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香消
落吟院门上不但上着锁，门口还有两个婆子守着。
裴三夫人到门口吩咐：“开锁。”
两个婆子道：“没有大夫人吩咐不能开。”
赵海上前劈开门，香草听到动静跑到院里，看到是裴三夫人和裴陌尘，哭着说道：“快救姨娘，姨娘病得不成了。”
裴陌尘直接撩开门帘进入屋。
床上的人小脸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眼睛睁的又大又圆，盯着虚空。
太医立马到了床前。
裴陌尘对香草道：“你跟朕出来。”
香草跟着到了院里跪在地上。
裴陌尘问：“她怎会这个样？”
如今这种情况下香草也不好隐瞒：“姨娘从成婚就被世子夫人偷偷给下了避子药，造成不能生育，后来世子夫人竟然有了身孕，姨娘气不过，便给银子让厨房的婆子也给世子夫人下了药，世子夫人的孩子没了，便把姨娘打了一顿板子，姨娘本就体弱，来到这里身子更差，世子夫人还经常带着人来折磨姨娘，用银针扎姨娘的手指甲缝和脚趾，脚底板……呜呜……姨娘被折磨成这样子……”
说到此处香草抽噎地说不下去了。
裴陌尘回头看向赵海：“去把世子夫人请过来。”
太医从屋里出来直接跪地上：“陛下，臣无能。”
帝王的凤眸霎时盯着他，带着地狱的阴寒之气：“你说什么？”
太医颤着声音道：“里面的人行将就木，臣无力回天。”
这个太医是太医院首，是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人。
深不见底的狭长凤眸沁着血色，入暗夜里汹涌的火焰：“人还在里面好好地睁着眼，你给朕说救不得？你身为太医无法医，还有何用？”
帝王没有发怒，神色也尚且平静，太医却能觉得这是最可怕的时候，他感觉自个额上的汗都是凉的：“陛，陛下，里面那位姨娘只剩下一口气吊着，臣，臣，……”
“不要跟朕说这些，朕只问你怎么救？你不行，那便把所有太医院太医传来。”
太医心里慌做一团，里面的人几乎没有脉搏，已经是将死之人，看帝王这个劲，人死了定然不会饶过他，真把太医院的人都传来，也无人能救，只怕都会遭到责难，他心里暗自腹诽，太医不是大罗神仙，怎么救将死之人……
他突然想到一人，大声道：“陛下，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只怕也是束手无策，臣想到一人，如能请来金蝉法师或许可救。”
这时薛雅竹被侍卫带了进来，她见到裴陌尘便跪下：“陛下，你要为臣妇做主……”
裴陌尘淡漠地扫了她一眼，转头对赵海吩咐：“立即命人去请金蝉法师。”
与此同时，原本留在裴国公府外面的侍卫，进府团团围住了落吟院。
吩咐完，裴陌尘转身去了屋里，他在床边弯下腰，去瞧床上的人：“别怕，朕一定会救你。”
床上的人表情木讷，没有任何反应，却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裴陌尘指伸过去，接住那滴泪，接触到人的肌肤，人竟然是凉的，他的手指颤了一下。
捂住她的手：“你听话，朕立马让太医给你开药，吃了药就会好。”
他心底生出恐慌，是一种无尽蔓延开来的恐慌，对门口吩咐：“叫太医进来。”
太医进去。
裴陌尘道：“你先给她开个方子，先救人。”
太医清楚，床上的人，动都不能动一下，一折腾气立马断，根本经受不住灌药，他当然不敢跟帝王说实话，帝王那个样子，他一旦说了实话，只怕会杀了他：“陛下，情况特殊，药顺着就相生，逆着就相克，恐用的药跟金蝉法师的药相左。”
帝王在床边坐下：“出去”。
太医腿已经软得支撑不住，靠胳膊撑着，才爬起来往外走。
屋里只剩下裴陌尘和程卿卿。
裴长清回来了，站在门口，侍卫不让他进。
他还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他着急地想喊门，被裴国公给按住了。
裴长清不知道程卿卿病着，裴国公回来的时候，裴大夫人悄悄跟他说程卿卿的情况，裴国公心里知道有了大麻烦，哪还敢让裴长清闹。
金禅法师来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
赵海引着他到门口：“法师人在里面。”
金蝉法师迈入屋内，看到帝王一动不动坐在床边，握着床上女子的手。
听到他进去，放下女子的手：“辛苦法师了，你过来为她看诊吧。”
金禅法师走近，视线落在程卿卿的脸上，闭眼念了一句法号：“阿弥陀佛——”
“陛下人已经去了。”
裴陌尘的手指，一直搭在她脉搏上，低沉着声音：“法师还没有看诊，怎悖言乱辞，卿卿表妹还睁着眼。”
金蝉法师道：“这女子是心有执念，所以无法闭眼，陛下把她亲近之人叫进来吧。”
门口的赵海立马吩咐香草：“你进去。”
香草进去跪下。
金蝉大师问道：“你是？”
香草：“我是姨娘的丫鬟。”
金蝉大师：“你们主子可说过什么心愿？”
香草凄凄道：“我们主子这段时间经常是迷糊着，清醒的时候不多，她说再也不想做妾，还说……呜呜……她死后不想以妾的身份埋葬在裴家坟地，还说让奴婢给她找花草繁茂的山坡。”
金蝉大师又闭上眼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陛下也请您出去，老衲要为她诵经。”
裴陌尘盯着程卿卿看了一会儿，把她的手放进衾里，又把衾整理了一下出去了。
香草也出去了。
金蝉法师走到床前，弯腰掌伸到程卿卿脸上，用很小的声音道：“万物皆空，执念是妄，看破放下，方得圆融。”
“既然你不想再做妾，老衲便助你去个不用做妾的异世吧。”
话说完他大掌抚过程卿卿的眼，她的眼幕阖上了。
金蝉法师进屋，便知道今日是个大麻烦，帝王在臣的妾房中，捉着女子的手，眼里是化不开的浓情。
什么都不用问，便能看出什么情况，所以他把她灵魂送到异世，不敢让外面的人听到。
只怕外面的帝王还有门口的世子都不会让他那么做。
金蝉大师开始席地诵经。
院外，裴陌尘什么也不说，狭长的凤眸扫过赵海腰间的剑，随后视线落在薛雅竹身上。
赵海看向主子，确认了一眼。
走到薛雅竹跟前，剑没入她的身体。
裴陌尘挑了一下眉头：“让世子进来吧。”
裴长清进到院里，往屋门口看了一眼，随后跪在地上给裴陌尘见礼：“臣参见陛下。”
裴陌尘视线扫在他身上没作声。
裴国公到底做人老道，他在门口大声道：“陛下，臣进去有话说。”
裴陌尘一个眼色，裴国公也进去了。
跪下就道：“陛下，臣与长清也是才得知程氏生病，臣愿用一切珍稀药材诊治程氏，让她早日恢复身体。”
裴陌尘并没有作声，转身看着屋门，里面传出诵经之声。
裴长清脆在挪到香草跟前，小声问：“你姨娘怎么样了？病的重吗？”
香草小声：“姨娘已经死了。”
裴长清震惊地一息，立马要起身往屋里冲，两个侍卫走过去，按住他又跪在地上。
“陛下，让臣进去看看卿卿。”
“陛下，让臣进去，她是臣的妾啊！”
裴陌尘一个眼神扫过去，那眼神有凛冽的杀意，裴国公身子抖了一下，过去低声呵斥：“住嘴，你不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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