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九重霜华浓(三)
那晚我别了尚琛便回到自己的寝殿,一夜无梦,睡到天明。
待我醒来,卯日星君已当了半日的值。我匆匆去了箬风的房间,却空无一人,只留下一纸书信,淡雅的字整齐地横在纸上:“家乡急唤吾归,故未告离去,卿钰已知,吾妹勿念。”
“哼,说好陪我,还不是欺我。”我捏诀作火烧了信,大步离开房间。院里繁花似锦,芳菲纷落,阳光正盛,全不似昨夜凄清景象。我闭上眼,伸手接住落花。
“肸盉!”清澈的声音忽从背后传来,我转过身,竟是熟悉的面孔。
圆润的脸庞,如星河的眸子,不是芜荒,又是谁?
芜荒乃是青丘君的小儿子,一千年前染上恶疾,青丘君寻遍整个青丘都无用后才找到肸盉山。我与他便是在他治病期间结识的。按说他脉象平稳不像易染恶疾之人,在我反复询问下,他才说出真相。他如此做,原是因一女子。
人间流传着一句至理名言,欲治国者必先齐其家。青丘君也这样认为,于是便给芜荒找了个自认为很满意的婚事。无奈,芜荒早已心有所属,只可惜他的心上人在族中地位甚低,若论起家世,她自是比不上青丘君看中的,可她却是芜荒此生非她不娶的人。我不忍看一个大好少年就此颓废下去,便想了个法子,只是……不知可有用……
还没等我问出口,他便似知我心意般,摇着十二骨折扇道,“亏了你的点子,君父已同意我娶苡茵。”
听他如此回答,我便知是我的点子起了作用,心中甚是舒畅。
“如今你已满一千六百岁,也应到了说亲的时候,昨天你见了诸多正当青春的上仙,可有中意的?”说着,他眯起了眼,合起折扇。
我摇摇头,道,“这大千世界我还未看够,怎会想说亲?况且我刚出肸盉山,对众仙家的公子更是所知甚少,如何去寻心上人?”
“如此,那是最好。”他朗声笑着,突又严肃起来,道,“你可知天帝为何要邀你来天界?”
我茫然地看着他,他接着道,“龙族也算是野心不小,天帝他早存了统一六界的心思,如此便想通过联姻来拉拢重黎族。只可惜重黎族与龙族嫌隙颇深,天帝怕是存错了心思……”
重黎族与龙族有嫌隙?我听着有些疑惑,可重黎族与龙族明明从第一代就开始联姻了……
我正想着,芜荒突然一掌拍在我肩上,道,“别想了,反正也是天帝作春秋大梦,与你无关。”
“来了天宫,你就纯当是玩,你待在这御森殿定是没趣。”他话锋一转,打开折扇,遮住脸,道,“不如……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芜荒说的“好地方”离此处不远,过了个玉桥便是。“好地方”竹楼绕溪,云烟袅袅,典雅至极。
“这是朝殿。”芜荒指了指竹楼上的玉匾道。我望着这玉匾,只觉得“好地方”的名字熟悉无比,却不知在哪听过。我跟着芜荒入了殿,殿中的景象却全然不似殿外般朴素,殿中挂满红绸,器具物件一律上了红漆,可见主人是有多么喜欢红色。
“小荒荒……你总算舍得把苡茵带了给本星君瞧瞧了。”酥软蚀骨的男声从红绸深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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