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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绮情凶案


柏然此刻才明白,他这哪里是羞辱人家,简直是帮着主子来自取其辱!

尹莫幽冷淡地瞥了柏然一眼,道:“告诉你家主子,下回扮尸体,扮得像一些。”

柏然被打击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点头——转告!一定转告!

转身就往外走,走到窗口,忽听身后道:“等等!”

柏然回身听候吩咐,尹莫幽却朝榻上那真人大小的廖幕城瞥了一眼,有些不自在地问道:“那画是哪个画师画的?”

“京城里数代家传画图的画师,画功了得!那些高门贵族的公子哥儿们想请求一画,可要白银数千两!”人是柏然帮着廖幕城亲自找的,说起来自然沾沾自喜。

他可是眼尖地瞧见尹莫幽的耳根子红了的,想必此女嘴上刻薄不已,心里对此画该是甚为满意,这是预料之中的,廖智远那厮如何能与主子相比。

尹莫幽却冷哼一声:“此乃二流画匠,行笔之外露,意态撩人,难登大雅之堂!”

啊?

柏然愣了。

“图是登大雅之堂的物儿吗?”他随口咕哝,还没咕哝完,便忙捂嘴,把脑袋一耷拉,心中默念——图难登大雅之堂,但主子的图绝对是高雅之物,堪登大雅之堂!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那画师不入流,委屈了他这好模样,换了!”

柏然走后,尹莫幽在床榻边正襟危坐,竖着耳朵听不见一丝动静,才瞄了眼横陈在床上的那张巨幅绢画。

只见那绢画平铺在榻上,画中男子似躺在她的床上一般,衣衫尽褪,颜色魅人,尹莫幽不由抿唇,该死的廖幕城该不会是想让她夜里把这绢画当床单铺着,与他同眠吧?

这礼物真真是惊世骇俗了!

心里骂着,却伸手将画收起,她当然不可能当床单铺着,明儿丫鬟们瞧见了,不是要人命吗?

她仔细地把画儿折叠着收了起来,压在收放自己书写的回忆录的私箱底下,那私箱并非普通箱子,外表看不出什么,就是普通的箱子,里头却做了暗层,她的秘密之物都放在暗层里。

尹莫幽把那绢画放入,想了想,特意取了一束胸压在绢画之上,仿佛如此,就能出她心中被廖幕城如此挑衅的恶气。

……

此时想起廖幕城说不曾在她闺房里见到那幅画,尹莫幽只撩了眼皮道:“难不成那画你是画给你自己欣赏的?”

额——廖幕城与她一起回想那桩旧事,此时只觉得无比甜蜜,听闻此言,笑道:

“那是为夫送给你的信物,等出嫁那日,定要放入嫁妆里带着。”

“……”

两人边泡着温泉边说着亲密的话儿,泉水暖人,人心也暖。

廖幕城只觉得梦幻仙境也不过就是此等模样,真想就这么抱着她赖着。

可眼瞅着尹莫幽纤细的手指指腹已经被水泡得皱缩起来,肌肤怎么嫩绰成这般模样,不经泡!

正踌躇间,宇青府里的下人来门外回禀,说直接将煎好的汤药送来了门口,连干爽的替换衣袍也带了两套。

廖幕城伺候着尹莫幽喝了药,把她的手拎出水面,搭在他的肩头,抱着她又泡了会儿,直到她睡着了才将她抱出水来。

这夜,两人一起住在宇青府里,那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

清晨时分只觉得竹香满园,凉意飒然,尹莫幽出了房门时只觉得精神一振,却并不觉得冷,那种神清气爽腹中暖融的感觉十分舒服,也不知宇青昨夜给她喝的是什么汤药,竟有如此暖身的奇效。

“王爷在花厅备了早膳,请二位一起用膳。”

尹莫幽早晨起来又换回了昨夜的武将打扮,只是没戴面具,满园乌竹在晨风中浮动,不胜她那清卓风姿,宇青瞧着她的模样怔怔出神,她竟有能耐凭着他送给她的那张毫不起眼的面具,从最底层做起,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就从士兵做到了中郎将,这是何等奇才!

宇青有洁癖,昨夜把自己的温泉池让给尹莫幽用已是难得,今早还摆了丰盛的早膳招待,廖幕城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面子。

早膳是乌旸国的口味,与青州府的自然不同,与京城的更不同,但带着南方的味道,倒合尹莫幽的胃口。

“这厨子是我从乌旸国带来的,可觉得正宗?”宇青执起一双玉筷,为尹莫幽夹了只素包放进碗碟里。

廖幕城眯眼,也抬起筷子给尹莫幽的碟子里夹了一个。

“不正宗。”尹莫幽尝都不曾尝一口,就毫不犹豫地答。

引得廖幕城一声轻笑,低头开始吃粥。

“哦?”宇青一愣,不见恼意,只是眸光乍亮。

“此地气候不同乌旸,出产的米粟必定不同于乌旸,食材不同,其味必定有差别出入;王爷自故国带来的厨子技艺自是好的,但恐怕只能做出像故国的味道,做不出太正宗的。”

宇青一愣,他还以为她去过乌旸国,才知此味不正宗,没想到是推断出来的。

尹莫幽看出宇青话里有话,之所以如此答,是想让他信服,就笑道:“我从未去过乌旸国,故不知此味正宗与否,但我那南面生活了两个月,王爷这桌早膳我喜欢,自从回来就没有吃过这样的味道,因此还要多谢王爷。”

尹莫幽淡淡一笑,神情有些怀念,廖幕城看了她一眼,垂眸。

宇青收了从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笑道:“我视你为友为徒,无需与我客气。”

尹莫幽等的就是这句话,就一抿唇,笑道:“既然视我为友,那我有一事想问,还望王爷如实相告。”

“请讲。”

“昨夜王爷见我的病容,似乎十分震惊,莫非我这病不是受寒,而是中毒?”尹莫幽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平日里相处,宇青从不曾如昨晚那般失态过。

宇青也猜到尹莫幽要问此事,他张口欲答,花厅外的乌竹枝头忽然落下一人。

“主子,柏然来报,请将军速速回客栈,出大事了!”柏影回禀时,手中已奉上变脸面具和一封密奏。

廖幕城接过来,尹莫幽起身开始收拾面具,问:“出了何事?”

昨夜她的人在城里宿下,莫非出了事?

“桂花园里死了个戏子,昨夜是您包的园子,青州营的人都被京城府衙扣下了,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尹莫幽再没耽搁,戴上面具便与廖幕城与宇青道别。

两人从宇青府里骑马出去,另觅了密道避过城门岗哨赶往外城,廖幕城继续从地道里赶回国公府,他即使要去现场,也应该从自家府邸出来才正常。

尹莫幽骑着马,不多久就见到了候在桂花巷不远处的柏然。

听他说白羽风还没回来,李铁书说自己保证昨夜回来客栈后,一个人都不曾再放出去过。

这话,尹莫幽信!

桂花园里的戏子死的太巧了!

尹莫幽一路上都在琢磨案情,她想过奸杀,可有李铁书与燕青在,必定把那些人看得很紧,没机会;再说这些能来京城受封的将士,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称得上智勇双全,昨夜又不曾喝酒,没发晕,谁会为个戏子毁了大好前程?

故而奸杀的可能性不大。

她想来想去,却从未想过见到尸体时是这样一副无比诡异的情景——

那女子化着艳丽的戏妆,身穿着大红色戏袍,被一根白绫吊在桂花巷外边那高大的牌坊下,脚晃荡着,离地面约莫六尺,红袍在晨风中飒然招展,显得异常宽大。

昨夜一夜雨都不曾停过,按说雨淋风吹,便是伤口有血也该流尽冲走了,可晨风从后巷呼呼而来,拂着女尸的戏服袍角,雨气里夹杂着的血腥气十分浓郁。

尹莫幽踏马而来,高坐马背,在距离牌坊还有三丈远之处,便因嗅到的血腥味皱起了眉头。

人是上吊死的,何来的血腥气?

那桂花巷的巷子口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想要直接回客栈已经不能够,京府的衙差执着长杖将牌坊四周隔出了一块方圆丈许的空地,依然是京兆府尹方正大揽着这桩案子。

哎呀,真是多事之秋,今夏怎么案子这么多,还尽牵涉到难缠的人物!

他今早听说桂花园里死了个戏子,恰巧昨夜是青州兵的李将军包的园子,顿觉头大!

这些人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圣上都惦记了许久,见天都问他们的行程,如今出了这事,案子查不清,这些人悬在京城,圣上想见也无法见,如此不上不下该咋办?

此时他身穿官袍连声低叹,正在牌坊下背着双手疾步溜达:“再派人去催催,小李将军怎么还没到?”

案情嫌疑人是这群从青州府赶入京城受封的英雄,英雄美人放一起本是绝唱是风流,可联系到这样诡异的死美人,他真真是头痛不已。

他拿人,青州兵那对待官差的模样,没一个软柿子;不拿人,这案子该如何审理?

幸好,那青州兵管事的人说他们小李将军断案如神,请他保护好现场,不要让任何人随意动那尸体,稍等片刻,小李将军自会过去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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