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迹
众人入座,随着女皇一声令下,庆功宴拉开帷幕,舞姬依次入场,奏乐声起。
苏凤凌举杯向楚如耀示意,朗声笑道:“如耀,朕敬你一杯,此次西北大战之捷,你功不可没!”
楚如耀见状站起身,恭敬举杯,淡笑道:“陛下言重了,镇守西北本就是臣之本分,不敢邀功。”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苏凤凌闻此言,笑意更深,道:“如耀过谦了,朕此次便赏你黄金万两,良田百亩,美姬百名,如何?也要好好犒劳一下将士们!”
“那臣便代自己和西北将士们谢陛下隆恩。”楚如耀拱手谢恩,语调是一如既往的稳重。
苏凤凌满意地点点头,挥手示意楚如耀坐下。
过了一会儿,忽又问道:“怎不见风华?朕倒是有些年没见过她了。”
楚如耀垂首道:“陛下恕罪,小女身体抱恙,来京之路漫长,臣担忧小女身体,便自作主张让她留在了西北。”
闻言,苏凤凌并无怪罪之意,只是遗憾的叹了口气,便略过了这个话题。
众臣欣赏着歌舞,饮着酒,交际着。
苏寒衣未发一言,只是淡淡的喝着茶,看着苏黎与大臣交谈着,众臣也识趣地没有来打扰这位甚少出现于众人前的清晏殿下。
只除了一道隐隐约约的目光,带着些许炙热。苏寒衣抬眸望去,一眼便望见了坐于顾丞相身侧后方的顾倚欢,他蒙着面,一双清凌凌的眼悄悄地注视着自己。
顾倚欢自以为隐蔽地看着自己的妻主,却没想到苏寒衣突然望来,一时睁大了眼眸,怔怔地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即偏离了目光,却又不知投向哪里,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袖,脸颊爬上了两朵嫣红,幸好有面纱遮挡,才没有将这失态显于人前。
苏寒衣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头,很快又松开,见顾倚欢又偷偷望过来的目光,对着他轻轻一笑,轻云一样,揉进了他的心里。
顾倚欢一瞬间脸更红了,自从爱上妻主后,他对她的一举一动便毫无抵抗力,哪怕只是一个微笑,他也只想软倒在她的怀里,抛去他的所有矜持和羞耻之心。
之后苏寒衣却并未再注意着顾倚欢,顾倚欢失望之余,心脏仍在砰砰地跳动着,诉说着主人的激动。
酒过三巡,帝后先行离开,剩下大臣们和楚王仍在交谈着。
此时,侍立在一旁的见枫忽然上前,弯腰在苏寒衣耳边低语:“主子,暗卫来报,有人闯入了您的书房,此人武功高强,暗卫打伤了他,但最后还是被他逃走了。”
苏寒衣闻言皱眉:“可知他目的何在?”
“不知,他只闯入片刻,留下了一封信。”见枫道。
苏寒衣思索了一会,决定先行回宫,向苏黎示意了一下,便带着见枫悄然离开了。
一直关注着苏寒衣的顾倚欢见她离开了,再也按捺不住,见母亲与姐姐在应酬,无暇顾及他,便让小侍竹风留下告知顾茗自己暂离的借口,不顾竹风垮下的表情,悄悄地溜走了。
而一旁的苏含语在苏寒衣离席时便有意关注着,见顾倚欢也跟着离开,双眼微眯,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宛如胜券在握。
月凉如水,昭和殿外灯火通明。
因着喜静,长宁宫距帝后及后妃的宫殿都有些距离,苏寒衣与见枫步伐微快地朝长宁宫走去。
走了一会儿,身后却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自以为掩藏的很好,但在习武之人的耳朵里却无比清晰。
见枫欲要转头拦下尾随者,却被苏寒衣制止。
苏寒衣故意放满了脚步,一路之上灯光渐少,光线暗淡,只余淡淡的月光。
逐渐走到了一处假山林立的僻静之所,苏寒衣停下了脚步。
那凌乱的脚步声也随之停止。
“出来吧,跟了这么久,不累吗?”苏寒衣转身,看向那一座假山后的阴影处。
假山后的人犹豫了片刻,缓缓将身体挪了出来,正是顾倚欢。
他仍旧带着面纱,面上是强装的平静清雅,眼神却克制不住透露出一丝喜悦。
苏寒衣只是看着他,并未出声。
顾倚欢屈身行礼,咽下了到嘴边的“妻主”,柔声道:“倚欢见过清晏殿下。”
苏寒衣嘴角勾起温柔的笑意:“不必多礼,你是顾丞相家的公子?”
“是,家母正是顾茗。”
“不知顾公子找我有什么事?”苏寒衣不解道。
顾倚欢一愣,脸上有些热意,刚刚只想着来见妻主,却没想过见了面该说些什么,一股脑就跟过来了。
突然脑中闪过了什么,顾倚欢张嘴欲言,却瞄到了一旁的见枫,有些犹豫。
苏寒衣见此,便让见枫先离开,见枫听命退下。
顾倚欢这才缓步行近,越靠近苏寒衣,心中的情感便愈发汹涌,可是这才算是这一世他们第一次相遇,妻主对自己仍是很陌生,便不得不压抑着这份情意。
顾倚欢眼眶微红,咬咬唇,轻声道:“殿下可还记得,六年前,您曾在皇家猎场救下一个小男孩,自己却受了伤。”
苏寒衣怔了怔,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左肩处,那里有一处抓痕,是一头猛虎留下的。
实话说来,苏寒衣从小便时不时会救下一些小猫小狗,说不上是怜悯,只是心底让她如此做,遇到了,能救便救,但她并不会记下这些事。
对于顾倚欢说的这件事,苏寒衣有些印象,因为那次受伤,让她高烧不止,好些时日才痊愈,但疤痕褪去后,始终有淡淡的红印留在肩头,上好的药膏都无法去除。
“我有些印象,那年狩猎我确实救下一个人,不过我当时受伤,无力带那人出去,便将人藏了起来,去寻侍卫来救,但我出去后就昏迷了,也不知最后如何了。”苏寒衣眉心微蹙,似是有些歉意。
虽然前世已经从顾今澄口中得知此事,但是现在听到苏寒衣亲口说出,顾倚欢就好想哭,他的心中难受极了,深深的愧疚与悔意,参杂着被心爱之人救下的喜悦,不禁留下了一行清泪。
倒是苏寒衣被惊了一下,难得的有些手足无措,只是尽量柔声问道:“顾公子怎么了?”
顾倚欢见妻主如前世般对自己的眼泪不知所措,顿时破涕而笑,用帕子抹去眼泪,眼泪沾湿了面纱,似是不小心,顾倚欢擦拭时将面纱勾了下来。
赶忙接住掉落的面纱,顾倚欢看向苏寒衣,她的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惊艳。顾倚欢是标准的贵公子的长相,五官精致秀气,气若幽兰,带着从小娇养的贵气。
顾倚欢缓缓的行了一礼表示歉意:“倚欢失礼了。”见苏寒衣摇头表示无碍,才继续柔柔道:“不过殿下真的是很好很好、很温柔的人呢。倚欢在此谢过殿下六年前的救命之恩。”让我能够在此刻遇见这么好的你。他笑着。
苏寒衣明白过来,当年救的人就在眼前,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欣慰,当初救下的人还好好的活着,这就很好了。
她只是笑笑,欣慰之外,再无其他的想法,
顾倚欢更加为这样的她着迷,这样温柔的人,救命之恩尚且不求回报,又怎会伤害他的家人呢?怪他被苏含语迷了心,说什么信什么。
想到苏含语,便想起前世她的种种令人作呕的行径,顾倚欢几乎是立即想把她会做的事情都告诉妻主,但想起现在一切都尚未发生,他说出来说不定会被当成失心疯,便暂时按捺下来。
只是他还是要提醒一下妻主:“殿下,倚欢想请殿下小心定安殿下。”
“哦?何出此言?”苏寒衣疑惑道。
“这”顾倚欢支支吾吾,他无法说出将来的事,但也不想让妻主知道自己重生之前与苏含语谋划的蠢事,“倚欢现下还不能说,但是定安殿下一定是有极大的野心的!”
见状,苏寒衣也不再追问,只是温和地表示自己会注意的。
顾倚欢见目的达到,也找不到再留下来的理由,再次望了两眼苏寒衣温柔的面庞,依依不舍的告退了。
在顾倚欢心中,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妻主在他心中一直是温柔体贴的,特别是在得知了真相后,可以说现在他对苏寒衣是毫无防备之心,一心只想着为她。
因此,他自然也无法看到,在他转身离开时,他以为的温柔的殿下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不见,像是温暖的河流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苏寒衣细细回顾了一下今世从见到顾倚欢开始到现在他的种种表现,忽而淡淡的笑了下。
“回来了啊”呢喃声轻微,说不出是什么语气,只是让人感觉寒到了心底。
真好,那她可以更加无所顾忌了呢
苏寒衣转身,刚想迈步朝寝宫走去,一道大大咧咧的调笑声响起。
“殿下艳福不浅呐!这小郎君可是秀气的很~”
循声望去,那树丛掩抑的幽暗处的假山上,赫然躺着一位红衣女子。
苏寒衣蹙眉,望那处走去。
月光洒落在湖面上,周围也似流落了点点星光,那人的面容也清晰了起来。
简单利落的红衣劲装,配着黑色的腰带,满头青丝用发带扎成了一束高马尾,丹凤眼,卧蚕眉,气势霸道而张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羁的意味。
“你是谁?”淡而冷的声音,不曾伪装。
张扬的声音回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楚风华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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