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离去

柳蔓儿侧头一看，就看到了上次的钟离跟那李涵两人，还有两个人柳蔓儿并没有见过，但是想来也是叶远的同伴。

“你们怎么来了？”叶远眉头一皱。

其中一个粗犷的汉子便粗哑的叫了起来，“哈，兄弟，你这是不欢迎我们几个人？”

叶远并未回答，他在院子里面看了一圈，“那里有空桌，你们自己去坐下吧。”

今天客人很多，柳蔓儿默默的走到厨房去帮忙。

前院的宾客挺多的，大家吃完饭之后，一个个也都告辞离开了，唯有叶远的那群兄弟，却依旧是在那里喝酒猜拳。

他们看起来已经有些微醺了，突然一人猛的砸向桌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兄弟们，如今鞑子作乱，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

众人也都一起点头，然后又一起将目光看向叶远。

叶远还是不说话。

钟离便开口了，“叶兄弟，当年我们一起结义，相约一定要在军中混出一个名堂来，没想到最有雄心壮志的你，如今竟然畏缩不前了！”

“现在在我的眼中，名和利并没有那么的重要。”叶远终于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叶兄弟是一个重义气的人，名与利在叶兄弟的眼中，从来都不是首位，但那保家卫国叶兄弟应该得放在首位了吧？”钟离定定的看着叶远。

就连一向嘻嘻哈哈的李涵这次也一本正经的了起来，“是啊，大哥，你虽然看起来好似一个土财主，好不快活，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这个土财主得是在天下太平的情况下，一但鞑子突破防线，我们虽然身在江南但又岂能够幸免？”

“更何况，如今我们身在社会的底层，上面的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够将我们所有的努力化为泡影，既然如此，何不努力一次，封侯拜相好不威风！”

柳蔓儿侧耳细听着，其实，她觉得李涵说的并非是没有道理，可是她还是舍不得叶远离开怎么办？

“大哥！”见到叶远不为所动的样子，李涵又叫了一声，叶远还是没有听他们的话，只是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吃完饭，就早点回去吧，我家可没有多余的房间来招待你们。”

“既然叶兄弟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又岂会久留？”其中一人说着，将碗一摔，随即众人都跟在他的身后大踏步的离去。

柳蔓儿站在堂屋里面，将外面发生的事情看的清清楚楚，她的心下亦是纠结无比。

尽管知道怎样选择对于叶远有益，但是柳蔓儿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无法代他做任何的决定，也不想要成为他的牵绊，更何况，她还是希望他留在家中的，战场，那是怎样危险的地方？若非那些走投无路的人谁会去从军？

血泡饭不好吃，功名路更是不好走，指望叶远当将军，她还不如是指望叶枫跟柳福生两人考状元。

可是叶远的心终究是被那几个挑动了，他毕竟曾经从军多年，又岂能够说放下就放下，他曾经见过那么多的将军，他们威风凛凛，他又岂能够不羡煞？

叶远在家中又待了几天，在叶青十六岁生日的这天，叶远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去从军！

晚上的时候，他将家中的人都叫过来，就在书房里面开了一个家庭会议，这会议的内容，大概是他要再次回到军中。

方氏第一个出来反对，“远儿，你去打猎已经十分的危险了，你再去军中，娘亲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娘。”叶远叫了方氏一声，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件来，在方氏的面前一晃：

“这是从前我们将军的调令，我岂能够不去？我若是不去，将军生气之下，定然拿我们家开刀，我们家不过是普通的农夫，如何去跟手握重权的将军斗？”

“可是，远儿……”方氏的话说道一半就被叶远给打断，“娘亲，我又何尝想要去边疆？但是我没有办法啊，为了家里的安宁，我只能够选择如此！”

“远儿，娘亲已经老了，你也已经长大了，以前是迫不得已，如今你的心也早就想要飞向远方，娘亲也不想要阻挠你，只是希望你自己多加小心。”

方氏其实看得很通透，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即使是叶远平日里并没有表现，但是她又岂会不知道叶远在想些什么呢。

“蔓儿，其实我这次出去，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叶远又看向柳蔓儿。

他没有提前跟柳蔓儿说，就是怕柳蔓儿有些接受不了，而且，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对柳蔓儿开口。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知道你出去外面也都是想着我们，也只是为了这个家。”柳蔓儿压抑下眼角的泪意，极力笑着说道。

“叶青，过了今天，你就十七岁了，也长大了，日后大哥不在，家里面你就是顶梁柱，一定要好好照顾娘、你嫂子以及弟弟妹妹。”叶远叮嘱道。

“你放心大哥。”叶青点点头，“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家里的。”

“那就好。”叶远长舒了一口气，对于家中的其它人他也没有什么好叮嘱的，只是让他们好好学习，听话，乖。

“你什么时候走？”最后柳蔓儿问出了这个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明天。”叶远低头看了看脚尖，然后又抬起头：“我明天清早就走。”

“那我去给你做一些干粮。”柳蔓儿笑了起来，她转身就往后院走去，可是转身的刹那这极力忍耐的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

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分离。

她什么都不想，只是想要好好的同他在一起，重活一世，她其实心很小，只想要与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并没有想过一定要大富大贵、封侯拜相，做什么浩命夫人。

她走到后院，走到池塘边，如今的池塘莲叶如盖，亭亭玉立，整个院子都郁郁葱葱的，这是她辛辛苦苦的打理出来的，夏天看荷花、听蛙语，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快乐？

伸出手来，想要摘两片荷叶，可是却总是有点够不着。

她想要脱下鞋袜，叶远却是默默的走到了她的身后，他伸手拉住了那片荷叶，“可是要摘这片荷叶？”

柳蔓儿点点头，这片荷叶便瞬间到了她的手中。

“多摘几片吧，我想要用这荷叶给你做些干粮。”柳蔓儿低声开口。

于是乎，她的手中堆满了荷叶，还有一声低声的呢喃：“对不起。”

“没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柳蔓儿微微一笑，擦干泪抬起头来，她早就见惯了分离，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不要忘了我就好，你就算是在军中了，可也要记得想我啊，然后不准与别的女人靠的太近。”

“知道。”叶远点头，“你放心，我绝对按照你的要求来，更何况，我们军中又没有女人。”

“不是有军妓吗？你以为我不知道？”柳蔓儿勾起嘴角。

“放心，那些人我都看不上。”叶远认真的说道，“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我当初对你发过誓，我就一定不会违背的。”

“这还差不多。”柳蔓儿捧过这一捧的荷叶来到了厨房。

洗锅、烧火、淘米、煮饭、洗荷叶、剁肉。

最后将这肉跟米饭和匀，放盐、放上酱料，然后用这荷叶包起来，放在蒸笼上面用火蒸，等到火熄灭，将蒸笼打开，便是清香扑鼻。

“这是给你准备的荷叶团子，你到时候路上吃。”柳蔓儿将这蒸笼端出来。

“先去睡觉吧，明天起来我给你打包。”柳蔓儿说着往外走，叶远吹熄了灯跟在她的身后。

柳蔓儿想要帮叶远整理东西，不曾想打开他的柜子，他的东西早就是整理好的。

她不由得又有些难受，原来这一切他早就是想好了。

将他的包袱拿出来，打开了检查了一下，除了一些换洗的衣裳之外，还有上次自己给他准备的那顶发冠，没想到他竟然也带上了。

想了想柳蔓儿又打开自己的小私库，将这些天攒下的银两拿了三分之二出来，将它塞在了叶远的包袱里面。

叶远看到了，便道，“用不着这么多。”

“穷家富路。”柳蔓儿帮他将包袱系好，又问道，“路引带了吗？”

“带了。”叶远点头，从怀里掏出路引来，柳蔓儿突然就有种想要将他的路引偷藏起来的冲动。

到时候看他没有路引，该怎么走。

只是她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甚至还帮他打点了好了一切，一边给他整理东西，柳蔓儿一边担心他，害怕他会永远回不来，想着想着她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轻轻的擦去，然后吹灯睡觉，第二天鸡刚刚打鸣的时候，她便起床来，帮他将昨天的荷叶团子装好，又给他装了一罐水，然后又给他做了早餐。

方氏听到动静也早就醒了，叶远牵着马离开，朝两人挥挥手：“不用送了，回去吧，等着我，我到时候给你们挣一个浩命回来。”

叶远说着，翻身跨马。

“那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柳蔓儿见到叶远要走，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知道，很快，只要一有机会我就回来，你放心，我会常常给你写信的。”叶远转头对着柳蔓儿微微一笑，然后一甩马鞭，驾马离去。

方氏跟柳蔓儿站在门口，久久心中不能够平静。

浩命？不过就是一个虚名罢了，天知道，我真的无所谓，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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