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7章 让位
五月十八傍晚,赫图阿拉城。
一个八旗兵连滚带爬的跑到福临的面前:“启禀皇上,大事不好了。数万明军突然包围了界凡山。在山下统领骑兵的罗科铎将军临阵被杀,骑兵发生了溃败。”
“啊?”福临吃了一惊,连忙问道:“礼亲王呢?他人在哪儿?”
“骑兵溃败时礼亲王正在山上督战,没有跑出来。现明军正在围攻界凡山,战况不明。”
福临问:“溃兵身后,有没有明军追击?”
八旗兵回答道:“只有小股明军追击,追了半路又退了回去。”
“那就好,那就好。”福临稍稍松了口气。
他怕像上次一样被明军兵临城下。
但也仅仅是松了口气,情况并没有得到解决。
福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这...这可如何是好?”
焦急间,布木布泰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着一脸焦急的福临,布木布泰问:“怎么了?”
福临把刚才八旗兵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后问道:“额娘,这可如何是好?”
布木布泰咬着嘴唇想了想,问那个八旗兵:“睿亲王在哪?”
八旗兵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抬头看向福临。
福临大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后宫不许干政的破规矩。”
八旗兵立刻低下头回答:“睿亲王正在从阿布达里冈返回赫图阿拉的途中。”
“界凡山的战况他是否已经知晓?”
八旗兵摇头:“应该还不知道。”
按理说这种情报不会直接告诉福临,而是率先告诉多尔衮。
但他还在返回赫图阿拉的途中。
且界凡山的溃兵已经逃回了赫图阿拉,下面的人就算想隐瞒消息也隐瞒不住。
索性第一时间告诉了福临。
“怎么办啊额娘?”福临再次看向布木布泰。
“你先退下。”布木布泰指着那个报信的八旗兵说道。
“嗻。”八旗兵转身离开,走的时候顺手带上了房门。
房间内只剩下母子二人。
“福临,”布木布泰声音有些低沉的问:“范文程前几天是不是找过你?”
福临承认道:“是。”
“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他先是说了一堆废话,最后着重说了三思二字。”
布木布泰用柔和的目光看着福临,缓缓问道:“你觉得三思是什么意思?”
“儿臣以为是思危,思变,思退的意思!”
布木布泰轻轻叹息一声,认真说道:“福临,你三思了吗?”
福临顿时警觉起来,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额娘的意思是?”
布木布泰没有继续刚才那个话题,而是开口说道:“为娘有句话要问你。”
福临知道事关重大,躬身施礼后才说道:“额娘请问。”
“你想活还是想...死?”
福临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再次抬头看向布木布泰:“额娘此言何意?是希望儿臣死吗?”
“傻孩子!”布木布泰苦笑一声:“为娘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岂会希望你死?”
(布木布泰生有四个孩子,福临是她唯一的儿子,其余三人都是女儿。)
福临再次后退半步:“那刚才额娘为什么要问儿臣想不想死?”
布木布泰叹息一声:“福临,为娘虽然不懂行军打仗,但是懂输赢。明军自入辽以来虽然推进的比较慢,但一直在赢。他们先是打赢了宁远之战,随后又打赢了松锦之战,后来的广宁之战又打赢了。”
“咱们大清虽然也有打赢的时候,但胜少败多。甚至丢掉了都城,退回了所谓的龙兴之地。”
“现在明军重兵包围界凡寨,多尔衮根本来不及支援,丢掉界凡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界凡寨一丢,赫图阿拉便无险可守了。”
“丢掉赫图阿拉也是早晚的事。”
“身为大清的皇帝,明军岂能饶你?”
福临开口说道:“儿臣可以逃跑...”
“跑?”布木布泰忽然冷笑起来:“怎么跑?往哪儿跑?你身边有多少可用之人?里面又有几个忠臣义士?”
见福临低着头不说话,布木布泰继续说道:“多了不敢说,只要明军开出万两白银的赏钱,立刻会有人将你献俘于明军。”
福临想了想,点头同意。
在他看来都不用万两赏银,只需五百或者一千两,就会有八旗兵铤而走险。
毕竟八旗兵也是人。
他们不但被拖欠了数月的饷银,有时候就连肚子都填不饱。
没直接投降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福临越想越慌,急忙问道:“既然如此,那儿臣该怎么办?”
布木布泰深吸一口气:“你若是想活,就得放弃皇位,只有这样明军才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放弃皇位...
福临低下头,没有回应。
布木布泰双眉微动:“怎么?你还想当大清的皇帝?当亡国之君?”
福临深施一礼:“回额娘的话,儿臣早就不想当皇帝了,所谓的皇帝不过是一具没有实权的傀儡。在皇位上待一天,儿臣就难受一天。儿臣只是在想不当皇帝后还能去哪儿?”
“失去皇位后,儿臣就一定能活吗?”
布木布泰走上前,抚摸着福临的额头:“你是为娘的儿子,为娘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活下去。如果不能,为娘就陪着你一起死。”
听到布木布泰这么说,福临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
看着福临哭泣的样子,布木布泰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情绪,开始无声流泪。
她害怕被门外的人听到,所以根本不敢哭出声。
母子二人哭了一会,渐渐收住眼泪。
福临问:“额娘的计划是什么?”
布木布泰毫不犹豫地说道:“让出皇位,然后在明军包围赫图阿拉前逃走。”
福临咬着牙问:“是禅位给多尔衮吗?”
本以为布木布泰会点头承认。
结果布木布泰却轻轻摇头,表示否认。
不禅位给多尔衮,还能禅位给谁?
总不能禅位给他的贴身太监吴良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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