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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俺叫三个……


  也儿钟金哈屯,是蒙古甚至是秦人心中的传奇女子,两族皆尊称其为“三娘子”。

  她嫁给了骁勇善战,“冠绝诸虏”的阿拉坦汗(俺达汗),在她的辅助下,阿拉坦汗率领军队先后六次征讨兀良哈,并消灭了他们。

  又四次进军青塘,征服了卫郭特和撤拉卫郭尔,而后又攻入喀木和西图伯特(吐蕃),最后多次征讨瓦剌四部(西域,也就是噶尔丹策零的祖宗),终于称雄北疆。

  地域之宽广,甚至不下于前明皇朝。

  在这其中,也儿钟金哈屯的辅助作用,功不可没。

  而其中最重要的功劳,就是也儿钟金哈屯亲厚当时的明朝人,她大力收拢流民,善待于他们,而后大举屯田。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这句话无论在任何时候对任何种族都适用。

  汉朝三杰,萧何居首,就是因为他后勤工作做的好。

  同样,阿拉坦汗之所以能够肆意的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武功,就是因为也儿钟金哈屯的后勤供给从未出现过问题。

  所以,斯钦巴日才有此欢呼,称赞鄂兰巴雅尔是准葛尔汗国的也儿钟金哈屯。

  噶尔丹策零闻言后,先是得意万分的大笑了几声,而后又连连摇头道:“三娘子虽然了得非凡,却有一样不好。

  阿拉坦汗已经统一了整个北疆,但她还是拦着他,不让他南下攻打明朝。

  甚至后来俺答部包围了明朝的国都,也只不过是为了逼明人开放互市而已。

  三娘子的胆子太小,胸怀太小,远不及我的鄂兰巴雅尔。

  我们的金珠公主,可是非常赞同我们去攻打秦人,好给她抢回足够的秦人去种地呢。”

  “哈哈哈!”

  大帐内的蒙古人都疯狂的大笑起来。

  鄂兰巴雅尔对于这种阵势显然早已习惯了,一点也不怯场,白纱下姣好的面容上也浮起了欢快的笑容,她看着噶尔丹策零,俏皮道:“父王,听说你们攻破哈密卫后,俘获了星星一般多的秦人,而且还都是种田的好手。父王,您到底俘虏了多少秦人?快送给巴雅尔吧。”

  噶尔丹策零闻言后,面上的喜悦却滞了滞,干咳了两声,道:“亲爱的巴雅尔,父王确实俘获了很多很多的秦人,不过……咳咳,不过……”

  鄂兰巴雅尔见状,秀眉微微蹙起,道:“父王,有什么意外发生吗?”

  在最宠爱的宝贝女儿面前,噶尔丹策零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今天被人打败了,这种极度损伤他在爱女心中光辉战神形象的话。

  噶尔丹策零干咳了两声,以目示斯钦巴日,希望这只老狐狸可以用他的智慧替他解围。

  还好,蒙古人少有的智者的称号不是白给的,斯钦巴日微笑道:“公主,是这样。为了惩罚那个厄罗斯人对王爷以及公主您的不敬,在他们的作用已经差不多耗尽后,王爷便使用了一个计谋,让他们与秦人同归于尽了。

  不过可惜的是,王爷为了不让我们准葛尔汗国的勇士有什么损失,就将那些俘虏的秦人放在后面殿后。

  所以……

  不过公主您也不用失望,因为我们还有数万秦人,尽管他们多是老人和孩子,但那些老人才是真正的种地能手。”

  鄂兰巴雅尔闻言,眼神释然了许多,她看向噶尔丹策零,笑道:“父王做的很对,那个克列谢夫真是一个高傲但蠢笨的白鹅。他居然还敢对父王您无礼,就应该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说着,还挥舞了下小拳头。

  噶尔丹策零又大笑起来,只觉得再没有什么比听乖女儿说话更熨帖的事了,他大声道:“他对父王无礼倒也罢了,看在他背后家族还有用的份上,父王可以原谅他的愚蠢。可他居然还敢打我的巴雅尔的主意,那就绝对不能轻易原谅了。

  只要草原上最了不起的大英雄,才配得上我的巴雅尔。那个克列谢夫,空有一身皮囊和家世,自身却是一个狂妄的草包,这样的人也敢觊觎我的巴雅尔,真是不知死活!”

  “台吉,明日我愿意率领我的万户当先锋,誓死攻破嘉峪关,为巴雅尔俘虏比天上星星还多的秦人,让他们给巴雅尔种地!”

  噶尔丹策零的话音刚落,大帐里站出一个相貌彪悍魁梧的蒙古少年站了起来,高声喊道。

  这个蒙古青年刚说完,对面也站出来个少年,指着他道:“博日格德,雀鸟飞不过老鹰,乌云遮不过太阳,你为什么敢当着哈日查盖的面吹白毛雪?”

  “哈日查盖,你才在吹白毛雪!”

  “哈哈哈!”

  看着两个年轻人斗牛似得相互怒视争吵,大帐内的大人们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博日格德在蒙古语中,是雕的意思。

  而哈日查盖则是鹰的意思。

  两人一个是准葛尔汗国左帐贤王的继承人,一个则是右帐贤王的世子。

  准葛尔汗国其实也是一种部落联盟,不过策妄阿拉布坦和噶尔丹策零父子这一支一直都是准葛尔汗国最强大的部落,手中的万户也最多。

  不过除了他们这一支外,还有两个强大的部落,一个便是左帐贤王部族,另一个,则是右帐贤王部族。

  此次出兵,准葛尔汗国一共出动了五万铁骑。

  其中两万是汗帐麾下最精锐的宫帐军,由噶尔丹策零亲领。

  而左右帐贤王部落则各出一万,其余的小部落加起来共出一万。

  这两个强大的部族几乎世代皆与策妄阿拉布坦这一支联姻。

  而这一代,鄂兰巴雅尔作为汗帐中最为出色的公主,自然惹的两大部落的继承人激烈的竞争。

  鄂兰巴雅尔与两人自幼便认识,但心里却只是拿他们当兄长,还不分彼此。

  此刻见两人又争闹起来,还惹了笑话,不由没好气的拿美眸白了两人一眼。

  只是,两人却都以为这一眼是看向自己的,见对方一副色魂与授的恶心模样,又开始闹了起来。

  鄂兰巴雅尔不耐烦道:“我父王说了,我未来的夫君,一定是草原上的大英雄。既然是大英雄,他的武功总要比我高吧?哪有连自己老婆都打不过的英雄?”

  博日格德和哈日查盖两人闻言后,顿时垂头丧气的蔫儿了下去,霜打的秋茄子似的。

  两人目光幽怨中夹杂着畏惧的齐齐看向了……噶尔丹策零中帐旁的一个矮榻后安静的主人。

  那是一个头戴黄帽,身着黄衣的喇嘛。

  他是准葛尔汗国的国师,活佛扎达尔。

  也是他,重创了武威侯秦梁,使其重伤垂死。

  又在今日,“击杀”了营救那个秦人的猖獗少年……

  而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武宗。

  扎达尔在草原上被尊为真正有大神通的活佛,救治牧民无数。

  虽然他面容不佳,没有什么仙风道骨,也极少说话,但在牧民心中,却堪比万家生佛,德高望重。

  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渴望将家中子弟送与他做弟子,然而,却通通被扎达尔拒之门外。

  最后,他出人意料的收了当时还年不过五岁的鄂兰巴雅尔为入室弟子。

  能入一个武宗的眼,可见鄂兰巴雅尔的从武根骨是何等出色。

  有根骨,又有一个武宗做师父,还是准葛尔汗国最受宠爱的金珠公主,一应习武药材自然不会缺乏。

  可想而知,在这种天时地利人和俱佳的条件下,鄂兰巴雅尔的武功进展的有多快。

  至少,那一雕和一鹰联起手来都不是她的对手,还屡屡被她捉弄。

  “师父!”

  鄂兰巴雅尔顺着博日格德两人的目光,欢笑着跑到了扎达尔的身边,亲切自然的盘腿坐在矮榻边,看着长着一双三眼角,目光森冷,面容干瘪的老头儿却一点畏惧都没有,亲昵濡慕的唤道。

  扎达尔虽然极为少言,又性格阴冷,目光森毒,可看着鄂兰巴雅尔时,目光却微微的柔和了些,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虽然回应不热烈,但鄂兰巴雅尔显然早已经习惯了。

  她双手拉住扎达尔的胳膊,晃悠着撒娇道:“师父,你不是说等我突破了六品,就送我一个秦人武人做赶车的札剌兀(奴隶)吗?如今我已经到了六品,师父你是世间最了不起的佛爷,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哦!”

  “嘶!”

  大帐内诸蒙古贵族听了这句话后,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鄂兰巴雅尔今年才不过十六岁,就已经到了六品武人的境界,莫非,准葛尔汗国日后要出现一个女武宗?

  博日格德和哈日查盖这两位王子听了这话后,却愈发垂头丧气起来。

  六品……

  他们才不过三品而已,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打败巴雅尔……

  “巴雅尔,国师前些日子才击杀了秦国的抚远大将军,今天又击杀了那个耀武扬威的愚蠢秦人。他已经很累了,你就不要再拿这些小事麻烦他了。

  不就是秦人武人吗?等父王打破嘉峪关,你想要多少秦国武人做札剌兀就有多少。”

  噶尔丹策零替扎达尔解围道。

  然而,扎达尔似乎却并不领情,他静静的起身,而后径自朝帐外走去。

  噶尔丹策零见状一惊,就要想拦着他,说点好话。

  然而他手刚一伸出,扎达尔人一个忽闪,便已经到了营帐门口,随即消失在门外。

  鄂兰巴雅尔看到噶尔丹策零嗔怒的看着她时,洒出一片银铃般的笑声,咯咯道:“父王不用担心,师父是替巴雅尔去找武人札剌兀喽!”

  说着,飞快的跑出大帐,去寻扎达尔去了。

  见状,博日格德和哈日查盖这一雕一鹰俩王子也坐不住了,这满帐的骚气冲天,哪里有和香喷喷的鄂兰巴雅尔待在一起舒爽。

  匆匆和他们身旁的长者说了句后,两人便也溜了出去。

  噶尔丹策零有些奇怪的看着斯钦巴日,道:“国师这个时候从哪里去给巴雅尔找武人札剌兀?”

  斯钦巴日想了想,忽然笑道:“打破哈密卫时,我们还是俘虏了一些秦国武人的。

  只是,他们多半身受重伤,便和俘虏营关在了一起,今日虽多被冲散了。

  不过想来,总会还是能再找到一两个的。

  以国师的医术,救活他们,不过是轻而易举罢了……”

  噶尔丹策零恍然的点点头……

  ……

  俘虏营。

  相比于骚气冲天的中军大帐,这里的气味虽然也难闻,不过好歹四周通风,所以并不呛人。

  只是,却冰寒的紧。

  满营地都是抽泣、惨嚎声。

  今日秦军铁骑出关一通猛打猛杀,固然杀了不少敌人,更解救了许多百姓,可战乱中,因此而受伤的俘虏也很多。

  而且,被救走的多是负责背土堆山的青壮,留下来的,则多是老人和孩子。

  却也让此时的气氛愈发凄惨悲凉。

  只是,对于蒙古贵族而言,连蒙古本族的札剌兀都不比这些人好多少,他们又怎么会可怜这些秦人呢?

  因此,扎达尔和鄂兰巴雅尔并那一雕一鹰两王子,走到战俘营时,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扎达尔静静的在战俘营里走着,看着。

  看着那一双双木然死灰一般绝望的眼神,心中没有丝毫触动,如同在看一块块冰冷的石头。

  直到,他看到了一双清澈见底的,却又好似懵懂迷糊的眼睛时,忽然怔住了,三角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这双眼睛,怎地那样熟悉?

  “师父,就是他?”

  见扎达尔顿住了脚,鄂兰巴雅尔看着面前这位傻不愣登、胆怯流泪的少年,问道。

  扎达尔没有回她的话,而是细细的看着前面的少年,忽地开口道:“你是什么人?”

  这个身披一件破破烂烂的臭羊皮,下面穿一件到处露着窟窿的单裤子,脚下踩着一双破旧草鞋的少年,听到扎达尔的话后,一双清澈的眼睛里除了畏惧外,还有大概两百多个问号……

  一旁的鄂兰巴雅尔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声道:“师父啊,他是秦人嘛,怎么听的懂蒙语!”说罢,就给扎达尔做起了翻译:“喂,你叫什么名字?”

  字正腔圆的老秦音。

  许是见了美貌如花的鄂兰巴雅尔笑的好看,那少年也忘记了惊恐,他用他黑乎乎的手抓了抓乱糟糟的脑袋,道:“俺叫三个。”

  “什么?”

  鄂兰巴雅尔闻言眉头一皱,再次问道。

  那少年有些傻不愣登的笑了起来,还有些得意,竖起三根黑手指,道:“俺大哥叫一个,俺二哥叫二个,俺就叫三个!”

  “噗!”

  “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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