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归期（二十）

第798章  归期（二十）

南屏不禁长叹，又想到白术所诉季潮平的身世，要不怎么说人家出身显贵呢，果然是颇有见地呢！

韩望书倒是没有南屏那曲折心肠，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女儿，问道：“云儿，外出的感觉如何？”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云儿聚精会神地转着弟弟带过来的陀螺，脱口而出。

“谁冻死了，这个天儿又不冷，还下雨呢！”欢儿在一旁说道。

南屏不禁与韩望书对望，心中都想着，这个宝贝女儿本就是脚踩在云彩里，如今更加高屋建瓴，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招架不住。“所到何地？”韩望书无法接话，只好目光投向了季潮平身上。

“去了南面很多地方，在利川耽搁得最久。”

对于利川这地方，韩望书感情特殊，他刚入军中不久，就随着父亲去打海晏国，也是在利川呆了好久。可那海晏国三面环海，易守难攻，再加上极为富庶，武器精良。父亲经验老到，见久攻不下，便不再虚耗。只是做好地形勘察，已备来日再战。果然，在那年他去攻打蔽日国时，父亲带阑珊重返故地，到底打了胜仗。

不过，他对利川那地方观感不错，那地方极为繁华，政治清明，百姓日子富足，就是暑热太重，纵是半夜出去，仍是汗流浃背，感觉不到一点风丝。

“利川倒是个好地方。想那巡抚蒋维，人倒是……”韩望书说到这儿就住了嘴，他想说将蒋维这人用父亲的话来说就是又臭又硬，可执行公务却从不拖泥带水。他向来很有分寸感，他担心说了这些，人家觉得他存心卖弄，再就是担心人家不乐意听官场上的事情。

“韩将军，你是那蒋维大人？他前些日子已被暴乱的流民乱箭射死了。”

“何时的事？”韩望书惊诧道。

“便是我和云儿在利川的时候。”

“怎么朝中一点消息都没有呢？”韩望书说罢，也了然，此等暴乱，又牵扯出朝廷命官的命案，自来会封锁消息，更不要传到殊地来。

“你们在利川遇上暴乱？”南屏存的却是另外一种心思，很是惦念。

“韩夫人不要担心，我大略还能保护得了云儿。”

“季真人，我倒不是不放心。”南屏脸上讪讪的，她知道自己这个当娘的，并不是很称职，之前孩子丢了，还是人家季潮平帮着救回来了，这回人家带云儿出门，他们夫妇两个也是点过头的。如今，云儿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她还要马后炮一下，也是很不地道。

韩望书似乎没有听清妻子的话，仍是问道：“真人可是，那起流民因何暴乱？”利川稻香鱼肥，他想了一会子，仍是想不通暴乱的因由。

“韩将军倒是忘了，利川除了商铺多，还有那么多呢？”

“仍旧是勒令僧侣还俗之事带来的隐患。”韩望书恍然大悟，利川人向海而生，在海里讨生活，为祈求风调雨顺，自然对理佛一事最为虔诚，所以，在那里，素来有五步一佛寺的奇观。

“沿街商铺被毁，被烧，热热闹闹的东市一片哀嚎，就连巡抚大人也未幸免于难，这已不是隐患，而是祸端了吧。”季潮平冷声说道。

这几句话说出来，南屏又是心惊肉跳，想到利川居然乱成那样，云儿还在那里呆了数日，可还是忍下了担忧的话语。“那些狂徒多是寺庙里出来的么？”韩望书长叹了一口气。

“寺庙跑出的人不多，百姓倒是多数，其中妇孺居多。”

这也难怪，这些妇孺终日在家，更为虔诚，她们情绪激昂也不奇怪。

季潮平续道：“说来蒋巡抚当真是个脑子清醒的，知道这利川与别地不同，几次上周折，说是要特例特办，可也未被恩准。他便拖延着，想着能拖一日算是一日，万一哪天，上面的心思有变也未可知呢。可抗旨不尊的罪名压下来，为了保全家里一家老小，也只是硬着头皮拆寺庙。”

“那妻小如何呢？”南屏不禁问道。

“全家三十五口，无一幸免。”

“真人不是说那闹事的多是妇孺么，怎么手段如此残忍？”

“韩夫人有所不知，因为蒋巡抚有意拖延，京都便来了特意派来许多暗卫，在拆除寺庙之时手段毒辣，稍有违抗，便放火、伤人。利川香火旺盛，好些人家都有男子在寺庙里，这样一来，那些闹事的多是背负着血海深仇，将怨气都撒在蒋巡抚身上。”

韩望书少年时同蒋维见过几面，那人同他一样也是寡言少语，并不在乎官场上那些虚礼。想不到最终还落了个如此凄惨的下场。还有那些无辜的百姓，，也无故枉死。想那东市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昔日繁华的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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