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御厨的孙女
宁曼一溜烟去了, 留下唐老爷子坐在原地，嘴里鼓囊：“实在不成规矩，祖父要吃点什么, 居然都要管，实在太成规矩了！”
他这样说着，脸上却没有一点怒意，相反眼底都是笑意, 明显非常开心。
这几天的接触, 宁曼的表现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印象中娇滴滴的孙女，在厨艺上却一反骄气, 非常能吃苦。
一个优秀的厨师，必须有扎实的基本功, 而基本功可不是那么好练的, 无论刀工勺功还是火功, 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练起来都非常艰苦，然而，对于他布置的任务，总是一丝不苟的完成。
宁曼才入门，近期练习的是切工，她一双白生生的玉手已多了不少痕迹, 但从未对唐老爷子抱怨过，唐老爷子相信，日后的勺功或者火功，宁曼也能撑过去。
但最让唐老爷子开心的，并不是这些基础的东西, 而是宁曼在厨艺一道上露出的天分。
首先，她味觉非常敏锐，任何菜肴只要入了口，她就能将里面用的东西说出来且八九不离十，其次，她在食材处理上非常有天分，能对很多食材提出各种处理方法，其中很多甚至是他这个积年的老厨师都没想到的。
每个行业，都有宗师和匠人的区别，大前者能赋予作品灵魂，制作出独一无二的作品，而后者，却只能复制前人的创意，不断重复前人的路径。
唐老爷子有一种感觉，他这个孙女，必然是前者，她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厨师，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优秀。
后继有人。
唐老爷子甚至有些老泪纵横，他早年教过孙子，但孙子于这道上一点都不感兴趣，反而喜欢舞枪弄棍，他都以为他这身本领只能教给外人了，结果临老了，孙女给了他一个惊喜。
早些年怎么就没发现呢？如今宁曼已经嫁人，夫家又是读书人家，宁曼就算学了一身本领，以后也不可能抛头露面干这一行，不过，如果孙女以后能把这手艺传下去，也不枉了。
横竖孙子那货，是不能指望了，幸好，自己还有个能干的孙女。
唐老爷子欣慰的站起身，背着手慢悠悠的往厨房走去，今晚又有好吃的了，早知道今天中午请老友那一顿，就该少吃一些的。
宁曼并不知道唐老爷子的想法，要是知道，多少会有点羞愧，她其实并没有唐老爷子想的那么优秀，之所以能有那么多想法，原因只有一个，见多识广罢了。
托前几次任务的福，她吃过看过见过的各种美食，多到无可计数，只需将其中见过的一小部分拿出来灵活运用，就足够这个年代的人咋舌了，她只不过是是站在了巨人肩膀上，看的更远而已。
但或者因为这个身体里的基因，宁曼现在是真对厨艺感兴趣，也决定在这个世界，将自己的厨艺锻造好。
民以食为天，有一手出众的厨艺，总是件让人踏实的事。
蒋母第二天一大早就上门了，送上了刚出炉的苗雪娘的卖身契，看着契约上鲜红的手印，宁曼满意的笑笑，将契约递给映秋收了，又吩咐初雪收拾东西，准备回蒋府。
蒋母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宁曼不怕蒋府弄虚作假，这个年代的卖身契需要在官府备案，因此，蒋府没办法动手脚，而且，她留在蒋府的眼线也传来了消息，这卖身契千真万确，据说，昨晚苗雪娘的院子里哭声响了一整晚，直到天明才停。
临走前，宁曼去了唐老爷子的院子告别，告诉对方她回到蒋府也会好好练习，让祖父放心，唐老爷子沉默了半天，从里间拿出一本册子递给宁曼。
“这是祖父在厨艺一道上多年的研究所得，你好好收着，改日回来，我可是要考你的。”
看着一脸严肃实则满是不舍的唐老爷子，宁曼深深福了一福，对原身来说，这是她的祖父，对她自己来说，这是她的师傅，无论如何，都该有此一拜。
宁曼终于回了蒋府。
这一次，蒋府正门大开，有头有脸的仆妇都站在门口，恭迎大奶奶回府，场面极大，左邻右舍听到动静，就有人出来围观，宁曼知道这是为了流言，蒋家不得不做出的姿态，不过，看到站在大门口，明明心中非常不快，还要强作欢喜的蒋锦航，宁曼不由弯了弯嘴角。
“夫君如此礼遇，真是愧不敢当。”宁曼明艳一笑。
看着笑靥如花的宁曼，蒋锦航有些意外。
在他想来，宁曼就算回了娘家，也定然心思郁结憔悴不堪，也不知会消瘦多少，但今日看着，却浑不是他想象中那回事，宁曼非但没瘦，气色还很好，简直可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
蒋锦航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脸上却不得不露出关切的神情，“几日不见娘子，娘子清减了，想来照顾祖父大人辛苦了。”
两人站在门□□流几句，给予街坊邻居两人感情颇佳的假象后，宁曼就跟蒋锦航一起进了府，很快回到她住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东西和她走时没什么差别，显然这段时间，蒋家人还没来得及将目光落在她嫁妆上，宁曼便吩咐初雪映秋去收拾行李，自己则在侧间和蒋锦航说话。
“我刚回来，屋子里乱糟糟的，身上也不齐整，今天就不去和母亲请安了，明早再去，劳烦你和母亲说一声。”
宁曼语气有点淡，蒋锦航却没注意到，随口应了一声，却和宁曼东拉西扯的说起了闲话，宁曼听了几句，就有些不耐烦，直接问：“我有些累了，想早点歇下，夫君若有事吩咐，直说无妨。”
宁曼从未对他这般过嫌弃，蒋锦航不由一愣，紧接着，就是一股心火上涌，一直以来，宁曼对他可是殷勤无比，何曾这般模样过，莫非还在为那日事情生气，可她也该知足，要知道，表妹可是卖身契都写了！
蒋锦航只想摔门而出，但想着苗雪娘在宁曼手中，还是投鼠忌器，他咬了咬牙：“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表妹那事。”
“苗雪娘的事？”宁曼知道蒋锦航的意思，故意问：“这有甚好商量的，不是早说好了她进门为妾吗？还是说表妹改了主意想要另嫁？那倒简单，她只要不嫁你，我就还认这个表妹，等到她出门之前，我自会还她卖身契，不过她要是还想嫁你，对不起，这卖身契，我收定了！”
蒋锦航气结：“曼儿，你何时竟变得这般尖酸刻薄，她好歹是我表妹，你们之前也是有感情的，你何不高抬贵手，放她一回，你放心，她必不敢和你争长短的！”
只他话音刚落，宁曼就不由冷笑！
“她要是不偷偷爬我丈夫的床，我自然还是那个温和宽厚的嫂子，又哪里来的尖酸刻薄，蒋锦航，你们别妄想拿我当傻子耍呢，喝醉酒走错路，这话哄哄小孩，也就是了，总之我话放在这里，你们若是敢作敢当，我还敬重几分，若非要里子面子都要，说不得闹出去，大家都不过了！”
蒋锦航倒吸一口凉气，像是不认识一般，重新打量起自己妻子来，说实话，外人虽说原身长相出众，但或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他从不觉得，但此时看对方眉眼带怒，不知怎的，突然从对方身上觉出一份生机勃勃的美来。
对于美人，蒋锦航从来态度都是好的，当下语气不由软了几分：“是我说话不妥，曼儿，你先生气，这件事，我们好好商量就是。”
宁曼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站起身就往里屋走，蒋锦航忙拉住她，“旁的不说，表妹过门的事，总的有个章程不是？”
话一出口，蒋锦航就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冒出这么句话来，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宁曼已经诧异的看着他：“一个小妾过门，还要什么章程？按规矩办不就得了？”
蒋锦航一滞。
当朝纳妾的规矩很简单，多是一抬小轿将人抬进门就是了，豪奢一点的人家，最多也就摆两桌酒，再多却是没有的。
“这”蒋锦航吞吞吐吐：“这好歹是表妹会不会太轻慢了些”
宁曼从对方手里扯下衣袖，才冷冷的说，“举人老爷，你记住，你是纳妾不是娶妻，轻慢这两个字，不存在的，当然，如果你不怕外面传出你宠妾灭妻的流言，那什么礼仪都依你，弄个八抬大轿绕城三周，再请几台戏班子热闹几天，也是使得的。”
蒋锦航虽明知宁曼是讽刺，但想到那样的场景，还是不由背心冷汗一冒。
“也不至于那样”他强笑着说：“但是但是”
但是了半天，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宁曼心想，等这人再蘑菇下去，她只怕连今天全都废了，干脆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心里念着什么，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也就不做那坏人，左右我们蒋家几桌席面还是给的起的，我这就吩咐下去，让厨房做两桌酒菜，今晚你请你三五至交过来喝一杯喜酒，也算圆了你的心愿，行了吧。”
蒋锦航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捕捉到了宁曼话里的意思，不由愕然：“今晚？”
“是啊，今晚，择日不如撞日，我归家的日子，也是夫君大喜的日子，怎么，我这安排，夫君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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