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
韩晏下意识的听了谢姝的话站了起来，“去哪啊？”
回答他的只有风声，他又被拽着从这个全府最高的房檐，随着谢姝几个起落，落到侧面厢房的屋顶。
还没来的及出口的惨叫被风灌了回去，等他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到了地方。
“好重。”
谢姝装模作样的揉了揉胳膊。
“谢灵毓你！”
“嘘。”谢姝连忙按下韩晏，示意他看过去。
赵府的侍卫果然布置的非常严密，展锋按照之前和谢姝研究过的最有可能突破的方式，瞅着侍卫背过去的空隙从后窗翻了进去。
片刻后，展锋从后窗纵身而出，却被侍卫发现了。
“看来的确不可以。”谢姝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
“这个后窗是唯一有可能突破的地方，不过侍卫众多，又轮换合理，要不你去试试？”
韩晏哼了一声，还为自己被拎来拎去表示不满。
“来都来了。”
话音刚落，谢姝就从韩晏眼前消失了，他眨了眨眼睛，却见展锋从旁边跃了过来。
“你们……刚刚是变了个戏法吗？”
“……”展锋抱紧了剑，“没想到，大人虽是文官，却有这么高的功夫，我自愧不如。”
“就是啊，让我们这些书生怎么活啊！整体像拎小鸡一样拎来拎去！”韩晏翻了个白眼。
展锋没有答话，眼神有些晦暗，他看着谢姝灵巧的翻进了后窗，过了半响却见前窗悄无声息的被推开，一个瘦削的影子紧随着翻了出来，却轻轻一踢将窗户合上，借了力整个人倒着挂在了窗户上，隐没在阴影里，除了展锋和韩晏这个位置，没有人看得见。
而实际上，这个位置是没有守卫的。
过了一会，侧面阁楼的守卫走了过去，只见谢姝身子猛的一转，几个大步无声的倒着走上了屋檐。
“……”
韩晏用手揉了揉眼睛，“这还是人吗？”
成功的上了屋檐，就躲开了下面密集的守卫，再回来也就不难了。
谢姝落了回来，用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我也算是拼了全力了。”
两人看她的眼神各有各的复杂。
“展锋，你觉得可还有其他人能做到像我这样？”
韩晏又哼一声，“你这让展锋怎么答？直接夸吗？”
谢姝哭笑不得，“我是认真的。”
“确实没有。”展锋认真答道，“少卿的轻功世上罕见，纵使是麒麟卫，也无人能出少卿其右，侯爷也不行。”
她点点头，“我发现屋檐有个老虎窗，只是出入口太小，只有孩子才能通过，不太可能。”
“所以凶手就是在这赵府之中无误了。”韩晏嘴角一垮，“我们忙了一晚上也就只得了这么一个结论？”
“也不算。”谢姝找了个瓦片一坐，“我当日心神有些不宁，今日重走了才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或许算是疑点。”
“什么？”
“我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却没有看到管家忠叔。”
韩晏挠了挠头，“那不是很正常嘛，凑巧没碰到呗。”
“不太对，我每次离开赵府，忠叔都是在门口送客，唯独案发之日不见。”
“他刚刚送你去了书房，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一直没有出来。”展锋突然说道。
“对！”韩晏一拍脑门儿，“是有点不寻常，我会派人查查他。”
“嗯，希望是巧合吧。”谢姝起身拍了拍衣摆，“明日我有事要去昭平候府，或许耽搁的时辰不短，展锋可在马车上等我，饿了就去找点吃的。”
韩晏好奇“哎，你去找卫侯爷干嘛？”
“拜年！”
“……”韩晏不解的看向展锋，“现在还不到腊月，拜年是不是早了点？”
这日清早，玄九刚走到前院，就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蹲在树上笑嘻嘻的冲他笑。
“云十七，你怎么在这？”
云十七抓了抓一头张扬的短发，”小越子把那个当官的拦下来了。”
这没头没尾的话听的玄九一头雾水，“侯爷每日这个时辰沐浴不见人，谁都知道，再说拦人的事怎么会惊动越十一？”
云十七耸了耸肩，“好像是个挺大的官，守卫找了小越子。”
玄九越听越觉得奇怪，也不指望这小子能说明白，反正现下无事就干脆决定自己去门口看看。
刚刚绕过影壁，就看见越十一的背影挡在门口，在走近几步就见一个人从越十一的身前探出头来。
玄九一看，立刻几个大步跑了上去，一巴掌拍走了越十一。
“谢少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谢姝和越十一都用不认识的眼神看着他。
奇怪，太奇怪了。
谢姝腹诽，这主仆两人如今的态度怎么都变得这么快？
她看着门口的侍卫还有身前这两个穿着红衣的麒麟卫，以及背后偌大的候府，突然感觉自己背后一凉。
鸡主动上门给黄鼠狼拜年，是什么下场？
“哈哈哈，本官不知侯爷此时不见客的规矩，倒是冒犯了。”谢姝客气的拱了拱手，“没关系我可以改日……”
“不用不用！那多麻烦谢少卿啊，少卿请入内稍等，侯爷很快就会出来见您的。”
“玄九！你是不想活……”
玄九一把捂住了越十一的嘴，转脸对表情有些僵硬的谢姝笑道，“少卿见谅啊，他脑子不太好，云十七，云十七！”
话音刚落，云十七就从影壁绕了出来。
谢姝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年，一头异于常人的短发，麒麟卫的红衣和他的浓眉大眼分外相衬，虽然年纪不大，但有些异域的俊美长相已经初见锋芒，长大了必是个不得了的风流人物。
“少卿，里面请。”
云十七笑嘻嘻的伸手引领，那眼神让谢姝想起了韩晏，看着眼前的少年觉得亲切了不少。
她拱手道谢，跟着云十七走进了候府。
两人走远了，玄九才松开了捂住越十一嘴巴的手，舒了一口气。
“你干什么！”越十一怒道。
玄九一脸无可救药的看着他，不说话。
越十一被他的这种眼神看得发毛，“你看什么？我告诉你，侯爷发怒，你自己回炽焰城啊，跟我没关系。”
“我是回不了炽焰城的。”玄九拍了拍越十一的肩，“刚刚我要不拦你，或许明儿你就要回去了。”
越十一拍走了他的手，“什么意思？”
“就你傻，连云十七都看出来了。”
“你说谁傻？”
“你啊！”玄九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也不怪你，毕竟你是负责这外围的……”
“崔玄！”
“嘘，小点声，侯爷听到你喊本名你就真得回去了。”玄九矮了越十一一些，他拉下越十一的肩膀，搭了上去，“我跟你讲啊，有点眼力见儿，以后见到这位爷，能供的多高供多高。”
“……真的假的？”越十一将信将疑，“侯爷要招揽他？”
“呃，也不算吧。”
“那为什么？”
“总之你信我就对了，或许我今日应该直接让他去浴房……”
越十一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玄九。
“总之，多看，少问，信我，就这些。”玄九打了个指响，“好了我要去通报侯爷一声，等着看吧。”
说罢，留越十一一人愣在原地，皱眉思考了半天。
谢姝自己一个人坐在候府的会客堂，那个少年带她进来后便离开了，倒是派了侍女给她上了些茶点。
不过谢姝心中装着事儿，也没什么心情吃吃喝喝，她望了望外面的天，算了算时辰，她本来和展锋说好大约未时会离开，届时还要再回赵府查一查，如今不知道这昭平侯要耽搁多久，也不知道何时能离开。
想了又想，谢姝觉得肚子有点饿，她早上出门前并未进食，此时看了看桌上的茶点只觉得分外诱人。
算了，还是吃点吧，还不知道侯爷什么时候来见她。
谢姝拿起了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只觉得香软滑腻，分外可口，让人食指大动。
于是她欣欣然拿起了第二块，刚咬了一半就听见脚步声，急急忙忙回头，却被眼前场景吓了一跳，糕点的渣子呛进了喉咙，谢姝忍不住咳嗽起来。
卫承刚跨入门，就看见谢姝侧对着他吃东西，还未开口眼前人倒是自己吓了一跳，咳嗽的直不起腰来。
“谢少卿吃个东西还要偷偷摸摸？”
卫承忍不住揶揄，却靠了过去伸手帮谢姝轻轻拍背。
这番举动更是让谢姝毛骨悚然，刚想说什么却咳嗽的更厉害。
跟在卫承后面的玄九立刻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卫承。
“先喝茶在说话。”
谢姝连忙拿了卫承手里的茶盏一饮而尽，这才觉得顺上了气。
“怎么我这府上的桂花糕这么好吃？”
明明知道他在揶揄她，谢姝却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她有点懊恼，早知道就算在饿也不吃这桂花糕了。
“抱歉侯爷……我实在是有些饿了，不过府上的桂花糕真的是好吃极了，所以……”
卫承自觉的接过空了的茶盏，示意玄九再到一杯。
“你早上没吃？”
他回头对玄九吩咐，“叫厨房送些饭菜来。”
“不必不必！”谢姝哪里受得了他突然的‘大恩大德’，连忙拦了下来，“多谢侯爷，下官已经吃饱了。”
卫承看了看她手上剩一半的糕点，皱了皱眉，“这就饱了？”
谢姝忙不迭的点头，“是，下官早上吃的不多。”
顿了顿，她又撇了一眼卫承，开口问道。
“侯爷，您……不冷吗？”
她其实是被眼前人吓到了，平时的卫承上朝穿官服，下朝穿劲装，总是穿黑色的纹麒麟的袍子，宽肩窄腰，而他本就身量偏高，又用金冠高束着发，威压逼人。而现在他似乎是因为刚沐浴完，着一袭宽大散袖的黑色锦袍，披散着头发，发尾还有些湿润，少了森然，多了艳色，到让谢姝品出了点令人心惊的宜家宜室来。
她脸上有咳嗽过后的红晕，眼中还有些许未散的水汽，直视卫承的时候似乎有碎星点点。
卫承一下子就忘了她刚刚问了什么，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听了玄九的汇报后，出浴的太快，水汽还在作祟，让他晕了头。
眼前人的眼角眉梢，一直萦绕在脑海，融入了血液，最后钻进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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