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熟悉的地方
我现在的身体素质，不能支持我长时间的行走。
才感觉还没走多久，就有些乏了。
我坐在公交车车台的椅子上休息。
夜已深，大多数公交车都已经跑完最后一班，公交车站台非常冷清。
偶尔有跑黑车的把车停在我面前，摇下车窗对我吼一声：“去哪儿，走不走？”
我的支付软件零钱里只有2.4元了，根本不足于支付一次打车费，更别说住宿费了。
他们向我招呼，我也没精力回应他们，连挥手的心情都没有。
得不到回应的黑车司机，往往会关上车窗前冲我骂几句难听话。
我倒也不会生气。
两年多的牢狱生活，我见惯了各种各样的所谓坏人。对于人性的恶，我比常人看得更清楚。
我感觉很累，想闭上眼休息一下，但又不敢。
虽然我不怕坏人，但在见到我的亲人之前，我还是不能允许自己有事。
可是越是怕有事，事越找上门。
两个醉鬼相互扶着肩膀，嘴里说着些污言秽语向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赶紧扭过头，故意不去看他们。
两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两个都腆着很大的肚子，不时打着酒嗝，发出让人想吐的吐道。
虽然我故意不去看他们，但他们还是发现了我。
“咦，这有个小姑娘。”醉鬼甲叫了一声。
这得喝了多少，才会把我看成小姑娘。
醉鬼乙也停下脚步，“长得可以，就是瘦。”
“这么晚还在街上晃，是做那个的吧？”醉鬼甲道。
说着就要伸手来摸我的脸，我意识到不妙，赶紧站起来，拎着包就跑。
但我身体实在太差，奔跑速度也非常有限，没跑了几步，就被醉鬼乙给从后面抓住。
我拼命挣扎，但我力气太弱了，根本无济于事。
但我是在监狱里呆了两年多的人，在那样的环境中呆过的人，很少再有弱鸡。
我憋足了劲，猛地往醉鬼乙的脸上撞去，直接撞在他的鼻梁上。
他吃痛大叫，我自己也撞得眼冒金星，身体晃了好几下，才勉强没有摔倒。
醉鬼乙痛得弯下腰，捂着自己的脸大叫。
醉鬼甲冲了上来，嘴里骂骂咧咧地又伸手来抓我。
我手往上扬，假装要打他的脸，在他的注意力聚中在我手上的时候，我往他下面狠狠一脚踢去。
他大呼一声，疼得弯下了腰。
我趁机逃脱。
可是我身体真的是太弱了,经过这两下折腾，虽然我是暂时摆脱了两个醉鬼，但我自己也气喘吁吁。脚下发软，根本没办法再继续奔跑，只能勉强快走。
我在凌晨的大街上仓皇逃跑，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没想到我‘回家’的第一夜，竟如此狼狈凄惨。
我跑不动了，扶着路灯杆大口喘气。
刚缓了一下，发现那两个醉鬼又追了上来。
我只好又往前跑。
偶尔有路人经过，但他们只是看看，并没有任何反应。
我勉强跑了几步，就真的跑不动了。
呼吸不畅，心肺像老化的发动机超功率负荷，不断地抗议着我的过度使用。
脚下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再也无法往前移动一步。
两个醉鬼被我还击之后，好像酒醒了不少，一前一后将我的路堵住。
“妈的，敢伤我，今晚我要不玩死你，我不姓张！”醉鬼乙骂道。
“别和这鸡扯淡，带她回去慢慢收拾她！”醉鬼甲也骂道。
这时正好一辆车驶了过来，是一辆黑色轿车。
醉鬼乙伸手拦车，那车还真的就停下了。
然后和醉鬼甲一左一右，架着我准备上车。
醉鬼乙伸手去拉车门，车门却突然从里面忽地打开。
那门砰的一声撞在醉鬼乙的头上，力量极大。
醉鬼乙被撞得闷哼一声，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醉鬼甲见同伙被袭，放开了我，伸腿要去踢车，“我X你妈，干什么……”
砰！
醉鬼甲还没有骂完，就被车里出来的人一拳打在脸上。
然后醉鬼甲也倒了下去，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
陆志豪的拳头还是那么硬，好像比以前更硬了。
只一拳就解决我的麻烦，然后拉着车门，示意我上车。
我自然是不想上车的，可是我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个醉鬼，还是乖乖地上车了。
陆志豪坐到了副驾，关门，示意司机开车。
车里很安静，我没有说话，陆志豪也没有说话。
“我要回家。”我轻声说了一句。
“哪个家？”陆志豪也简单地问。
我说了我家那套旧房子的地址。
我没有家了，那儿虽然还有房子，但已经没有人。
没有人的地方，不能算是家。
可我无处可去，又没钱住酒店，只能回那里。
或许人不管走了多久，终究是要回到原点的。
我余下的几个月时间的生命，我也想在那里过完。
陆志豪也没有多说什么，让司机往我家那个方向开。
车开到了我家楼下，我下车。
陆志豪摇下车窗，“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我摇了摇头。
陆志豪重新摇下车窗，车开走了。
我上楼，打开了门。
我习惯性地伸手去开灯，但按了几次，灯并有亮。
应该是长时间没有人住，所以把电闸给关了。也或许是欠电费，被停电了。
我精疲力竭，根本没有精力去管电的事。
扯开沙发上覆盖的遮布，往上一趟。
这才是我熟悉的地方，让我有了重返故土的感觉。
我在黑暗中静静地躺着，大口呼气，想把心里的委屈和身上的疲惫一起呼出来。
躺了一会，又起来，走到爸爸的遗像面前鞠躬，“爸，我回来了。”
眼泪忽的又下来了。
“爸爸，我很累，我身体很不好，可能也活不久了。我很快就能来见您了，我很想您，但我又舍不得妈妈和诚诚。”
我喃喃地念叨，夜寂无声，我觉得爸爸能听到我的话。
“爸爸，我其实也一直很努力地生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对不起爸爸，我让您失望了。”
我坐在地板上，对着爸爸的遗像絮叨，说我这几年来的境遇，说我对这个世界的失望和对亲人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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