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谎言真话
书肆里,回雪正跪地求书肆店老板收留。
“我识字的,不仅识字,还熟读过诗文,会吟诗作赋,求您让我留下吧!”回雪一脸哀求的哭着说道。
店老板一甩袖子,“我这里来往全是文人才子,你一个女子在此招待,只怕旁人会误会我这里的生意不干不净。你走吧。”
“后院的活我也能干!洗衣做饭,洒扫庭院!什么活儿我都能干,求您高抬贵手,给我一碗饭吃。”
“我就纳了闷了,这西市里上百家商铺,你为何揪着我家不放呢?”
“方才,我遇到了旧主。过会儿,怕是要来寻我。我……我没脸见她,更不想让她看到我如今狼狈的模样,慌不择路才到了这里。”
“店主,您就发发善心,把我当个小猫小狗的收留了吧!您收留了我,我才有脸出去和旧主子说句话。否则,旁人会误会我是走投无路了,才回来打秋风的。”
门外,魏萦的手维持着推门的动作,却迟迟没有推开,垂眸听着里面的对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后原本咬牙切齿的听雨,被屋里回雪一番如泣如诉的话说得动容,脸色渐渐由愤懑转为唏嘘和怜悯。
“不行不行!你也看到了,我这铺子本就地处偏僻,平日里客人少,若不是几个熟客支撑着,早就开不下去了。”店主摇头叹气,“实在是养不起闲人啊!”
“求您了,求您了……”回雪哽咽着,带着哭腔。
魏萦转头,小声对听雨耳语了一番,听雨诧异的抬头看了主子一眼,脸色迅速发白,似乎焦急地想说什么,被魏萦一个手势制止。
听雨无奈,只好点头,最后看了那屋子一眼,转身小跑着出了巷子。
魏萦这才猛地用力,推门而入。
一股浓重的古旧书纸味道,和着各种墨香的味道扑面而来,说不出的奇特味道。
魏萦揉了揉鼻子,冷眼环顾店里的一切。
干巴瘦小的山羊胡男人站在柜台后,正是书肆老板。
回雪满脸泪痕跪在地上,一手扯着店家的衣摆,说不出的卑微可怜,简直要把一个走投无路的女人演到了极致。
店老板眸光一闪,看着门外的华服少女领着抱剑的婢女走了进来,手下赶紧用力一扯,从回雪手里扯回自己的衣摆,笑容满面地迎上去道:“贵客光顾小店,蓬荜生辉,您需要点什么?”
“捡个干净的地方,上一壶龙井,我有话要和这位姑娘说。”魏萦冷冷撇了一眼店老板。
“好说,好说,您二楼雅间请。”说完,店老板提着衣摆先一步上了楼。
魏萦深深看了看红着眼眶的回雪,转身也上楼去了。
“县主让你过去。”流风面无表情抱着剑站在回雪面前,督促她赶紧起身。
回雪慢慢起身,在流风的注视下走上了木质的楼梯,脚步无比的沉重。
这书肆分楼上楼下两层,一层满是书架货架,堆满了各种古籍书册,笔墨纸砚,名画卷轴。二楼是专门辟出来的雅室,供那些有闲暇的客人在此品茶观阅书籍,或是和友人一起谈诗论赋。
店老板将二人领到一处雅室前,恭敬告退,说是去准备茶水。
魏萦略略点头,推门走了进去。明窗净几,书墨飘香,陈设装饰无一不透着典雅精致。
她走到开敞的轩窗处凭栏眺望,看到漕河在屋后静静流淌,小船往来如梭,不由得眯了眯眼。
“说说吧,你跟着裴琅到了岭南,发生了什么,为何如此狼狈地回了上京?裴琅呢?”魏萦专心看着外面的风景,头也不回地问。
回雪站在她的身后,哽咽道:“那日我同柳青青一起护送他去岭南,路上想着可以多加打点,让他少受些苦,哪里想到,那押送的两个衙差,他们不是人!一路上我们供着他们吃喝玩乐,他们心里打的却是别的主意!”
“越往南走,村镇越少,我们宿在人迹罕至的山中。那日裴琅发起了高热,青青去打水,那衙差居然……居然用强……”
回雪说不下去了,开始呜呜地哭。
魏萦面无表情,手指一下下地敲击木窗台,发出笃笃的声音。
半晌,回雪接着道:“裴琅终究还是被那个畜生给害死了。我仓皇逃了出来,没有找到柳青青,只好一路往回赶。路上种种波折,九死一生,直到今日才回了上京,想在西市卖身为奴,不想却如此巧合,居然遇见了县主……”
说完,接着呜咽起来,说不出的感怀伤心。
魏萦却笑了。
“这儿真是好地方,看到这里也临着河,不由得让我想起来之前的临渊阁。”
“说起来,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你痴恋裴琅,生了异心。”
“那年我和二哥偷偷溜去青楼开眼界,在后院撞见个抹眼泪的小丫鬟,她说她宁可去死也不愿出卖自己。所以我就帮她赎身,带在了身边。没想到有一天,她却出卖了我。一次,又一次。”
“并非我傻,而是她惯会利用我的心软,利用我对她的恻隐之心。”
身后的人嗫嚅着开口,“县主……我……”
魏萦转过头来,认真地看向回雪,“我再问你一遍,你今日在此,当真是巧合么?”
“怕是从我的马车出府,你便一直跟到了现在吧。”
回雪猛然一惊,连啜泣都不自觉停了,抬头望着魏萦。
“怎么?跟了我一路,又演了那么一出戏,难道不是为了把我引来这里么?”魏萦挑眉问。
“奴婢、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回雪急慌慌的辩解。
“谎话说多了,就连真话也成了谎话了。”魏萦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转头四望,“把裴琅叫出来吧,我知道他一定在附近。”
“说吧,你们把我引来,究竟想达成什么目的?诓我帮你们出城?还是挟持我要挟上官瑾?”魏萦目光冷锐地盯着回雪。
“您……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回雪磕磕巴巴,涨红了脸。
“你在我身边那么久,我怎会不知道你是个心比天高的性子,若不是做戏,怎会那般卑微地去求人?”魏萦冷笑,“你容貌出众,路上但凡放下个身段,也不至于混得这么惨。这戏,定是演给我看的,只是演得委实有些过了,所以露出了马脚。”
“推门之前,我确实是在担心你的,所以才跟了过来。没想到,我听到的却是你为了打动我,处心积虑提前设计好的对话。”魏萦自嘲道,“你自己也知道,我不会弃你不顾,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我,背叛我?”
一番话说得回雪脸色青青白白,扑通一声跪下,真心实意地哭了出来。
“县主,奴婢……奴婢对不住您……”
“说,你们引我来此,究竟意欲何为?裴琅在哪?”魏萦环顾四周,声音冷凝。
“他不在这里。”回雪轻声道,“公子要娶妻了,他说,等他娶了妻,就抬我做姨娘。”
“那可真是恭喜你了。”魏萦随口回道,目光突然警惕起来,“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公子……要娶的人,就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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