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何远挣脱黑暗醒来,大口喘气,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愣怔片刻,想起酒吧、火海,发疯的于子明,在他算计中赶过来的方稷一波人,还有王元燿和季白书,还有、还有……傅嵊。
被火灼烧的傅嵊,生死不知的傅嵊。
何远掀开被子打算下地,他不知道本该在外省出任务的傅嵊怎么会提前回首都,傅家不可能主动告诉傅嵊关于他的事,傅嵊为什么会出现得那么及时?
他想去问傅嵊,但更想确认傅嵊的安危。
这时病房门被打开,季白书进来一看何远一只脚已下地,赶紧过去将他按回床上,“胡闹什么?躺回去。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疼吗?我喊医生过来检查,你给我乖乖躺着——”
何远抓住季白书的手腕,巴巴望着他:“傅嵊怎么样?”
“还活着。”季白书叹气,“还在重症监护室,傅家那边的人看着,以现在的医术完全可以救回来,你放心。说说你的事,你知道自己有了宝宝吗?”
何远愣住,“什么宝宝?”
季白书:“你失踪当天去医院体检,医院联系不上你,将体检单寄到我这里来。体检单明明白白说了,你,何远,有了宝宝,两个月了。”
何远下意识看向肚子,心想怪不得他刚不过于子明,紧接着想起故意激怒于子明被踢的几脚,还有最后腹部疼痛站不起来,不由紧张询问:“还在吗?”
季白书:“差点没了。”
那就是还在。何远有点反应不过来,信息太多,一时难以消化,不过他很快将怀孕一事抛开,这对他来说过于陌生、遥远,很难立刻就将‘我是孕夫’一事刻入认知里,因此对这事儿反而反应最小。
“我能去看傅嵊吗?”
“等医生说你能走动就行。”
季白书已经叫了医生。
何远躺回病床,犹豫了一下说:“算了,我去也没用。”去了估计还会激怒傅家人。
季白书见他情绪低落,便主动转移话题:“何远,告诉哥一件事,别撒谎——方高旻的死、于子明失控放火和方家玉石走私曝光这些事都是你做的吧,你做这些是为了我,是吗?”
何远脸色苍白,季白书抢先一步:“别否认,我也在酒吧看到那场大火。”
“你记起来了?”
这急促的询问已经证实季白书的猜测,有没有何远肯定的回答已经不重要,季白书沉重的叹气,伸手拨开何远垂在额头的黑发:“没有。只是隐约有些熟悉,再加上你和元燿对方家态度奇怪,试图阻止我接触方家,我大概能猜到。”
顿了顿,他不太想提起方家。
季白书丢失过去的记忆就是真的丢了,找不回来,六年前那次受伤很严重,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回失去的记忆。
所以方家曾经如何对他,其实季白书无所谓,他是真的无所谓,哪怕现在有人完完整整将他的过去事无巨细复述一遍,他也毫无感觉。
只是他可以作为旁观者,何远却不能。
季白书在记忆空白时期,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是王元燿和老师,也是季小吉,所以他的家人是王元燿、老师和季小吉,没有何远。
后来何远找到他,季白书出于熟悉感和亲切感轻而易举接受何远,但是没有过去记忆的他到底不够关心何远。
他有了新的亲人、新的家庭,而何远是过去记忆里的亲人,是被抛弃的亲人。
季白书感到难过,在他抛弃的记忆里,也有何远的存在,他坦然的接受新生活,而何远被困在仇恨里,深陷于黑暗中难以挣脱。
王元燿说何远无父无母,被人贩拐卖,自小流浪,可以说是被他从垃圾堆里捡回家的,所以对于何远来说,他就是何远的兄长,亦是父母,是唯一的亲人。
不论作为兄长还是父母,他都该挡在何远前面拦下所有风雨坎坷,而不是半道失踪,让何远背负不堪丑恶的仇恨。
季白书感到愧疚,也心疼何远背负的恨意,何远不该承担死去的季常的仇恨,那本该是他的责任。
“想知道于子明和方家的状况吗?”
“嗯。”何远低声。
季白书:“于子明烧伤情况比傅嵊严重,被送去医院时就剩一口气,现在医术发达,医生全力抢救回来,但还在重症监护室,每隔一小时就得换一次纱布,不能打止痛剂,叫得很惨。”
何远笑了笑,没什么同情,这都是他曾经对季常做过的事。
“方稷砸伤脑袋,还在昏迷中,方家人全都来了,当时堵在医院手术室门口,试图阻拦医生抢救傅嵊——”
“他们敢?!”何远激动。
“乱哄哄的,还好傅嵊当时也带了人过来,还有元燿帮忙,过不多久,傅家那边来人,直接拉了军队的人过来守门。方稷只是陷入昏迷,没有生命危险,方家人反应过来,领着一群人过来堵住你的病房,试图强行带走你。当时这边没人守着,你差点就被带走了。”
季白书俯身说:“元燿后来说,方家领的那群人是军人。”
何远一下明白过来,于子明重伤,但是当日殴打他、放火试图烧死他,甚至伤及傅嵊,事情闹得太大根本没办法和平收场,所以他们必须先发制人控制住他这个当事人。
只要当事人闭嘴,黑的就能被他们说成白的,无论何远计划再缜密,他开不了口便什么都不管用。
“在你快被带走时,傅老爷子派过来的人拦下了他们,做主将你转到守卫安全的病房,又让几个人轮班守在门口。”
何远愣住,他以为经此一事,傅家人会更恨他。
季白书倒了杯温水给他:“就某些方面而言,傅老爷子算为人正派,方家人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再加上他们为了在换届中胜出干了不少脏事,老爷子早看不顺眼,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何远:“谁负责于子明绑架的案件?”
他话语里是‘绑架’而不是‘被绑’,过于精明了点,季白书乜他一眼,唇角带笑:“是元燿负责。放心,他拿到了几个监控,人证物证都有,就算于子明醒过来,也得面临牢狱之灾。还有方家,和于子明背后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何远便彻底放松下来,插手这件事的势力不止王元燿的父亲,还有傅家。
傅嵊此前被迫卷入政斗,早与那位大人物合作,而今他受伤,等于撕破脸皮公开阵营,无论私情还是利益,整个傅家都会站在他这边,将于子明那位父亲斗下台。
好在筹码多,天平倾向他们这边。
于子明背后那棵大树将会被连根拔起。
换届,多好的机会……
换作平常时候,像这种事估计会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分割利益时会死斗到底,拼全力厮杀吞并对方。
何远完全松懈下来,撑了六年的意志似乎在这瞬间崩垮,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四肢都是软的,脑子也很空白,情绪茫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被刻意忽略、压抑的感情在这瞬间开始作乱,和傅嵊有关的,没有燃尽的爱意,矛盾爆发带来的决裂,事后的反省、后悔,彼此间最深刻的鸿沟,ab之间的生理天性,和他起初刻意接近的欺骗……
何远大口喘息,心口闷得难受,无法排遣这股郁气,越想越难受,眉头紧皱,侧过身把脸埋进针头里,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季白书见他情绪不太对,赶紧喊医生过来打了镇定剂,做完基础检查确定身体没出大问题才放心。
何远情绪波动过大,又习惯什么心事都藏起来,紧绷六年的信念乍然间崩断,混乱、无解和不知所从一下子击垮他,担忧傅嵊,纠结两人之间的矛盾,郁结于心,很快发起高烧,又在医院里住了几天。
几天时间足够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换届在明年开春2、3月之际,但今年年末就会在内部决定人选,原本两方派系斗得水深火热,却在于子明被控告谋杀后迎来转机。
于子明被控告绑架、谋杀,人证物证都有,连累方家不说,被搜罗出来的监控明明白白录下当日于子明谋杀何远时脱口而出的话,进而牵连出六年前真正的纵火案,以及于子明的身世。
王元燿查出来的东西比何远能猜测到的东西还更深,牵扯也更广,不只是玉石走私,还有各种贪污受贿等,案件太大,已经成立专案调查组彻查相关人士,估计明年才会出结果。
而换届中脱颖而出的人选不出意外,自然是王元燿的父亲。
紧接着便是一系列地动山摇的权位更迭,身在官场的人感触最深,不过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还没今天肉价涨跌重要,除了少部分关注国家大事的人注意到了,但也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家受牵连,也在调查名单中,估计最后会判刑,这一招会让他们永远退出政治中心,一退就很难再回来。
于子明的烧伤还没好,大概率会被判无期徒刑,他手里沾的人命不止一条。
等方稷醒来,一切已尘埃落定。
何远高烧退去,又在医院住了两天才出院,住在公寓里,季白书倒是想跟着他住好方便照顾,何远坚拒才放弃。
他得知傅嵊苏醒并从重症加护病房转至普通病房后,买了点水果去看望。
刚到病房门口,门从里面打开,和傅家婧面对面撞上,何远心里稍微惊讶了一下,没太大的反应,反倒傅家婧尴尬不已的让开道,还同他打招呼。
“你、你来了。”傅家婧硬着头皮请他进去。
何远瞟她一眼,不知为何觉得傅家婧有点害怕他,想是看错了。
他见病房里还有傅家期和傅母便沉默了一下,将手中果篮递给傅家婧说:“帮我跟傅嵊说声谢谢,谢他救了我。”
“不不不……”傅家婧连忙摆手拒绝,像被踩中猫尾巴,缩着肩膀冲里面大声喊:“傅嵊,何远来看你了!”
病房里头的三人齐齐转头看过来,傅家期挺高兴,傅母面色不虞倒也没说什么,两人站起走出来,何远礼貌地叫人,没料到傅母回应了他,而傅家期则扯着果篮塞还给何远并高兴地说欢迎他来探望傅嵊,傅嵊一直念叨他,可终于来了云云。
他们古怪的态度让何远有点不自在,然而傅家期很快扯着傅家婧走了。
何远伫立在门口,直到傅嵊调侃:“你想在门口站成石像吗?”
何远这才进去,看着身上还缠满绷带的傅嵊,后者带着笑意说:“我暂时只能吃流食,浪费你一番心意。”
何远没回话,将果篮放下,坐在床边,有些惶恐又有些情不自禁地,手指轻触傅嵊身上的绷带:“还疼吗?”
“结痂了,就是痒。”傅嵊反手握住何远的手,力度很轻,抬眼望他:“准备做皮肤移植手术,可能得做三次。”
现代医术发展至今,即使重度烧伤也能通过移植人工皮肤恢复如初,当年季常便是如此变成季白书。只是医术再发达,治疗和换药过程、手术移植和康复过程中所受的痛苦仍无法减轻一二。
“时间过去半个月,你才来看我,我一直在等你,你没出现,我想着你真狠心啊。”傅嵊半开玩笑的说着,期盼一次次落空的失望被藏在不甚认真的戏谑中,让人分不清真假。“你还好吗?”
他看向何远的腹部,那儿微微凸起。
何远穿着宽松的衣服,一坐下来才会察觉端倪,而他大病过一场,食欲下降,人瘦了不少,看上去还比烧伤的傅嵊虚弱。
“没事。你那天,怎么知道我在酒吧?”
“你刷了账户,我这边的人查到。”
“你不是在外省?”何远抬眼,神色平静:“你一直派人监视我。”
傅嵊有点急,“方家的人不怀好意,我被派出外省,如果出什么事会来不及,所以才让人跟着你注意情况。我特意叮嘱,出现特殊情况才向我汇报,你……别生气。”
何远没生气,他理解傅嵊的做法,傅嵊清楚他的计划、他的目的,他彻底得罪方家,还想继续报复,而方稷也不会放过他,在这种情况下必定会以身犯险,傅嵊还是很了解他的。
傅嵊真怕他出事而自己来不及做什么,才会让人跟着何远,然而何远绑架于子明当天还是甩脱了所有跟踪的人。
何远挠了挠傅嵊的掌心,力度非常轻,而傅嵊的掌心被绷带缠住了,他没发现。
“你是个很自负的人,你以自我为中心,你觉得所有人会因为我是你的伴侣而尊重我,所以你不会在外人面前费心表达对我的重视,没有留意到你的家人、朋友对我的不满……但是这些只要留心就会发现的,傅嵊。”
傅嵊沉默半晌,“我知道。”
“你说你也质疑过ab之间的感情,和ao之间的命中注定,大环境如此,不怪你也会疑惑,遇到和北嘉,你尝试过、你觉得不行,如果行呢?你是不是该要和我离婚,去过更方便轻松的生活,去要一个给你许多帮助的妻子?”何远点点头,继续说下去:“你动摇过,傅嵊,你动摇过。”
哪怕是他心血来潮的试探,也很致命。
“对不起。”傅嵊握紧何远的手,看着他说:“起初反省的时候,我有很多理由解释,如你所说,环境如此,所有人都告诉我们ao才是天生一对,ab迟早会分开,所以我只是疑惑、只是不忿,我想知道是不是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我对你的爱意还不如生理天性……是不服输,是好奇,又或者是权利蛊惑了我,一个omega妻子会带来更多的帮助,无论是信息素稳定还是符合大众对ao爱情的憧憬有助于我形象的稳固——这是我后来仍然选择和北嘉巩固门面的理由,我自以为是,愚蠢自大,自以为你会无条件退让。”
停顿片刻,傅嵊似乎是说话太长,呼吸不畅,心肺不太舒服。
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现在我知道了,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是我做错事后用来推脱的借口。你很了解我,你比我更清楚我自己,我说出来的任何理由在你这里,恐怕早就有了。或许你曾经用过这些理由为我开脱……对不起,何远。”
何远低头,额头抵着手背,眼泪掉下来洇湿床单,傅嵊挣扎着坐起身,手足无措,想拥抱他、安慰他,说多少遍对不起都可以,但是他越清楚自己过去做的那些事就越无法开口。
真正知错了反而开不了口承认错误,因为清楚道歉的分量不足以抵消伤害。
傅嵊用手背轻轻刮着何远的脸颊,心酸得厉害,“何远……”低声喃喃,每一句何远都戳中心口,活生生剖开心脏一般,拧紧、酸涩、后悔和歉疚,还有沉重的爱意,像开闸了的洪水一冲而下。
不敢走,不敢碰,连求句原谅似乎都没有太多勇气,好像何远是一个易碎的玻璃,一句话就能撕碎他。
傅嵊难受得不行。
何远重重吸气,鼻音有点重,闷声说道:“我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不纯——”
“我知道你喜欢我,这就够了。”反复回想这段婚姻,回想他跟何远的初遇,不断复盘着每个相处的片段,傅嵊终于敢相信何远也喜欢他。
一开始的相遇谁都不知道谁,他相信那时的动心不作假,尽管后来有些目的不纯,可是以他对何远的了解,当何远发现他没有参与迫害季常就绝对不会无故迁怒、利用他。
何远是聪明理智,也是天真的,从他报复贺星文、方高旻等人的方式中可窥一二,他在报仇一事上居然也秉持着近乎天真的公平,连律法都不能做到的绝对公平,带着私人情绪作审判的何远却没有迁怒他人、滥杀无辜。
“如果你对我只有利用,就不会跟我离婚了。”
他会留在自己身边直到报完恩情,根本不会在乎他娶谁。
何远轻轻蹭了蹭傅嵊的手背,喃喃说道:“我同样自负,我不会讨好你的家人朋友,无所谓他们对我的态度,我知道世上没有哪种感情不需要经营和付出。”
傅家人有自己的立场,不喜欢他、不接受他,除了他是beta,不看好他们的婚姻之外,也有何远不愿意主动联系和维持关系的原因在。
何远的性格也自负、也清高,不愿意讨好他人,尤其是对他没什么好感的人,不管对方是谁,他都回以冷淡疏离的态度。
而这种性格在人人戴起面具谈笑风生的那个阶级里显然格格不入,十分不讨喜。
何远其实都清楚这些,却不屑于融入其中。
他也不是没有错。
他们的性格都有问题,彼此都过于自负,只是何远的自负深深藏在骨子里,只会在天长日久中窥见端倪。
何远剖析着傅嵊,也剖析着自己的过错,因为客观、公平,让傅嵊感到恐惧。
“你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再也不会将我的意愿强加给你。”
“你说给你一个机会,我不知道答案,我仍然无法信任,做不到毫无芥蒂。”
如果心存芥蒂,复合的婚姻还会有破裂的一天。
傅嵊沉默片刻,拥着何远轻声说:“再试一次好吗?我会努力学着做一个满分的爱人,给予你尊重、爱和快乐,所有的决定权在于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有喊停的权利,你是我们这段关系里唯一的主导者,你拥有继续和停止的决定权。”
何远拨开傅嵊,低着头没回应。
傅嵊从热烈的期待到失落、失望,心一步步凉下来,最后笑了笑说:“算了,你不愿意没事。再说吧,现在不想谈这些也正常,一团乱麻,理不清的,以后再说。”语无伦次,再也说不下去,只好低落的重复一句:“以后再说……”
傅嵊深呼吸,尽管这举动会牵动受伤的心肺,还是这么做了。
他本来想碰一碰何远的手,中途停下来,有些胆怯似的,收了回去。
何远定定看着纯白色的床单,突然问他:“你知道宝宝了?”
“嗯。”
“那天还把我从火场里抛出去,不怕宝宝扔没了?”
“我怕烧到你,什么都没想。我身上都是酒精,你也溅到了,一点火苗就能烧起来,我害怕,什么都不敢想了。”
“你家里人知道了?”
“没有,他们不知道,我没说。”
“为什么?”
“我爸妈想要孙子很久了,爷爷奶奶也很重视子嗣,如果他们知道,会给你造成困扰。”
“如果我说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呢?”
何远盯着傅嵊看,后者脸上都是绷带,压根看不出表情,不过眼睛一下子暗了下来,是真的很明显,瞬间黯淡。
“我尊重你的决定。”
傅嵊心灰意冷,何远连他们的孩子都不想要了,而他完完全全没有办法,不能强迫,没资格也没立场,不能再犯错,因此受人掣肘,软肋被拿捏,任人揉搓。
何远收回目光,自言自语:“我不喜欢诱导剂,不喜欢自由被限制,非常讨厌和北嘉,我想去进修计算机网络,我还是不能原谅你之前做过的太过分的那些事……”
傅嵊沉默地听着,眼睛里还是无光的样子。
“但是,”何远定定地看着傅嵊的眼,说:“我还喜欢你,我也没办法。”
他看见傅嵊眼里的光一点点亮起来,亮过星辰,自己阴霾覆盖的心灵也在此刻被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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