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黄泉路漫人不归（二）

　　“祖君可有问清？”我不解，追问道。

　　“你是不信本君？”她轻哼一声，道，“关于眼睛的生意，我可不是常做，上一次还是在两万年前。”

　　“如此，我便不问了。”我道。此时，绕梁突然上前，拉住祖君的袖子，急切道，“绕梁有一事相求，希望祖君成全。”

　　祖君勾起唇角，靠近绕梁，挑起她的下巴，“我们鬼界是有规矩的。提条件，你可有什么可以给我？”

　　“我……”绕梁咬紧嘴唇，眼泪如珠。“我想向祖君要一人。”

　　“哦？哈哈哈……”祖君收起手指，竟大笑起来，“你说说你要拿什么换？”

　　“我的命。”

　　“你的命可不值钱。”

　　“我……”绕梁低下了头。

　　“你要你的内灵。”

　　“不可！”我急道。绕梁是琴魂，集天地精纯之气，她的内灵是不可多得的至宝，但……绕梁若是没了内灵，便散形绝气，只能做一把普通的琴……

　　“绕梁……愿意……”她的眼泪浸湿了黄泉路的尘埃……我的心隐隐作痛，是为她矢志不渝的爱，还是为……

　　祖君妩媚一笑，纤手一挥，荒凉道路旁盛开的曼珠沙华的花蕊中升起颗颗萤火……“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祖君道，“若要找他，只能去忘川了。”

　　忘川水漫，禁锢着世上最邪恶的灵魂，最痛入骨髓的记忆，任何生灵进入忘川都会被恶鬼啃食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去！”多年以后，我都无法忘记绕梁此刻坚定的神情。

　　为了寻找南宫独，我们就在了鬼界。鬼界生灵贪婪，思广陌与店家议价了半个时辰，才以一千灵力的价格买了两个房间。那夜，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景象模糊，只看得见一位白衣少女现在巍峨的山顶上，身后的少年揽住了她的腰。我虽看不清二人的长相，却隐隐约约感觉二人定是我熟悉的人。少女回过头，少年的脸贴上少女的脸，二人竟亲吻起来……我直道不好，定是前些日子在天宫，苜玉的话本看得太多，我才做起春梦来。眼前突然一亮，男女亲吻的画面不再，而是变成了熊熊烈火燃烧的山头。天空暗沉，白衣少女站在云上，欲往下跳，却被一男子拉住了衣袖，二人争执了几句，白衣少女便昏了过去……

　　“咚咚咚……”

　　我睁开眼，窗外仍旧圆月高悬，鬼界不分昼夜，只有无尽的黑夜……闹醒我的是阵阵敲门声。我心中升起无名火，用力拉开门，果不其然，是思广陌。

　　“这一大早的，思公子可有事？”我没好气道。

　　“一大早？”他指指天空。

　　“鬼界没有白天。”

　　“我找你……”他吞吞吐吐道。

　　“我当然知道你找我。”

　　“我们……出去玩玩？我第一次来鬼界。”他道。

　　“我道是什么事，不就是出去玩，你这么拘束干什么？”我笑道，关上门，随他一同来到鬼界的集市。

　　集市既为集市，无论人界还是鬼界，都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样子。

　　“我……有事想与你说。”思广陌道。

　　“快说。”我拈起摊上的一支银簪，漫不经心道。

　　“你……还记得进宫前我给了你一只镯子？”他问道。

　　不好？！我放下银簪，捂住自己的手腕。他这……莫不是想要回那镯子？“我可不还你。”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道，“当时生死未知……我给你镯子，只是想表明心迹罢了。”

　　“什么心迹？”我狐疑道，今个儿的思广陌似乎有些不同……

　　“你可知镯子又名跳脱？”

　　“我摇摇头。”人间的玩意儿，我自是不了解。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他看着我的眼睛，目光如水，“这镯子不是买的，是我自己雕刻的。本是一对，我只做好了一只。它是给我的心上人的。”

　　我一惊，若是思广陌做给心上人的，我占了去未免太不人道。我忙道，“你心上人的东西，我还是还你吧。”说着，我便要摘下它，却不料他道，

　　“它就在我的心上人手上。”他道，“我想过了，若是有缘，即使相隔千里也会遇见，若是无缘，即使近在咫尺也无法感受到对方。我们……是一种缘。”

　　他捉住我的双手，握在掌心，“我是说，吾倾心汝久矣。”

　　我看着他温润如玉的脸庞，他的眼睛像极了天河的星星，衬着这月色，灼灼生辉，只是他的眼眸深处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思绪，如梦如幻……是极乐，还是深渊？我踮起脚，如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他薄凉的唇，他却搂紧了我的腰，附身捉住了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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