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朝阳而已
第五百一十一章朝阳而已
运河上行至鲁地准备下船转行陆路的萧湛此时正坐在船舱下的一间暗室把玩着一把嵌满了宝石的短刀。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面色黝黑长相憨厚的汉子。
汉子面色冷漠,即便被两个护卫强压着,脊背依然挺得笔直,只是在萧湛站起来的时候,讽刺的对着他啐了一口血水。
“骨头倒是够硬。”萧湛赞赏的点了点头,伸手对着男人的腹部慢慢的捅进去,“不过这一路送出去的消息也够多了,就到这儿吧。”匕首慢慢转动,他面无表情的漠然松手。
汉子肚子里滑出来的那一截东西混着红黄直接掉到了地上,他想伸手去接,整个人却僵直着倒落,原来竟是被那把宝石匕首切开了一半身子。
萧湛用细布仔细将手擦拭干净,看也没看地上的汉子一眼,淡声道:“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屋外天已大亮,朝曦阳光些微刺眼,萧湛眯了眯眸子,忽然想起那日推开那间小院的一丛阳光。
身后之人已经站了一会。
萧湛回过头,“有事?”
“萧老夫人请了官媒去陆家提亲。”
萧湛眉头一跳,转过脸来看着身后那人。
老夫人自然没有那么好心操心他的婚事,不过是因着京城中最近传言陆五小姐行事不检点,与山匪共宿一夜的事几乎人尽皆知,现在这个时候去陆府提亲,不过是为了拿捏着他的婚事羞辱他罢了。
萧湛嗤笑一声,“不必管,陆家现在可没工夫琢磨陆五小姐的亲事。”他现在抽不出功夫,姑且让她再蹦跶几日好了。而且,陆绍安若真的死了,娶陆家的姑娘,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他看了看天色,忽然问:“江左那边,安排的如何了?”
“这几日大约就会传到李景肃的耳朵里。”那人抿了抿嘴,似是没忍住,眼底终于露出一丝幸灾乐祸,“也是合该他倒霉,被内阁点了随魏启明去江左巡视,那个一根炮仗直通到底的性子,想也坐不住的。”
萧湛扫了身旁那人一眼,漆黑的瞳仁映出来人的模样,不是京城那个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好些年的张阁老嫡次子张文灿是谁?
张文灿大了萧湛十岁,就是萧旻遇上也要称一声师兄,可是他与萧湛交往却并无辈分差距,再无贵公子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听说狐狸会摄魂,你可甭这么看我,胆儿小,害怕。”
萧湛沉默了一瞬,忽然道:“武常珞,到潜山了吧?”
“宁得罪小人不得罪远山,大哥城不欺我!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张文灿大叫一声捂住额头,“你说安庆府那么大,怎么我在哪他去哪?存心的吧?”
萧湛不说话,只是眼中噙了一抹促狭看着张文灿。
张文灿叹了口气一副讨饶的样子:“得了,怕了你了,等下船靠岸,我就走,绝不碍您老人家的眼,成了吧?”
萧湛终于露出一个罕见的真实笑意,轻声道:“昭阳公主在庙里住了半月,一切无恙。”
张文灿一愣,离开的脚步也慢了下来,面上那万年不变仿佛万事浑不在意的恣意终于凝结,他轻轻的‘嗯’了一声,以背对着萧湛,故作洒然的挥了挥手,“忽然想起教中有事,便先乘轻舟上岸,不等你了。”
萧湛没有说话。
太阳升了起来,照得河面波光嶙峋,分外刺眼。朝阳而已。
既然已经和季家换了更贴,萧府请来的媒婆自然不必再担心和理会,锦棠后知后觉的忽然就有些别扭——今日……便要嫁人了吗?
她忽然有些茫然,前世种种仿佛久远到遥不可及的某一日做的大梦一场,她想过不再嫁给萧湛,甚至也想过或许过了明年会嫁人,可是之后呢?要和丈夫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吗?
季云曦似乎是忽然之间开了窍,站起身看着锦棠道:“季府人不多,家中只有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以及两个未成亲的弟弟。而我本是要搬到将军府去住的,只不过我常在军中,家中更无稳妥之人替我打理,所以便暂住安国公府。”他觑了一眼锦棠的神色,话越说越顺:“我知道此事是你不得已,而且冲喜一事也着实委屈你了,我来只是想告诉你,陆五姑娘,你是一个值得敬重的人,若是你到了将军府觉得冷清,也可以回陆家常住——后军都督府的人已经从山西调防北三路,我很快便要驻扎山西,或许还要去甘肃,大约要走两年。”
季云曦说完便静静的看着锦棠,似是非要等她一个回应。其实这番话,早就在他腹中翻滚了一夜,如今说出来,剩下的那点心虚也烟消云散了。
他也不算说谎,去山西是真的,走两年也是真的,只不过,很快一说便十分含糊了,或许是半年后,或许是一年后,这么说,也是不想吓到她,不想她不自在罢了……可是他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他的说辞算不得说谎,真的已经很快了……
锦棠一愣,这是……换防的意思吗?就连她都知晓,太平无战事时不可轻易换防,一则地方军中势力多盘根错节,动则可能会引起朝堂动荡,二则,官兵换防总要花时间适应熟悉,这期间难免不会给有心人制造机会。后军都督府一向驻扎山西,为何忽然要调去北三路?
前世这些事她无从得知,直从今生她知晓的消息,唯一又关系的便是山西会馆了,和它有干系吗?
思虑繁杂,反倒是季云曦的言外之意她没有细想,正要倾身问个明白,屋外忽然传来周妈妈的声音:“小姐,绣坊送了喜服过来,您是在海棠苑试,还是在清心居?”
锦棠回神,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是在纠结嫁人的事,没想到被季云曦这一番七拐八拐的暗示弄得反倒去想了别的事,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方才的茫然无措和惴惴不安也淡了些,红着耳朵轻声回道:“等下我到清心居,刚好有事同母亲商议。”言下之意便是送到清心居。
周妈妈应诺一声,屋外便没了动静。季云曦起身道:“今日五小姐怕是还有诸多事要忙,等下我还要再来陆府,便不多做打扰,这就告辞了。”
等下还有什么事要再来的?自然是纳征要来过礼。
锦棠听懂了季云曦话中的调笑,没等刺几句回去,他便大踏步走开了。
她只得叹了口气,那句‘冲喜其实大可不必’到底是没有机会说出口,仔细想来,亲事是老祖宗定下的,即便是说动了季云曦,陆家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毕竟父亲看这情形委实是不成了。
她倒是明白老祖宗为什么忽然改弦易辙——父亲若是倒了,再凑到萧家无非是将整个陆家奉上让萧家啃食殆尽罢了,但季家就不同了,季家的背后站着朝中大半武将,安国公军中地位颇高,镇远将军手握兵权,父亲在时,与季家联姻会使得皇上猜忌甚至折断陆家前路,可父亲若是不在了,季家无疑是无枝可依的陆家一个绝好靠山!
不过,老祖宗的算计,多半要落空了,他若是知道了父亲并不会死,到时候要用什么样的借口与季家悔婚?
周妈妈叫绣坊的人将喜服抬进清心居,转头去问和萧氏对账的管事准备多少喜钱沿街派放,却得知管事方才已经回外院去了,而萧氏也被四老太太派来的人请去了。
“四房这时候喊夫人做什么?”
“不知道,”枫露摇摇头,“夫人叫奴婢们先拢账,没叫人跟着。”
她们不知,萧氏刚进了四老太太的暖阁,便被四老太太的一句话给吓了一跳。
四老太太眯着眼看着萧氏,漫不经心:“毒都敢下,却不敢拿捏她的婚事,萧情,这么多年你还真是没什么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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