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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85 章


“咱们巳时一到就出发,  还有,过了午时,那十里亭与悦客来茶楼守着的人就撤离了,届时还没跑到那儿签名的或者忘记签名的人都以失败论之,  大家明白了吗?”

        周青林最后再强调了一遍签名的重要性。

        “明白!”三百多人齐声应答,  那排山倒海的声音简直响彻了整个敬月湖。

        围观的人群见到这场景,  隐隐有种沙场点兵之感。

        还有好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情不自禁地加入到了比赛队伍中。

        看到这一幕,李家喜也有些蠢蠢欲动。

        李兴见侄子这副表情,知道他也想上去跑呢。

        他笑着说道:“去吧去吧,  待会儿你的一两银子就归三叔好了。”

        李家喜一听,那几欲迈出的脚丫子立马收了回来。

        哼,  他才不傻呢,这银子可是要存着娶媳妇的。

        刚子和小林子见他这副吝啬的模样,  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

        ……

        因为人多,  怕有人听不到起跑口令,周青林特地让老徐头拿着铜锣指挥。

        并告知众人,  只要听到一声锣响,  大家就可以开跑了。

        得到这个重要的任务,老徐头提着铜锣的手有些发抖,  心道,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给这么多人发号施令呢。

        他他他实在是激动啊!

        转头朝风棠书院守门的老焦头看了看,见对方盯着自己手里的铜锣,满眼的羡慕。

        见他这副眼馋的样子,  老徐头顿时乐不可支起来。

        他特地把铜锣对着阳光,  然后把光折射到老焦头脸上,  晃了晃。

        老焦头气结,四下找起了扫把来。

        ……

        看大家都已准备就绪,赖无可赖的余九易也只得磨磨蹭蹭的走到队伍最后头。

        哼!跑就跑,他才不会主动认输呢。

        实在跑不动的话,大不了自己慢慢走就是了。

        想到这里,余九易又往后面挪了挪。

        不知不觉就挪到了老徐头提着的铜锣边上。

        正当余九易乐滋滋地想着,待会儿最好能找一条近道超过旁人时,只听得“咣”的一声巨响,那如惊雷般的铜锣声就在耳边炸了开来。

        余九易只觉脑袋嗡嗡,他看着前头那些撒腿就往前冲的众人发起了呆来。

        老徐头难得大显身手了一回,那鼓槌敲的自然不是一般的用力。

        见大家已经开跑后,老头子正想偷偷活动一下因紧张而发酸的手臂时。

        就见自己身旁居然还立着一个“呆头鹅”来着。

        这人咋了,怎么还不开跑啊?

        “人家都快跑出一里地了,你咋还在这里愣着啊!”老徐头拍了拍呆头鹅的肩膀,有些不解地问道。

        “啥?你说啥?”呆头鹅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头,表示自己听不见。

        得,这小子准是和他一样激动坏了,老徐头忙给他比了一个迈腿跑步的动作,意思让他快点跑起来。

        哦哦哦,余九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出发了。

        再看前头,一个人影都瞧不到了。

        余九易有些急了,赶忙撒腿就追了上去。

        今日的安州城实在不寻常。

        一大早,就有很多人往敬月湖而去,说是要看啥比试来着。

        可不知咋的,现在又有几百名书生争先恐后的从那里冲了出来。

        “这是咋回事啊?难道是野猪下山来啦?”路口的米店掌柜吓得有些发抖,不知道咋办才好。

        “你怕不是在做梦吧,咱这里连山都没有一块,哪里来的野猪,这是在秋比呢。”掌柜婆娘朝老头子翻了一个白眼。

        “秋比?”米店掌柜纳闷:“啥时候秋比开始满大街乱窜了?”

        “啥叫乱窜,这明明是在比谁跑得快好吗!”

        等跑步的书生们出了敬月湖来到瑞云街后,不管是街上的行人还是沿街客栈里的住客,霎时都沸腾了起来。

        尤其看到还有十几名衙役跟着跑步队伍一路往前时,大家都兴奋的两眼发光。

        “今年的比试法子好,这帮文弱书生早该出来跑一跑了,省得一袋大米都扛不动。”

        一名跟着跑的汉子停了下来,边笑边与路人说起了今日的秋比之事来。

        “人家哪里弱了,我看一个个都跑得挺快的啊,你还不是都没追上人家!”一妇人反驳道。

        是啊,众路人点头,看着气喘吁吁的汉子满脸的不认同。

        “我哪里是跑不过人家啊,我停下来那是因为媳妇让我早点买米回家来着。”汉子和众人解释道。

        可大家明显都不相信他的话。

        汉子急了,他把米袋往腰间一塞,然后对边上的众人说道:“不信我现在就跑给你们瞧,还有,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跑,要不咱们也比比看谁更厉害。”

        比就比,众人一听,都跃跃欲试起来。

        “要不咱们现在就把前头那群书生都给比下去吧!”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好啊好啊,这下跃跃欲试的人又多了一倍。

        几分钟后,一群百来人的自发跑步队伍就从瑞云街出发了。

        和常年念书缺少锻炼的学子不同,这帮人里面,除了一两个打铁匠和几个常年在街头上晃荡的小混混外。

        剩下的基本都是附近村落里种地的汉子来着。

        这样的一支队伍,那些学子哪里能跑得过人家啊。

        这不,没过多久,落在最后头一个十来人的小方队就被他们给追上了。

        至于为什么是一个小方队来着,那是因为出了瑞云街后,原先三百多人的大队伍渐渐跑成了大大小小的几十个方阵了。

        这是马拉松比赛的正常现象。

        每个人的体力和耐力都不相同,跑的时间长了,自然距离就拉开来了。

        还有些人出发时跑得太快,结果还没跑多远呢,就筋疲力尽的跟不上了。

        就好像此时,冲刺劲一过,原本跑在最前头的那些书生们也都开始慢了下来。

        虽然速度慢下来了,可大家还挺高兴的,因为他们往后看了看,发现那周案首不知道落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压根就没瞧到他的身影。

        哈哈哈,这是被他们给甩的远远的了。

        “好好的跟咱们比诗赋不是挺好的吗,非要比啥跑步来着,看吧,照样不是咱们的对手。”一风棠书院的学子边说边笑了起来。

        “就是,还小三元呢,哼,等咱们把第一名拿下后,听听他怎么说。”

        说罢,又是一阵大笑声。

        而被他们议论的小三元,出了瑞云街后,就不快不慢地跑在第五方阵里了。

        因着前世看过很多马拉松的比赛,周青林清楚长跑的方法与诀窍。

        比如他知道起跑时速度千万不要太快,不然用力过猛,待会儿就跑不动了。

        所以刚才开跑时,周青林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一个劲的向前冲,而是用了自己平时晨练时的跑步速度。

        按他规划的路线,今天他们要跑上五十多里路,相当于前世的半马来着。

        都说跑马拉松靠的并不止是毅力,还有脑子来着。

        周青林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自己应该保持体力,先以现在的速度前进。

        等过了十里亭后再开始提速,这样才是正确的方法。

        出了排金街,跑步的队伍越拉越长了,周青林这个方队已经有好几个人落到后面的方阵去了。

        前面方队也有人掉到了他们队里,周青林没有受影响,依旧保持原来的速度在奔跑着。

        等到了河云路时,有些人已经开始跑跑停停了,那些衙役也都歇了下来,他们不想再跑了。

        周青林并没有停歇,而是继续往前跑去。

        悦客来茶楼门口,李财和马清他们刚把毛笔收好,就看到又有一队书生跑过来了。

        李财忙又把笔拿了起来,他仔细的往越跑越近的人群中找去,结果并没有看到秀才公来着。

        他有些着急,已经有四十几个学子在木板上头签下名字了,怎么秀才公还没跑过来啊。

        刚刚他隐约听到学子们的议论声,说是一定要把院试案首打败来着。

        李财恍然,这院试案首不就是秀才公吗。

        他立马就有些不服气起来,心道,你们这么多人对付一个算啥本事啊,有种就单挑啊。

        等那队人跑过去后,李财几人就开始盼着秀才公能跑快点了。

        可现在已经有好几帮人跑过去了,他们依旧没看到秀才公的身影。

        唉!真让人着急啊!李财觉得自己盼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是以,等周青林跑到了悦客来茶楼时,李财和马清还有刘正三人自是激动的不行。

        等周青林接过毛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后,李财就把早已准备好的茶壶递了过去。

        这是刚刚他特地向茶楼伙计买的,八文钱一个,不算贵。

        要说这茶楼的掌柜也是个机灵人儿。

        从李财他们把木板抬到茶楼门口时,这掌柜就开始留意这边的事了。

        等第一批书生跑过来后,掌柜就向他们打听到了秋比跑步的事。

        见学子们都气喘吁吁的样子,掌柜就和他们兜售起自家茶楼里的竹水壶来。

        书生们正是跑的口渴难耐的时候,一听茶楼有便宜又实惠的水壶卖,自然是一人买了一个了。

        说是茶壶,其实就是一小节竹筒来着,比那装磨墨水的竹筒稍微大上一些。

        许是为了方便携带,竹筒沿口的位置还系了一根长长的布带,这样就可以把水壶绑在腰间了。

        跑了这么多路,周青林的确有些口渴了,他接过竹筒一饮而尽,然后让李财再给他装上一些水,他准备带到路上去喝。

        今日的比赛准备的有些仓促了,本来像这种长跑应该设几个供水点才对。

        看来自己还是缺少经验啊。

        周青林心想,既然自己是这次跑步的发起人,那么他就有义务把这件事安排的更好。

        再说这么长时间的跑步,没有水的补充可不行。

        到时候可别因为脱水,而出意外来着。

        想到这里,周青林就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递给李财,说道:“你去茶楼多买些这样的水壶,等学子跑过来时,再一人一个的发给他们,另外再多准备几桶茶水让他们喝。”

        李财点头,接过银子后,就让马清和刘正两人去茶楼买水了。

        周青林把装满水的竹筒绑到了腰间,然后又继续往前头跑去。

        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就是十里亭了,从悦客来茶楼这边过去有二十多里地,到了十里亭后再往回转,一来一去就有四十里路,算是到了真正比毅力的时候了。

        前面几个方阵掉队的人越来越多,好些人干脆慢慢走了起来,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此时第五方队已经剩下三人了,周青林就在其中。

        他抬头往前面望去,只见那高高的木亭子就在眼前了。

        许是一直都有锻炼的缘故,此时的周青林并没觉得有多累。

        他解开布带,拿起竹筒喝了一口水,然后又重新绑在腰间。

        等过了十里亭就是自己提速的时候了。

        李旺几人看到周青林跑过来后,远远就拿着毛笔跑了过去,这跑步比赛可是争分夺秒的事,千万不能耽搁了。

        周青林在木板上写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后他数了数已经签过字的人数,因为打了格子,所以榜上人数一目了然,加上自己共有二十二人来着。

        看来自己想打赢胜仗还是有些难度啊。

        把毛笔还给李旺后,周青林没有耽搁,继续快步往前头跑去。

        跑出十里亭,周青林的速度就加快了好多,没跑多久,他就追上第四方队了,然后是第三方队,接着又是第二方队。

        之后好长一段路,他都留在了第二方阵,暂时没有继续往上追的打算。

        按他心里的计划,他得过了悦客来茶楼再次发力。

        等到了瑞云街才是最后冲刺的时候。

        而此时第二方阵的几人,看到跑在自己身边的院试案首时,心里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本以为周青林肯定跑不过自己了,没想到转眼间人家就到跟前了。

        且看他跑起来并不像他们似的气喘吁吁的。

        唉!几人叹气,这人咋啥啥都比他们强啊。

        还没等他们叹完气,后头就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听着好像有很多人的样子。

        大家转头往后看去,只见有百来个穿着布衣的男子正快步追在他们的后头。

        只听他们嘴里还念叨着:“快了快了,追上这一队,再把前面几个追上,那咱们就是第一名了,哈哈哈,这些读书人果然比不过咱们种地的啊!”

        “还真是,咱们一路追过来,就没看到一个能跑得过咱们的,哈哈哈。”

        随着哈哈大笑声而来的,是一百来个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的身影。

        隐隐还听到有人说了句:“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有啥用啊!”

        除了周青林外,其他几人的脸开始绯红一片,接着都加快了脚步,显然他们都被那句话给气到了。

        看到他们迈着凌乱的步伐向前追去,周青林叹气,心道,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这就不服气了。

        哪像自己,听到被人鄙视的话后,居然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

        不是周青林脸皮厚,而是觉得为了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就自乱阵脚实在没有必要。

        再说,这都还没到终点呢,现在就说谁强谁弱还为时过早了些。

        毫无意外的,第一方阵的几个学子也被自组队给追上了。

        可能两队交会时被甩了同样鄙视的话,周青林看到前头的几个书生对那百来个人是追了又追。

        可惜都没有追上。

        在实力面前,心再有不甘也没用,最后十几人只能无能为力的放弃。

        等再回头看周青林时,只见他依旧和刚才一样,不紧不慢的向前跑着。

        十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看向周青林的眼中满是不屑,心道,一个一点血性都没有的人,就算是小三元又如何。

        周青林自是不知这些人在心里已经把自己骂成了怂包蛋,此时他已经快跑到悦客来茶楼了。

        虽然在自己前头,已经没有了给他下过挑战书的学子,可他并不想放过那百来个鄙视人的汉子。

        他边跑边开始在心里计划着接下来的打脸方案。

        原本他想从茶楼这里再次加速的,现在他想改成跑马拉松的跟兔子战术。

        就是紧跟着前头某个跑的最快的人,然后到瑞云街时再加速冲刺。

        虽然冲刺的路段有些长,可周青林想试一试。

        因为他想早点打乱人家的阵脚,不想给他们有丁点反扑的机会。

        就这样,等周青林跑到了悦客来茶楼后,他就紧紧跟上前头那个高个汉子的步伐了。

        而那十几个远远尾随的书生看到这一幕后,不禁睁大了眼睛。

        “天哪,周案首好像要超过他们了。”

        “快快快!咱们快些追上去,好给案首鼓鼓劲。”

        “对对对!咱们快点跟上去,快给咱们的案首鼓鼓劲!”

        说罢,一行十六人就快步往前头追去。

        而这边,已经跑到排金街的百来个糙汉子们正洋洋得意呢。

        一想到所有学子都被自己甩到了后头,他们更是兴奋的边跑边哼起了小调来。

        “咦!怎么是你们啊,那些跑步的学子呢?”路旁的候着的众人有些诧异,那些比赛的人呢。

        “你问那些文弱书生啊,他们还在后头呢,哈哈哈!”

        “就是就是,一个个都跑不过我们,都快急哭了。”

        糙汉子们开心的和众人说道,那自得的口气,仿佛他们就是第一名一般。

        “快看快看!后头有学子追上来了!”只听得人群中有人大喊。

        众人赶紧往后看去,只见一身穿短褐的高个书生快步往这边跑了过来。

        啥?你说为什么知道他是书生来着,笨,你没看人家发髻上还绑着一块秀才方巾啊。

        “这可是秀才老爷呢。”

        “哎哟喂,这人跑的可真快啊!”

        在众人的惊呼中,周青林第一个冲到了瑞云街。

        糙汉子们急了,这这这人是从哪里飞出来得啊,怎么一下子就跑过来了。

        “快追快追!”王五焦急地向同伴挥着手,然后急忙朝周青林追了上去。

        接着是陈二,张三和宋六

        于是瑞云街便出现了一幕奇特的场景,一高个书生跑在前头,后面紧紧追着一群男子。

        再后面又跟着十几个学子,他们边跑边嘴里高喊:“周案首快跑!周案首第一!”

        而那些在赌坊里压了两枚铜板赌周青林必输的人,此时也跟著书生们大喊:“周案首第一,周案首第一!”

        唉!才两个铜板而已,输就输了,有啥大不了的,再说,就算赢了也才拿回五个铜板而已。

        真是一点动力都没有,还不如过来给院试案首鼓鼓劲呢。

        话说,这么一大群汉子怎么连个读书人都追不上啊,也太菜了吧。

        眼看敬月湖就要到了,周青林的脚步越来越快,耳旁的风呼呼的吹过。

        他知道追着的人就在自己的身后,周青林不敢大意,继续奋力向前冲。

        敬月湖到了,陈山长和韩斋长两人依旧和其他书院的山长夫子们坐在一起。

        这是在等着比赛的队伍回来呢。

        等大家看到路口第一个冲进来的人时,那不敢置信的双眼都瞪的老大。

        “快看快看,第一名是秀才公来着!”李兴激动的大声喊道。

        刚子和小林子见状更是兴奋的把手中的锣鼓敲了起来。

        离终点越来越近了,周青林往前头的红榜努力冲去,十米,九米,八米……

        终于,他成功了……

        激动的老徐头适时拿出了一长串鞭炮。

        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

        看到老头子一副乐得嘴巴都合不拢的样子。

        陈山长心道,算了算了,自己就不和表姐告状表姐夫又偷藏爆竹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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