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因为日思夜想,所以情难自禁
明无忧睡了好久好久,还做了个梦。
梦里,她中了奇毒,昏迷了几乎将近一个月。
清醒的那一天是个晚上。
那时候慕容御就坐在她的床边,靠着床柱睡了过去。
从来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威仪万千的乾国摄政王,脸色瞧着比自己这个病人还憔悴,眼下暗影重重,好看的下颌上,青色的胡茬密布。
她见他无数次,第一次瞧他那般狼狈,狼狈的甚至算的上邋遢。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想起昏沉之中,自己感受到的那些事情。
她自己吃不下去药和食物,都是慕容御一口一口度给她的。
他将朝事丢在一边,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自己的身边,与自己说:无忧儿,你别死,只要你醒来,我不关着你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那声音萧索落寞,充满卑微的祈求。
似乎化成了一滴灼烫的眼泪,烧进了明无忧的心坎里。
她快速别开眼,可是这一低头,她正好就看到慕容御疤痕交错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包扎的手腕。
人心都是肉长的,明无忧也从不是铁石心肠,他对她毫无保留的情意,她如何感受不到?
可是想到他坏自己清白,害自己和爷爷骨肉分离,甚至天人永隔,还在带自己来京城之后完全限制她的自由……她的心情又更加复杂。
这样一个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的男人啊。
真是好也是他,坏也是他。
她默默地看了他好久,清晰的分辨出,自己心里那些隐隐的疼,是对他的心疼,是心软,是心动。
明无忧深吸了口气,无力地闭上眼睛。
良久,等再次睁眼的时候,她抬了手,轻轻推了推慕容御。
慕容御猛然惊醒,当看到明无忧坐起身来看着自己的时候,满眼都是喜色:“你、你醒了?!”
“嗯。”
明无忧点了点头,她的眼底一片清澈,拦住了要叫大夫进来的慕容御,认真地说道:“殿下,我有话问你。”
“什……什么?”
她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这样认真的态度,慕容御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说:“你问。”
明无忧缓慢地说道:“江州行馆,你为何要碰我?”
慕容御一僵。
明无忧又问:“你是摄政王,皇上的叔父,受万民敬仰,可以说富有四海,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要在江州行馆碰我?”
“就算我当时中了药,太过主动,可你是清醒的。”
纠缠数年,她很清楚慕容御的不近女色,他绝不是那种下半身掌控思绪的男人,因此江州行馆那件事情才叫她耿耿于怀。
她觉得自己是个贿赂他的礼物,玩具。
而他在玩了一次之后上了瘾,食髓知味,所以把自己留在身边,就如同留一个喜欢的东西一样。
慕容御沉默良久,才说:“如果我说,是情难自禁,你可会信?”
明无忧默默地看着他。
慕容御对她,除了放她自由这件事情,一向是有求必应,此时既然她想知道,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垂了垂眼眸,极其缓慢地开口:“因为日思夜想,所以情难自禁。”
明无忧错愕地张了张嘴,不太确定地说:“你……你是说你喜欢我?”
慕容御看着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那双寂寥的眼睛里面,闪烁着某些明无忧看得懂的光芒。
那种光,用喜欢这两个字都显得太过浅薄。
明无忧大为意外,半晌才又问:“你、你何时?”
“不重要。”慕容御淡笑着,又要叫大夫进来。
明无忧再次拦住他:“我的话没问完。”
“……”慕容御沉默片刻,耐着性子说:“好,你问。”
“我爷爷的死——”
这一次,不等明无忧问出口,慕容御便沉声说:“不是我。”
“我本来派了人去接他老人家进京来,想让你高兴,可我的人去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了。”
明无忧垂下头,心里竟是下意识地信了他。
自己一个孤女,处在绝对的弱势,而慕容御权势滔天,掌控生死,也掌控她的自由,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必要撒谎吧?
而且,他还去了大半条命救自己回来。
慕容御以为她不信,再次开口:“当真不是我——”
“嗯。”明无忧淡淡地应了一声,抬起眼眸,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说,我醒了你就给我自由,真的吗?”
“你对我说过许多次这样的话。”明无忧认真地看着他:“可每一次你都没有放我自由,我就像是你养的一只金丝雀,可我是个人,我需要呼吸新鲜空气,需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一次,你说的话算数吗?”
这一回,慕容御彻底僵住,那双眼睛里,含着浓浓的不舍和苦涩,却又艰难地点了点头:“我……说话算数。”
明无忧垂下眼,不再说话。
他也招呼了大夫进来为她诊治,声音僵硬而苦涩地与她说:“想走……起码身体好一点,再走?
“嗯。”
明无忧点了头,在大夫离开的时候,要下了大夫的医药箱,朝着慕容御说:“把手给我。”
他迟疑地把手伸过来。
明无忧仔细地帮他清理手腕上的那些伤口,然后用了干净的白色纱布仔细包裹。
然后,明无忧与他说:“这手腕最近千万不能碰水。”
那时候,她看到慕容御眼睛里面情绪复杂,带着浓浓的后悔。
她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话,以为她所说的自由,是彻底离开王府,离开他,走的远远的吧?
所以才后悔答应。
可她没有解释。
后来,她的身体终于好了。
那一日她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紫色珑纱长裙,梳着好看的垂云髻,长长的流苏耳坠垂在肩上,侧脸看他的时候,眼睛里面含着明媚的笑容:“我出去了。”
慕容御欲言又止,却艰难地点了点头,眼睛里面带着无尽的落寞。
她往外走的时候,他的眼神也一直追着她的背影,那目光深邃的仿佛是此生最后一眼,要把她刻在他的骨子里一样。
那般强烈。
明无忧垂下眼帘,也掩去眼底的笑意。
原来真的是喜欢到刻骨铭心。
她在出府两个时辰之后,带着一些药材又回来,站在他的面前微笑:“京中的药铺,药材都很全,该买的都买到了,等会儿我便帮你做舒痕的药膏,将那手腕上的疤痕消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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