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工作
两个小时后，时郁瘫在沙发上。
那双湛蓝的眼睛，此时黯淡无神。
在这个虫族社会里，雄子基本上只负责吃喝玩乐，他们生来就是统治者，从事生产工作的，只有雌子和亚雌。
一方面，成年的雄子不需要外出工作就能拥有他雌君的全部财产；另一方面，任何老板都不敢雇佣一位珍贵的雄子，万一雄子出什么事情，整个公司都要受到牵连。
同时，敬佩又宠爱雄子的雌子和亚雌，怎么忍心让虫族的瑰宝工作呢？
因此，时郁现在，可以说是根本找不到工作。
他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出师不利泪满衣襟。
星尘刚刚被时郁的精神力殴打过，现在更换阵地，蹲在终端里冥思苦想，试图以戴罪之身，为舰长排忧解难。
终于，他在繁杂的信息流中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舰长——你看这个！”终端同步调出画面，“你可以去当主播啊！”
“没有任何年龄性别外形限制，只要舰长你觉得行就一定行！”
“怎么样？试一试？展示才艺，看起来就很简单！”
时郁立刻坐起，看着界面里一个又一个小窗口，小窗口内就是直播画面，形形色色的主播展示着自己的才艺，或者唱歌，或者跳舞，或者游戏竞技……总之是一个琳琅满目，繁华迷眼。
时郁沉默了。
才艺？
他十八岁前住在救济中心宿舍内，学业之余就是打工：端盘子、维修机械、扮演玩偶、发传单……凡是能挣钱供自己读书的活他都干；十八岁后，他分化成alpha，但没有腺体，领着残疾救济金，在欺辱中半工半读读完大学；大学毕业，他不甘于平凡碌碌，英勇参军，除了和星兽厮杀，就是和星兽厮杀。
现在，让他展示才艺？
是要他立刻再去参军直播如何用精神力打星兽吗？
等等！星兽！
时郁双眼立刻亮起。
对啊，为什么他不能参军呢？
虫族世界和人类世界一样，也遭受着星兽的入侵，虽然他们的信息素和星兽的信息素好像是不同维度的东西一样互不干扰，但是，虫族至今都没有发现彻底解决星兽的方法。
或者说，他们至今无法判定星兽族群的弱点是什么。
这些庞大的混乱的星际怪兽，生命力如同野草，炮火轰不尽，等第二年——虫族猜测是星兽的繁殖周期，它们就又会铺天盖地地卷土重来。
好像凭空冒出一样。
虫族不堪其扰，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击退敌人。
人类不一样，他们虽然因为信息素被星兽克制，但alpha士兵拥有强大的精神力，能够干扰星兽之间的精神链接，化整为零，将星兽群逐个击破。
也是因为精神力，人类才能判断出星兽之母的存在，并将黑洞炸弹交予时郁，炸毁母巢。
虫族和人类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的精神力研究还处在萌芽期间，根据星尘之前搜集的信息，历史上，曾经有几位强大的雌子产生过精神力，只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拥有的能力，反而认为是“虫皇”的恩赐。
虫族社会没有皇帝，所谓的虫皇只是个精神符号，类似于宗教，比如耶稣基督，时郁所处的时代已经基本上没有人信奉宗教，星际人相信的是他们作为人本身的力量。
人，拥有冲破一切的潜力。
在虫族，虫皇的原型是古代的一位雄子，那名雄子开发研究出虫族信息素的伟大力量，从此，雄子开始控制雌子和亚雌，掌控着整个虫族社会。
而雄子的事迹被神化，他本虫最后也成为神一样的存在。
现在的虫族普遍相信，只要虔诚地信奉虫皇，就能得到虫皇赠与的能力，但这些能力属于虫皇，死后，力量会被收回。
从领先虫族百年的人类世界而来的时郁，拥有一套完整的开发和锻炼精神力的体系。
这是虫族缺少的且正在努力探寻的。
时郁理清思路，立刻兴致勃勃地打开军部官网，顺藤摸瓜找到相关信息。
参军要求：年满20周岁。身高175以上，体格健壮，无任何不良嗜好……
时郁越看眼睛越亮，这不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职业吗？
一朝穿越，重拾旧业，努力拼搏，虽然不能变成虫族历史上最年轻的上将——这个称号目前属于25岁的希瑞尔，但升职加薪肯定不是问题。
要求拉到最后，时郁正准备填报志愿书，忽然顿住。
星尘帮他念出要求：“性别要求，雌子。”
时郁再次瘫在沙发上。
他看着静止的终端界面。
一秒、两秒、三秒。
“星尘，我还是去当主播吧。”
“你觉得我播什么好呢？”
“舰长，你直播造机甲吧。”
——当然不可能。
首先，时郁没有材料。
其次，虫族也不需要。
在虫族中，雌子长相硬朗，生有虫纹，通常被雄子不喜。
但他们很强大。
雌子拥有顽强的生命力，坚硬而堪比机甲材料的皮肤，虫纹其实是外骨骼生长的地方，或虫翼，或腿刃，他们以身躯为战甲，为兵刃，以原始而近乎野蛮的方式上阵杀敌，所向披靡。
如果把他们禁锢在机甲中，反而不利于他们的发挥。
时郁驳回星尘的建议。
星尘哼哼两声表示不满。
他一边选择星网中最大的直播平台，一边注册账号，id不假思索地敲下。
hour。
这也是他在人类世界的虚拟名字。
时郁出生于人类社会的黄金时代，当时，科技领先虫族数百年，人人拥有精神力。只要精神力评定高于e级，就可以将自己的精神力投放星网，使用虚拟形象，在星网购物娱乐。
因此，人类的星网又称第二世界。
不过虫族的星网，明显还不具备这些功能。
时郁实名认证，网站和中央系统合作，中央系统独立管理注册者的实名信息，除非时郁愿意公开，不然任何人都无法得到他的真实信息。
这正好。
背景虚化，人脸虚化，变声器开启，调试好一切，时郁创建直播间。
——【拥有虫皇恩赐之后】。
标题十分夺虫眼球，创立之后，就来了几个被吸引过来的游客。
直播界面内，时郁盘腿而坐，精神海已经恢复大半，他将精神力外化，向众人展示。
柔软舒适的家居服外，一双深蓝色的透明双翼张开，如冰似玉，上面似乎还有流光闪烁，梦幻夺目。
【？？？无语了这不就是外骨骼嘛有什么好展示的？】
【搞什么鬼能不能不要标题党？炫虫翼就炫虫翼为什么要扯上虫皇啊！】
【还什么拥有虫皇恩赐之后，太恶臭了吧这个标题，主播就等着被封号吧。】
【哗众取宠！】
埃尔文是一个雌子，工作是机械制作师，因为容貌和外形，他不受雄主宠爱，同时也没办法从成群的雌侍堆里挤进去讨好雄主，闲暇时的爱好就是看看直播。
今天，他照常打开星网，漫无目的地挑选直播间打发时间。
“咦？拥有虫皇恩赐之后？又是个标题党吧，还扯着虫皇的旗子，等着被封号吧。”好奇心驱使之下，埃尔文一边吐槽，一边打开直播间。
模糊的背景下，糊着脸的主播身后，那双蓝色“虫翼”从锐利流光的端部开始，碎成空气中漂浮的菱形碎片，粒子又变成柔软的烟雾，漂浮到主播向上的掌心之中。
倏忽间，又成了一朵蓝色的冰莲。
【！！！】
【这是什么？？？】
【刚刚发生了什么？】
【hour（主播）：这是精神力，外化的精神力。】
·
希瑞尔几乎是飘着走到家门口的。
他说不出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激动、快乐、兴奋、疑惑、不解……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搅得他的大脑混乱不堪。
时郁说的，是真的吗？
他真的愿意，让自己重返战场吗？
这不可能吧……怎么可能有雄子会这么简单地将自己和雌君割裂开呢？
时郁刚从矿星回来，思想奇怪一点很正常，说出这样的话也不足为奇。过不了多久，没有其他雄子一样显赫的家世、又身无分文的时郁肯定会后悔，然后将所有的约定抛掷脑后。
对，没错，就是这样，希瑞尔，你怎么能对一个雄子抱有信任和希望呢？
他们只会残忍地看着你落入泥潭，让你跪着走路，折断你的双腿，划破你的皮肤，甚至，切下你的虫翼。
希瑞尔，你不能相信雄子，你要远离他们。
希瑞尔，你要保护好自己。
希瑞尔，你千万不要回来……
希瑞尔闭上眼睛，可无济于事，鲜血淋漓的脊背，扭曲的双腿，痛苦嘶哑的呻|吟，在他眼前一一浮现。
痛苦、崩溃、绝望，狭小的储物柜里，幼小的希瑞尔瞪大双眼，惊恐到近乎失声。
他亲眼看到，自己的雄父，那个暴虐的雄子带着笑容，用刀切下了雌父的虫翼，任凭雌父苦苦哀嚎。
希瑞尔睁开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唰——”，他猛地偏头，一支尖刀擦着他的耳畔飞过。
“希瑞尔！你个贱种，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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