校园卡还在她手里捏得紧紧的,傅亦恺瞥一眼童言这僵硬的姿势,就和看见什么很好玩的场景一样,差点儿笑出声。

他也没拒绝那张寒寒酸酸的校园卡,还故意问道,“喂,这两百块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全拿去吃肉你也不介意?”

结果童言还真的顿了顿才回答,“只要你吃饱,随便你吧。”

靠啊,这妞居然犹豫了,不情不愿的,果然小家子气。

傅亦恺把卡抽走,“这话你说的,到时候别怨我。”

男孩子都挺能吃的,他花钱又大手大脚,童言被他这么一讲,还真的小小担心了一下,该不会真没几天就挥霍干净了吧?

“你...你省点花。”

“啧啧,反正你的卡现在都给我了,我想怎么花你也管不着咯....”

傅亦恺的目光落在那张几寸大头照上,本是似笑非笑着,这下是真的笑出来了,还笑得很开心,笑眼弯成了两道上玄月,还要更皎白明亮得多。

“哈哈哈哈哈哈我日这他妈的也太像我抓的那只兔子了吧。”

童言:.....很过分。

这证件照,大概还是她初中刚刚毕业那会儿拍的,就是去小镇上随便一家照相馆,随便一拍,什么讲究都没有。

厚厚的平刘海,马尾辫,一双眼睛依然黝黑,皮肤也很白,眉目清秀,长相大致没变过,就是看着特傻特土。

她意识到他在笑什么,面色涨红,“你别笑了....”

然后傅亦恺笑得更开心了。

整个人都像上了发条,没完没了。

童言:.....

“你这照片,看着好想要人欺负一下,真的。”

他很诚实的,很认真的,很不要脸的,如是说道。

童言:......

不想理。

找了个地方坐下,离他离得远远的,任由他笑好了。

童言刚洗过澡,本打算在寝室再看一会儿历史,看到个九点钟左右就睡觉。但没法子,有傅亦恺这个人在,没得安宁。

他一个电话,于是她连头发都没吹,随便套了件校服外套就来了。

就是很听话啊,每次都是,表情也没很明显表达过什么不请愿的意思,这点傅亦恺最满意了。

小土包子那么没脾气的,怎么折腾都没有怨言,要不就忍着。

这样子吧....既好又不好——好在她对他这样,又不好在她或许对谁都这样。

傅亦恺看着童言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坐姿也是典型的三好学生,不说话,也不干别的,就愣愣的样子。

他笑得又厉害了些,可笑着笑着,却忽然停了下来。

天色全暗,抬头就是低压压的夜幕,撒了一把星星,还算晴朗。凉飕飕的空气里好像还有她身上沐浴乳的味道,香香的。

不知怎么,他身上的体温一下子就升高了。

特燥热,风越吹,就越燥热。

妈的啊。

傅亦恺开了瓶矿泉水仰头就灌,动作大咧咧,很潇洒地洒了大半,和洗了把脸差不多,临了拿校服随便擦一擦。

她的轮廓半藏在忽明忽暗的阴影之下,头发还没干,随便一扎,一双眼睛乌黑发亮,湿漉漉的,带着扑面而来的水汽。

完球,温度不仅没降下来,还更想欺负她了。

“你过来,靠我近一点儿。”

于是傅亦恺说,薄薄的唇角扬着,两颊的小弧度就这么挂在脸上。

她没动,“不要,你先把晚饭吃了。”

吃完她就打算走了。

童言其实不想在天台待太久的,她不大喜欢这里,偏偏傅亦恺很喜欢。

他嘴上嚷嚷着饿,实际上吃几口就把筷子一丢,很浪费,将剩下半瓶水喝完,也洒完,果断一扔,“不吃了。”

水珠顺着下颌,滴答往下落,一直滑到锁骨处,湿了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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