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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弑师


这是阿焰来到太元山以后第一次没有在脸上擦粉,她照旧在灯火拉扯着影子时仔仔细细打好了香篆。

        冒着点点火光的细细线香引燃莲花香篆,而后又被插进香炉里白腻的烟灰之中,从那小孔里冒出了一缕绝望的烟,便再没了燃烧的可能。

        她立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屋里的人又开始说梦话了,她这次再没有试着持烛台走进屋内,而是吹灭了蜡烛,踏着夜色离开了。

        南华仙尊疯癫这件事在太元山传开时大家都不敢置信。

        可是他们高高在上的掌门确实是在某一个午夜单衣赤脚地从寝殿里跑出来,满太元地找“阿焰”。

        被他威严打在地上的弟子们咳着血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掌门,阿焰师妹应该在自己住处。”

        他却一挥手震飞数名弟子,怒道:“混账!他何时成了你们的师妹?”

        南华仙尊披发赤足,从夜里游荡到白天,走遍了太元山无数孤峰雪岭,几乎整个太元山的人都跟在他身后,却无人敢上前,但凡谁敢上前,俱会被他打伤,太元七峰的仙尊们却也不敢上前伤到他。

        “阿宴你到哪里去了”

        他一个人满目茫然地在走在雪里,似乎看不到身后一众太元弟子,大家都在帮他找阿焰,可是阿焰不见了。

        有个不知名的身材高壮的弟子,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缩在人群中,声音如雷,大喊道:“南华仙尊,阿宴去临华殿找你玩了。”

        众人还来不及去寻是谁说的这话,却见南华仙尊一脸惊喜地回望着昨夜走出来的隔着重重雪雾的清静台。

        “他回来了,他还是回来了找我了”

        说罢直接掠进雪雾中,瞬息之间便消失在这座孤峰之上。

        众人立即追去,只是再次见到他时,皆是震惊不已。

        南华仙尊抱着一个牌位坐在临华殿屋顶之上,像是搂着自己最心爱的情人,他双目染血,唇边挂着宠溺而残忍的笑意,抬手就差点杀了一位想要上前劝他下来的弟子。

        他抱着那牌位,歪头靠着上面,就像是靠在了谁的肩上,“阿宴,是谁害了你?是谁欺负你?是这些站在雪里的人吗?我给你报仇,把这些人都杀了”

        众弟子在七位长老仙尊的指示下立即退散开来,可南华的威压笼罩整个太元。

        张舒遥立在悉若仙尊身后,问道:“掌门怀中的牌位写着谁的名字?”

        关清衡答道:“姜宴。”

        张舒遥叹道:“果真”

        掌门抱着姜宴的牌位,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掌门漫山遍野地找到那个人原来是“阿宴”。

        对于这样的场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揣测,只是归根结底这件事的实质还是他们太元山的掌门抱着要打开封魔场的那个魔头的牌位疯癫不已,口口声声要为他报仇。

        这其实不是一件小事,堂堂仙门的掌门与魔头不清不楚,传出去真的很影响师门形象,事关师门声誉,于是有人大喊:“掌门一定是被魔气所伤!定是有魔头试图陷害掌门!”

        好多人一想,是啊,是这个理,掌门是那样端正祥和的人,如今变成这样,一定是为魔气所伤,肯定不是想彭州刘氏等等与魔头勾结的人一样,自己之前怀疑掌门的想法实在是荒唐,对,一定是自己想错了,没错也一定是自己错了。

        太元山不能像那些被揭发与姜宴勾结的门派一样在灵修界遗臭万年。

        景昭蹙眉看着南华,实在不明白为何前两日还好端端同他说话的人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只不过他自己也清楚,掌门现在的状态最好是先将他关起来稳定了状态之后再仔细查看究是何缘故。

        其他六峰的仙尊显然也是一样的看法,南华已经打伤了许多弟子了,坐在殿檐上,看谁不顺眼就挥一道灵力过去打伤一片,也似乎陷进了自己的世界里根本难以与人沟通。

        卫疏风满目担忧地看着南华,眸底轻红,似有泪光,他转过头看向七位峰主,问道:“师伯,师叔,师兄,我师父这是怎么了?”

        青云峰峰主陆显叹道:“应是魔气吧。”

        卫疏风担忧且愤恨,“哪里来的魔气呢?是谁把他害成这样?我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就算他跑到天南海北,我也要为师父报仇!”

        他是南华教导时间最久的弟子,也是阿焰来之前唯一的弟子,自然与南华情感深厚,他的反应众人很能理解,也深感痛心。

        只是陆显忽然想到南华给自己的小徒弟取名叫阿焰这样的事,心里一颤,便说道:“诸位峰主,掌门这样着实不好,还是为了太元名誉,先将掌门引到斗阳宫再做定夺吧。”

        七人伤不到南华,只能联手破开南华设下的结界,将他手中的牌位夺走一路往斗阳宫去,但很快他们便开始后悔采取了这样莽撞的方式。

        南华赤目追着那方牌位,撕心裂肺地哭道:“阿宴,你别走!我才是真正喜欢你的人!”

        寂静的太元山上,只有山风穿过林叶吹飞落雪的声音,人们似乎不会说话了,心也似乎不会跳了,这个并不算严寒的冬日,对此时的太元山弟子们来说,似乎有些凉意渗人。

        师门颜面对于任何一个仙门弟子来说都是格外重要的,他们背靠太元,向来骄傲,今日所见所闻,不知该如何面对,只是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掌门绝对是疯了,一定是被害的,而且这件事绝对不能流传出去。

        七位峰主的脸瞬间变得五颜六色,飞快地将南华引入斗阳宫,利用数代先辈留下来的灵力将南华与那面牌位关了进去。

        太元山弟子都受到一道师门令:“掌门为人所害,行迹难以自控,需闭关疗毒,今日之事若有人传扬出去,必由师门废其修为。”

        张舒遥找到卫疏风,安慰道:“疏风,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掌门如今已经疯癫,若是难以恢复,那么你也不会被逼着做一些有违你自身信念之事了,他之前让你做的那些事,你是决定顾念师徒之情留一丝颜面,还是告诉长老们,请他们查明?”

        卫疏风似因师父疯癫而看透往日的一些纠葛,站在临华殿前,神情淡淡地望着远方斗阳宫在阳光下泛着青金光芒的层层瓦片,颇有些怅然地说道:“到底师父还是养育教导了我一场的,他如今既然已经疯癫了,我自然不能妄议尊者是非,一切还是等师父清醒吧,相信他或许也有苦衷,一定会讲这一切向七位峰主解释清楚的。”

        张舒遥深感他向来是看重情义之人,也料想到他会有如此选择,便说道:“既然如此,到底事关师门颜面,也不能随意毁了太元声名,还是等掌门恢复吧。”

        一个人其实很难因为思念另一个人疯魔,除非是爱之入骨,因此一般因思念而疯癫的人,大都是失去孩子的父母。

        卫疏风流浪三年之后再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时,她已经疯了。

        他听说人若是经历极度惨烈的场景很可能会发疯,比如看过枯血池的叶裁衣,可叶裁衣那时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许很难直面人竟然也会像对待其他鸟兽一般对待同类这件事情。

        可他的母亲是灵修界的人,在师门秘境中应也杀过妖兽,也见过血腥,理应是很难轻易发疯的,可那些人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儿子和女儿,又用了那样的方式处理尸体,她便疯了。

        灭门那夜分别之后他自己很艰难地长了三岁,已然不是那副被呵护着的小孩儿样子,她便不认识他了,这对于子女而言其实很难接受,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至少他还有母亲不是吗?

        可师父还是杀了她,师父说:一定是卫婉撺掇你父亲去开封魔场才使你父亲遭此横祸的,她害了你父亲,我原本只是想折磨她,可是你竟然还活着,我帮你杀了她,然后教你修炼之法,你去帮你父亲报仇。”

        他说:“我恨你。”

        师父说:“恨吧,若是将来你杀了我,也算是给你父亲报仇,你若杀了我,还可以做太元掌门,你若杀不了我,说明你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废物。”

        阿焰脸上的粉和香灰里的东西是一样的,是他捻了一缕宜人灯的灯芯炼化的,常用这种东西的人若是时时可以见到相见的人,那便还能正常,若是见不到了,势必疯魔。

        卫疏风以听天简悄悄进了斗阳宫,南华抱着一个牌位呆呆地坐在角落里,四周是散落满地的灰烬,想来南华在这里曾掀动过一阵乱局。

        南华最讨厌他有礼有度,恭恭敬敬的样子了,简直跟南华自己一模一样,既虚假,又狠毒,骨子里明明流着毒液,却还要装出一副舒朗清嘉的假模样,只要能骗人,他们就开心。

        像是阴沟里的毒虫,从臭水烂泥里钻出来,遇到漫步在阳光里的小动物,便想要装着良善的样子去蛰咬一下取乐。

        这其实很可怜,南华有多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可怜之处,就有多讨厌卫疏风从他身上学到的任何一点言行举止与行事方式。

        他希望姜宴的儿子除了样貌,性情上至少要有姜宴的影子,可卫疏风没有,因为他只能从南华身上学到这些。

        卫疏风恭敬地拱手道:“师父,弟子来杀你了。”

        南华神情依旧是麻木的,像是一场疯魔闹了许久之后便抽走了他所有活力,令他变成了一尊无知无觉的泥塑,缭乱而木讷。

        卫疏风袖中金丝游出来绕上南华的脖颈,松松垮垮的,他感叹道:“我以往一直想用这个生生勒死你,可我如今又不想太暴露自己,让人说我欺师灭祖,唉,人生大都不能如意啊。”

        金丝划过南华的脖颈,割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听天简如同饿了数年的狼一般飞扑了进去,南华的眼神渐渐涣散无光,最后,他唤了声:“阿宴……”

        其实他的脑袋里不止有姜宴,可是那香嘛,会无限扩大他不敢面对的事情。

        当年联合绞杀姜宴时,他不是也去了吗?却什么也没有做。

        那时候他以为太元山的掌门比姜宴重要,事实也是如此,感情与权利摆在一起其实很好取舍,更何况姜宴从未看出他的心思。

        可人越是得不到,就越容易有执念,姜宴因为一个更广大的胸怀死在他们这些阴暗之人手中,就更显得与众不同,姜宴死得如同故事里的英雄一样,就更显得他的卑劣,姜宴那样死后,他发现自己似乎更喜欢他了。

        那年他立在苦寒香雪地的风雪中看着死不瞑目的姜宴,那一刻他忽然发现若是没了姜宴,做掌门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好像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牌位从他怀中落下来,砸到台阶上,又蹦落到卫疏风脚下。

        卫疏风面无表情地捡起那个牌位,仔细看了一会儿,用衣袖轻轻擦拭去南华的指痕与泪水,抱着牌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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