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黄泉路漫人不归（一）

　　“我恨她……”她闭上眼，眼泪一滴滴落下。

　　“可你是妖……有些事情，也是改变不了的，你若是今日杀了裴菸，我就只能杀了你……”我想了想，又道，“你真的爱你主人吗？”

　　“他是我心中最美的时光。”她道。

　　“当初你主人拼了命也要保下的裴菸，你怎么能杀她，让你主人的心血付之东流？”我叹了口气，又接着道，“他还在鬼界，受炼狱之苦，夜夜不眠。”

　　她缓缓脱离裴菸的身体，蹲在墙根，小声啜泣。

　　我扶起裴菸，所幸她只是被绕梁附身，伤了些许人识，“我渡了些仙力与她，半个时辰后她便会醒，我已消除她的记忆，今日之事，她不会记得……”

　　“母后！”

　　我话还未落，就听到一声巨响，我正欲转头去寻个究竟，却被突然飞来的光刃打落了面纱，我一惊忙站起，只见一华服女子正站在门前。她虽着艳妆，却难掩她清淡面容。

　　我们理理衣袖，皱眉严肃道，“笙娘？你怎会在此？”

　　“你……你怎会……”

　　“我瞧着……你这眼睛是看的见了？”我走近她，“连我都不认得了？”

　　她花容失色，急忙掩住眼睛。

　　我抓住她掩面的手臂，道“看着我，我是肸盉。”

　　她诧异，抬眼盯我，“竟……是你？”她倒吸一口气，挣开我的手，双唇颤抖。

　　“你怎会在这儿？”我道，怎会成为凉国的后……

　　“我是为报恩……”她稳住气息，道，“那日我下山遭遇凶兽，是凉王救了我。”

　　“你的眼睛？”我伸出手，还未触及她的眼睛，就被打了下去。

　　“少君暂不要问了，等回到肸盉山，笙娘自会说明……”她跪下道。

　　“也罢。”我甩甩手，施法将依偎在墙角的绕梁卷入袖中，“裴菸无事，半个时辰后自会醒，你也不必担心。”我扶起笙娘，接着道，“你的气息似乎有些杂乱，但愿回到肸盉山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笙娘知晓少君疑虑，回山后自会说清。”

　　“我本是为帮忙才来这凉宫，事已了，我也该离开……”我道，“人界不比肸盉山，人心叵测，你要小心。”

　　“笙娘明白。”她看着我，平静的眼中，似透过一丝慌乱……可是我的错觉？我未多想，拂袖隐身而去。

　　宫外，寒风瑟瑟，思广陌正抱剑靠着宫墙，默默不语。

　　我走近他道，“事已了，说来话长，有机会，我也得与你说说。只是……我们还有个地方要去。”

　　“何处？”

　　“鬼界，黄泉道。”

　　道路苍凉，黄埃散漫，狂风中，目难视物，只看得见彼岸花开，黄泉路宽……

　　黄泉道的尽头，忘川蜿蜒而来，河上只有一叶破败的小舟浮于其上。我走近，轻敲舟身，只见一老妪提着灯探出头。

　　“可……有事……”老妪颤颤巍巍地站起，声音沙哑。在看清来人后，她有突然笑道，听起来像极了碾碎骨头的声音，“哈哈……又是妄图改命的生魂……”

　　“突访鬼界，不为改命，只想见与祖君见上一面。”我道。

　　她上下打量我，道，“仙子虽身份显赫，但鬼界的祖君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当年第一任天帝前来鬼界求药，还吃了祖君的闭门羹……呵呵，你们若是为了什么交易，我倒是还能帮帮……”

　　思广陌突然一笑，道，“祖君既然来了，又何必要躲藏？”不料那老妪扔下灯笼，摇身一变，成了美艳的少妇。她攀上思广陌的衣襟，吐气如兰，“小帅哥但是明眼的很，只是……”

　　“两个生魂……倒是有三股阳气。”她松开思广陌的衣襟，拽住我的袖子，甩出绕梁来，“看来……躲藏的不止我一人？”

　　绕梁坐在地上，摸着头狠狠地盯着祖君。

　　“此事原是我的疏忽，忘了与祖君说明，还请见谅。”我赔礼道，心中腹诽这祖君脾气倒奇怪得很。

　　祖君瞟了我一眼，又对绕梁道，“你若再盯我，我倒不介意把你眼睛剜下来……”绕梁一惊，只得低头。

　　“今日拜见祖君，是有一事要核明。”我道。

　　“你且说来听听。”

　　“不知几日前，鬼界可否做过一档换眼的案子？”我道，笙娘既不愿说，其中必有隐情。她行事一向稳妥……只怕她的眼睛，并不是那么简单。

　　祖君不言，召来小鬼，低声询问，只言片语间，便问清了事，她道，“这几日……未曾做过换眼的案子。你也知道，鬼界虽在三界之中，却也脱离三界之外。你们这些仙人的生意，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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