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沈府寿宴
第四十一章沈府寿宴
第二日便是寿宴,又是个晴好天气。
周子兴带着宋煜来到梧桐胡同,沈府中门大开,门庭若市,不停地有穿着体面的小厮引着宾客入内。
周子兴递了贴子,也没有随着去门房歇脚,只拉着宋煜在影壁前指指点点。
宋煜仰着头,忍不住赞叹道:“听说影壁上这副兰亭宴集序,还是沈阁老刚进六部的时候亲自拓的,你瞧瞧这飘若游浮云,矫如惊龙的遒劲和收放自如,想不到,沈阁老的书法造诣,在那时候就已经登峰造极了。”
周子兴点点头,“不过他此时的字却寓动于静,寓险于平,书风颇为含蓄,真是可惜了——我曾经有一本父亲从沈阁老那求来给我做字帖墨宝,想不到锋芒尽收,平淡无趣的很!都说字由心生,真是时移世易,我看沈阁老这几年怕是已经萌生了退意,说不定哪日就致仕了。”
宋煜挑了挑眉,周侍郎不是和宝安党走的颇近么?他向沈阁老求字帖,一向看不上宝安党的沈阁老竟也给了?真是有趣——
他弯着好看的桃花眼,嘴角的弧度掩住他真实的想法,调侃道:“老骥伏枥,安知沈阁老没有志在千里?没想到你消息倒还灵通,不过咱们只喝酒,旁人怎样,与我们自是无关的!
周子兴哈哈笑道:“说的也是!我们好好的做我们的纨绔,谁致不致仕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什么致仕?”身后忽然有个声音响起。
宋煜和周子兴转过身,见道来人,周子兴不禁笑了,“哈哈!无事,无事!出了京城咱们就不要讨论朝政,沈二,我可听说你家有好酒,我闻着酒香便来了!”
“哈哈!”沈二也爽朗的笑了出来,“好酒自然是有的,你想喝多少都可以!不过你身边这位芝兰玉树的公子是谁?和你站在一起,本就俗不可耐的你,可就跌倒尘埃里喽——”
“你丫才俗不可耐!大俗即是大雅,爷这叫雅俗共赏!不过,至于这位,我倒是甘心给我尘儿哥当陪衬。”说着他清咳一声,方道:“这位便是我尘儿哥——平南侯宋煜,宋逸尘。”
沈二笑容一僵,缓缓的转过头,看着面前这个比他高出一头,龙章凤姿的男子,一瞬间露出狂喜和敬仰的神色,磕磕巴巴的道:“平,平南侯莅临寒舍,简直蓬,那个蓬荜生辉。您快不要在这大日头底下站着了,咱们是去倒座房歇歇脚?还是直接去前院?祖母请了几个金陵有名的班子,你也去凑凑热闹吗?”
周子兴不满的嚎叫一声,一肘子拐上沈二的脖子,勒住他道,“怎么从来没见你对我这么客气?”
沈二斜着眼剜了他一眼,两只手搬开钳制住自己的胳膊道:“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客气了?说完,又对宋煜笑了一下,“侯爷,咱们进去说话!”
周子兴歪着头,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你还是别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逸尘有意思!”
沈二涨红了脸,恶狠狠的瞪了周子兴一眼,“你才有意思!你们全家都有意思!”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免得一会没酒喝。”
“你知道就好!”
宋煜看他们二人闹够了,这才笑着,脸上带着一本正经的疑问,眯着眼:“我虚长你一岁,便随着周二一起喊你沈二好了——我被这个家伙硬拉着来做了帮手,他可是个万事都要占便宜的,到时候好酒进了肚儿,也好多盛些走,你不会舍不得吧?”
沈二红着脸,只顾挠着头,“嘿嘿嘿”的傻乐,口中迎合着:“怎么会?无妨!无妨!”
宋煜弯着好看的桃花眼,一张脸笑的更像狐狸了,仿佛是看着一只煮熟的鸭子装到盘子里,“你不必如此拘束,咱们都在京城,又是同龄,你和周二又合得来,咱们不妨一起多走动走动。”
“可以吗?”沈二受宠若惊的低呼一声,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有些发懵,面前这人,可是六岁便上阵杀敌的平南侯!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虽然纨绔风流,可是不应该是眼高于顶吗?
他竟然在对他笑!还对他点头回应他!
沈二看的呆了,只知道忙不迭的点头,样子要多傻有多傻。宋煜笑容更胜,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更显风流态度。
周子兴没好气的瞪了宋煜一眼,狠拍了沈二一脑门,有些吃味,心中更是无限惋惜——又一个大好男青年拜倒在他的直下了……
此时,沈策正陪着老大沈敦儒同宾客们周旋,沈二得知了宋煜不爱和外面那些人应酬,所以引着宋煜和周子兴绕过园子,往镜园后的妍园去了。
要说沈敦儒虽然平日里低调得紧,但毕竟在礼部浸淫已久,虽然回来后与夫人秦氏有些龃龉,但为了大局还是不得不一起商讨寿宴事宜,在二人的安排下,寿宴顺利的进行着,竟无一丝差错。
且说内院中,锦棠也正在亭子里陪着金陵各家的夫人小姐们说话。
坐在靠外的那个穿着烟色妆花褙子,梳着妇人髻,头上带着赤金镶红翡步摇,耳上明月珰的女子,是金陵孔家二房的女眷,身旁跟着一个怯生生的还未及笈的小姑娘,那便是孔家的九娘子。
孔二夫人正在低着头和身旁金陵陆家的老夫人说话,忽然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不由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抬眼去瞧。
“方才你们都去看献礼了吗?”说话的是一个身着大红妆纱缎面比甲,下着苍绿色云纹马面裙,头戴八宝如意攒金钗,耳上挂着硕大的南珠,整个人无不透露出一抹俗气的妇人。
她侧了侧头,侍立一旁的妈妈立刻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是曾家的夫人。”
她凝神想了一想,立刻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眉眼弯了弯,她怎么会不知道曾家的那位夫人呢!
孔九娘轻轻拉了拉孔二夫人的衣袖,好奇的小声问道:“曾家的夫人?那是谁?”为什么娘亲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可是这句话她咽了回去,没敢问出口。
孔二夫人叹了口气,她这个女儿出生的时候,她丈夫在京城正艰难,以至于后来在她婆母的坚决要求下,无奈将孩子留在了金陵,以至于她的女儿,被教养的性子这般绵软,胆子小的很。
但她还是笑了笑,低声温柔道:“曾夫人是那个已经告老的曾通政的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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