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手链
chapter 52
池翮的俊俏, 不要说姜临晴,就算与他有一面之缘的人也会惊艳。他的家世,他的背景, 皆是上上之选。
姜临晴一点都不意外,那位秦小姐心仪池翮。
池翮如果是个贪财的穷光蛋,多好。两人一开始的“爱情买卖”多么愉快。如果早知道他的家世, 她不会买下他了。
姜临晴到茶室结了账。
吕薇和秦以筠相谈甚欢。
吕薇刚才的话, 其实刘倩也说过。姜临晴庆幸自己今天做了乔装打扮,她不希望吕薇知道她和池翮的关系。
要她直接面对吕薇,太尴尬了。
姜临晴发了微信, 跟池翮说, 她先回酒店。
有池家的长辈在, 她担心在山上逛着逛着,就撞上了人。思前想后,二人待在房间最安全。
她回去,自己先在温泉的池子里泡着。
池翮回来,就见她半趴在池子边。这是房间里的池子。她连泳衣都没穿, 直接光着。
“回来了。”姜临晴转过头,脸上因为热气,染上了胭脂红。
他一手扶起她的后脑,低头吻住了她。接下来的一切, 顺理成章。宽敞的温泉池里, 二人鸳鸯戏水。
池翮的动作大起来, 把温泉水倒腾得溅出来, 溅得到处都是。
姜临晴攀着池边,心甘情愿地受着他的攻势。她和他在一起时,是真的快乐。这种快乐不仅仅是因为男女之事, 而是她很充实,她觉得自己被需要。如果能和池翮一直下去,她就是快乐到死的。她冲他喊:“累了。”
池翮把她翻过来,让她抱着他。
她是哀哀地求饶,她说要死了。
池翮低低笑了一下:“我也是。”
这里玩了一次,他抱起她,又把她放到洗手台。
公寓里的洗手台很小,人是坐不上去的。这里无比宽敞,除了盆子,还有近两米宽的台面。
她坐在上面,抱着池翮。
大大的玻璃镜中,照出的情景只能用激烈来形容。
她才知道,原来她在他的怀里时,那样美丽。“池翮。”她叫他的名字,咬住他的耳垂。
他“嘶”了一声。
之后,姜临晴吹干头发,舒服地躺在床上。
池翮洗完澡,走出来。他在浴袍上系了条松松垮垮的腰带,敞着健实的肌肉。他上床来,和她盖在同一张被子下:“错过午饭时间了。”
她有气无力地问:“那我们吃什么呀?”
池翮:“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再送过来。”
姜临晴:“能吃饱的就行。”
他笑着拍拍她的腰:“肯定管饱。”
吃了丰盛的延时午餐,姜临晴美美地睡了一觉。
池翮:“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摇头:“不想出去。”
池翮:“你休息吧。”
姜临晴:“你这次带了多少个方盒子?”
“我备货一向充足。”他的坏笑出来了,“金主想再要?”
她没说话。
他在她的腰间掐了一下:“想要就说。”
她就是不说。
池翮一把捞起她:“来吧。”
飞瀑房的东面是急流瀑布,南面有辽阔的风景,没有任何遮挡。
夕阳像是一个鲜蛋黄,挂在远山。天上被泼了金漆。落日前比正午阳光还灿烂。
姜临晴趴在落地玻璃上,望着窗外的美景,感受着池翮的驰骋:“会不会被看见?”她喃喃地问。
池翮:“不会。”
她在迷乱中嘀咕:“夕阳看得见,山啊,树啊,都看得见。”
他亲亲她:“没关系,就让它们看看凡人是怎么双修的。”
姜临晴说要在酒店一直待着。池翮也没有出去。他接到一个电话,似乎是长辈喊他出去吃晚饭。他说自己已经离开了。满口谎言,却面不改色。
姜临晴弯了弯嘴角。
这是愉快的周末,也是临别的纪念。
*
一个快递箱,被一堆工作资料压在最底下。姜临晴翻箱倒柜,抽出了这个箱子。
里面装了一把灰格子伞。
杨飞捷的的公司在路口,聚餐吃饭是相当方便的。
她给他发消息:「班长,中午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顺便把伞还给你。」
过了十来分钟,杨飞捷说:「有时间。」
姜临晴发了吃饭的地点。
这是一家米其林餐厅,就在办公楼下的商场里。池翮常常去这家餐厅吃午餐。据不完全报道,有女同事会去这里蹲点,想要偶遇太子爷。
刘倩对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有些人真是,都不在镜中照照自己,只会做‘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白日梦。”
姜临晴笑了笑。
临近中午,她拿上灰格子伞,下楼去了。
*
杨飞捷剪了头发不久,露出高阔的额头。他在高中时,常常是这个发型。早上出门不用梳头,省时省力。
但他的人,和高中时候很不一样了。
姜临晴望着灰格子伞柄的圆圈,觉得这是一个句号。她把伞递过去:“班长,上一次谢谢你的伞。一直放在我那里,我很不好意思。”
杨飞捷:“你对这一把伞真的很执着。”
她笑笑。其实是因为,她不愿再留着他的东西了:“班长,高中的时候很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辅导,我的高考可能会很糟糕。”
杨飞捷:“不客气,你勤奋好学,你的高考,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
服务员过来,先上了开胃小食——鹅肝冻。
姜临晴立即说:“这家餐厅的口碑非常好。”
杨飞捷:“不如这一顿我来请吧。章青宁去骚扰你,是因我而起。我应该向你正式道歉的。”
姜临晴:“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
杨飞捷:“我很抱歉,不只是你,她还去打扰了虞雪卉。章青宁性格刁蛮,不讲道理。”
姜临晴哪里料到,话题突然一转,转到了他的前女友身上。她只盼下一道菜赶紧上。
服务员听到了她的心声,说:“这是二位的,鞑靼牛肉鱼子酱。”
姜临晴跟着说:“班长先吃饭吧。下午要上班。吃完了你还要回去休息吧。”
杨飞捷尝了一口牛肉:“你近来工作忙不忙?”
“我的工作都差不多,有时候赶进度了,就要不停加班。”姜临晴问,“班长呢?”
杨飞捷:“还好。上司和同事,关系非常融洽。”
一时之间想不到新的话题,她只好问:“鞑靼牛肉是什么?”
杨飞捷解释:“这其实是一道法国菜。”
谢天谢地,他没有再提起章青宁。
姜临晴突然转头望向走来的一行人。
池翮在前面,身后跟了几个公司的高层。
她不自觉坐得端正了。她猜得没错,他今天是要来这里吃饭。
他见到了她,也见到了坐在她对面的人。那一刻,他的目光带了凉意。
杨飞捷抬头,望见池翮,稍微紧了紧眉头。
“池总?”有一人喊着他。
池翮眼神一转,不再望向这边,跟着服务员去了包厢。
杨飞捷问:“那是你的男朋友?”
姜临晴点头:“是啊。”
杨飞捷自嘲一句:“看上去不是普通的打工族。”
姜临晴:“他升职了。”
杨飞捷没有追问,聊起一些高中的往事:“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没挨过社会的毒打。”
姜临晴:“在题海里喘不过气的时候,盼着快快长大。一出来社会,就再也回不去那样的学生时代了。”
吃完了饭,姜临晴推脱自己要午休,她和杨飞捷道别:“班长再见。
他看着她:“再见。”
两人一东一西,各自向前。
她没有回头。
杨飞捷在几步之外,停下来,转身,望了她很久,很久。
*
姜临晴不能说自己完全看透了池翮,但她抓到了蛛丝马迹。
池翮这个人吧,东西一旦被抢,就要不高兴的。当初,她穿了他的衣服。他当着她的面,就把衣服扔进垃圾桶。
她走了,一开始他肯定生气。但过了不久,他就能遇到更好的人。
中午之后,池翮没有来联络。
明明姜临晴自己握起了审判之锤,但她的心情七上八下,她猜测着池翮的反应。会不会今天晚上他就不回来了?就像之前那次,他说违约,他就走了。
这样的话……也好。如果他真要和她对峙,她担心她会露馅。她实在不是一个演技入流的人,面皮薄,易脸红。
她踱步,她徘徊,她在这小小的公寓里来回地走。她练习台词,她说服自己。
突然的,她想到了母亲。
所有的医生都要问一句:“有没有家族史?”
老主任问起之前,姜临晴没有想起小姨。母亲曾说小姨的只是小问题,也就不常记得这事。
近亲家族史是疾病风险的评估因素。家族中已有两个病人,姜临晴知道,她的患病风险相当大。谁也说不准未来的事。有可能,她会像小姨这样,曾经的小问题在某一天爆发。
母亲的病历,姜临晴全部拍了照,留在手机里。她这时回顾母亲的病史,感觉又回到了当时。
母亲疼得受不了,说不想再治了。
是她不肯撒手。
姜临晴只要想到,未来有一天,池翮得跟着她,像她跟着母亲一样,走那段绝望的路,太残忍了。
她变得漠然。
池翮回来不算太晚。
她没有迎上前去。
他也没有一进门就讲工作的忙碌。
二人对望着。
池翮先笑了:“金主,我给你买了一份礼物。”
姜临晴有些讶异:“还有礼物?”她几乎要开玩笑说,不会又是游戏周边吧?幸好,她止住了。
首饰盒是长方的,至少不是戒指。池翮打开,里面是一条金手链。链子简单大气,别致的是手链下挂了一个黄金坠子。
坠子是两个字母的形状:ch。
池翮:“总是用指甲印,我嫌麻烦。你又怕文身的痛。我就送你一条手链吧。”
ch,就是刻上了他的印记。
姜临晴没有把手伸过去:“我算了下,我们的三月之期已经过了。”
他合上首饰盒:“对,过了,那又怎样?”
姜临晴:“我们当时说好的,到期结束。”
池翮上挑的眼尾似乎收敛起来了:“早就过了,之前为什么不见你提?”
“我数日子数错了,今天才知道,这是第四个月。”她要抬头望他,才有说服力。然而,她望了不到三秒,眨眨眼,别开了眼。
“为什么?”池翮问,“你明明过得很舒服,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
姜临晴:“都说了我数错日子,而且我不是突然说起,从一开始,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已经说了三个月。”
“如果你一开始就计较三个月,那多出来的这一个月,你不会无动于衷。”他嗤了一声,“算错日子?你不觉得这理由太敷衍了吗?”
她暗自咬牙:“好吧,我其实是想给我们各自一个台阶,露水情缘,珍重道别。你非逼着我给你一个解释。”
池翮:“不是我逼着你,是你没有给我一个真正的理由。”
姜临晴:“如果我说了,你就能按照约定结束吗?”
“你说,说说看,我听着。”池翮的一字一字重音,像是从冰窖里滚过,满是刺骨的冷。
姜临晴:“你今天中午见到我了吧?”
池翮的眉目有戾色。
姜临晴:“我给你介绍过,他是我高中时候的班长。”
池翮:“你不是在高中同学面前,宣称我是你的男人吗?”
“我跟你才认识多久。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从高中时候就对他……一直一直。”姜临晴不心虚了,因为她的话没有作假。她从高中开始就念着杨飞捷,一直一直。
她没有说的是后半句,一直到“认识池翮之前”。有些时候,真的假的掺着说,别人就分不清真假了。
池翮:“今天中午,你跟他去米其林餐厅叙旧?”
她垂下眼:“我不知道会遇上你。”
“是吗?”池翮的话含在嘴里,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姜临晴:“在我们约定的三个月,我遵守了约定,履行了义务。合同到期,我不用再付赔偿金吧。”
池翮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松领带,难怪浑身箍得紧。他把领带扯了几下,扯成一个松垮的圈。他索性解下来。他把衬衫扣子也解了两个。
可能是公寓的空间小,空气紧紧憋着。他又去开了窗,打开阳台门。
没有风,万物静止。树叶定格在半昏半暗的夜里。
他回过头,望着那个女人。
她的面色有些白,却是勇敢地和他相对。
姜临晴:“那次生日会,是我高中同学的,她叫虞雪卉。她清楚我对杨飞捷的心思,劝我大胆去争取。”
池翮这时终于笑了,不是玩笑,有讽刺有嘲弄。他的两手插进裤袋里,也把首饰盒装进去。
玻璃门上映着他的影子。轮廓异常分明,像是被刀刻出来的。
池翮:“所以在跟我四个月之后,你终于壮大胆子去争取了?”
“之前我误会他有女朋友,其实那个是他的前女友。”姜临晴尽量挑着真实的讲,因为真实,她才坦然,“今天,他说起他的前女友,跟我道歉了,我们冰释前嫌。”
池翮的桃花眼掩饰之下的阴邪,这时彰显出来:“我说过,你是我的。”
姜临晴:“那是在约定之期,现在已经过了,你不会死缠烂打吧。”
池翮又有一种疏离,且不客气的表情流露出来:“你的三个月之约是为了什么?”
姜临晴:“我想试试,有没有人能让我忘记他。”似乎也不算谎话,她这么多年来,一直盼着有一个男人能赶走杨飞捷。
池翮:“那一次歹徒挟持你的事件,你为什么不想活?”
她始料未及,池翮对那天的现场无比清晰。人人夸赞她勇敢。唯独池翮,在这一刻揭露出她的懦弱。
池翮:“你所说的三个月,其实是为了了却遗憾,我猜得对吗?”
她震惊了。
池翮:“你心理病史,你留了一大堆的药。”
姜临晴:“你什么时候见到那些药的?”
池翮:“我只进去过一次,你让我进去的。我还不至于不请自入。”
“我是有心理病史。”姜临晴说,“那是因为,杨飞捷出了国,我忘不了他,很痛苦。所以得了抑郁症。”
池翮问得认真:“你是因为他,才不想活?”
她低下脸:“是。”
池翮:“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我不是你的药吗?”
姜临晴逼着自己抬起头来。她绷得很紧。
池翮绷得也很紧。
她撒不了谎,只能对着他摇头。
他的周围全是阴霾,他竭力控制着。他要走,他如果留在这里,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临走前,还记得他为她定制的那一条手链。
这条手链,现在也不是“他的”。
他把首饰盒丢到她的面前,摔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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